不管顾明悦怎么旁敲侧击，叶修的回答咬定了，我们就是抢Boss的啊，你抢我也抢，怎么能说别有用心呢。

顾明悦就不费功夫了，确实是一个各凭本事的问题，再礼貌地道了别，关机睡觉。

躺床上烙了一阵烧饼，还是在想怎么安排网游工作的事，忽然脑子里一个灵醒，想到兴欣确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最近这么多职业选手上线，他们就逮着职业选手打，死缠烂打的程度根本就是逼着人家全力出击……这不是找陪练么！

顾明悦抬手摁住额头，心想真的是太阴险了，怪不得他能成就一代传奇，这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她想明白了，却还不好跟队友们说，怕倒激得他们意气上头，本末倒置。他们不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因为兴欣的人能从和职业选手的对练里学到东西，反过来他们却完全没有收益。

第二天在训练室里，顾明悦先跟大家明确了一点，说兴欣基本是捣乱的，以后就一人先探路，然后随机应变，用一部分投入解决这个问题。

想想真的很憋屈，完全是送上门去给人家利用。

但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兴欣没有那么弱，就算顾明悦上阵，也不敢说能完全甩掉他们，何况还有一个叶修。

这会导致队员们的精力不可避免地被网游所牵制，而且还有个更大的麻烦，当天就显露出了端倪——跟人打架，还打不赢，相当影响心情。连方学才这种称得上稳重的都有些心浮气躁，别说雷霆的其他小队员了。

晚饭时候，戴妍琦跟顾明悦讲，如果不是在训练室里，我真的要摔鼠标了。

“新设备，爱惜一点。”顾明悦食不甘味地拿叉子卷着炒面，往嘴里塞。

戴妍琦鼓腮帮子，嘟囔了两句。

“看开啦，刚刚收到一个好消息，”顾明悦回神，拿纸巾捂着嘴吐出炒面里的辣椒，“技术部跟我说目前大部分技术难题已经解决了，就是材料储备麻烦了，不行就买吧。”

“啊……买得动吗？”

“看情况。我明天要去见一个赞助商，大赞助，”顾明悦严肃地说，“我的粉。”

戴妍琦露出吃惊的表情，又笑开，挤眉弄眼浮想联翩的样子，说：“哎呀，会是什么霸道总裁吗？”

“我倒希望是，那种一言不合给你签三千万支票的。”

戴妍琦又不笑了，说：“悦悦，你是不是很累啊？”

顾明悦愣了愣，抬眼笑道：“不会啊。”

戴妍琦拿筷尖拨弄着盘里的清蒸鱼，说：“我之前觉得你就像个仙女的。”

“唔……现在变俗了？”

倒也不是这么说，戴妍琦想了一会儿也没接着讲，换了个话题。

晚餐之后顾明悦出门散步，提了一大袋子水果回宿舍，群里喊了一声来领，结果最后还是挨个敲门送去了。回屋边剥橙子边看视频，完了洗澡，出来就快十点了，她扎起头发往脸上糊了厚厚一层白，躺床上刷手机，准备今天早些睡。

然后她收到了电竞周刊app的一条后台推送，惊住。

今天多少号来着？2月10号。是说有些熟悉，好像以前特意记过这个日子，结果还是忘了。

喻文州的生日！

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顾明悦一咕噜爬起来，心想起码应该跟人家说生日快乐，可是这么晚了会不会显得非常没有诚意，一看就是才发现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顾明悦放下手机，去卫生间里把脸上的泥巴面膜洗了，一堆瓶瓶罐罐往脸上拍的拍擦的擦，然后才跑出来，趴床上手速飞快地给喻文州发了条信息：“前辈生日快乐！”

一气呵成不去斟酌词句，就很愉快。

旋即，她又想起自己生日的时候喻文州是送了礼物的，还是现在使用频率相当高的一支口红，不免又感到自己过于敷衍了，对方过年的时候还给她发了压岁钱呢……

于是又补充一句：“之前夏天的时候不是说到想吃巧克力吗，寄过来了！虽然看起来今天没有到达。”

她脸部红心不跳地撒了个谎，决定明天一早先去寄快递，顺丰次日达，一两天的间隔应该不是问题，发件时间估计对方也不会那么认真地注意。

关键在于巧克力怎么解决，顾明悦出门溜到小厨房里，打开冰箱的冷藏室，又坚决地关上了，回屋拿起手机，搜索了十几分钟之后，觉得自己恐怕要更改计划，随便在网上下个单也太奇怪了吧，送巧克力的重点完全不是内容物，而在于“好吃得足以送人”啊，并且从快递上就能看得出来临时下单的，不大好。

W市倒是有不少创意手工坊可以DIY巧克力，之前还听戴妍琦提起过，有几家采用的原料很高端，好吃，但是一来手作的话意义又偏移了，很莫名其妙，二来她明天根本没有时间。

徘徊之际，她收到了回复。

“谢谢明悦。”喻文州说。

顾明悦此刻非常希望挽回刚刚那句自作聪明的谎言，但对方接着道：“你可真会挑时候啊，我刚拔了智齿。”

“啊……刚刚拔的吗？”

“对啊。没关系，我很期待，存起来以后再吃吧。”

“请不要期待，有一点丑。”顾明悦迅速做了决断，于是昧着良心把谎言圆了下去。

“嗯？”

她继续编造，说那份寄出去的礼物是之前去门店里好玩儿做的，因为好吃所以……

也不完全是扯谎啦，只是把明天的日程安排成了故事。

没想到喻文州竟然回答：“所以，第一次尝试，做得很丑，找不到送出去的对象？”

“……前辈怎么能这么想！”

“那就是专门为我做的？”他又说。

还真不能说不是。顾明悦抿了抿嘴，回复一句：“当然了。”

“那真荣幸，”喻文州说，“有些迫不及待了。”

突然之间，顾明悦的心跳古怪地慌乱起来。

她手指上滑，回顾了一下这一段时间以来和喻文州的对话，并不多，哪怕以普通朋友的标准来衡量，也得算是冷淡了，然而从内容来说，也许是心里有鬼，也许是这个片刻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她从字里行间硬是读出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不。

不可能，也不应该。

“真的不要太期待，万一不仅不好看也不好吃怎么办……”顾明悦打完这句话，又再打出一句“快十一点了，睡啦，晚安”，选择，剪切，发送，再粘贴这句晚安，发送。

看起来像是无与伦比的手速。

喻文州简单地说：“晚安。”

顾明悦谨慎地规划了一下明天的日程，见完赞助商是应该回来的，但是，她要滥用职权给自己放半天假了。

好像很不应该，她的筋骨却为这个念头自行地松软了下去，睡意也说来就来，好像期待着明天的小假期能有多轻松愉快一样。

最后赶上了，还好门店甚至包揽邮寄业务，她眼看着包装好就要离开，店主说还没见过你这么急躁的，来这儿的顾客都是闲情逸致。

顾明悦心道我也想闲情逸致啊做巧克力还挺好玩儿的。

下次再说吧，等熬过了这段修罗期。

整个2月份过得确实比较忙乱，尽管顾明悦努力控制队友们有限度地在网游上耗费时间和精力，但这种额外的加班仍然对联赛投射了影响，对手的水平不上不下，战绩却显得低迷，而到了月末总结收到数据分析时才发现，失误次数问题极为严重。

不说别人了，顾明悦自己比起平时的表现都有失水准。

她比任何人都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因为之前已经意识到个人水平的提升目前受到了限制，可以说她的技术到了一个瓶颈期，然而有意识地强化训练的结果却表现为如此，队友们可能意识不到，顾明悦自己心里有数。

雷霆自己还没来得及开会讨论讨论这个问题，做数据分析的联盟总部已经先一步为此着急上火了，很快来电话询问了这些战队都是怎么回事。

顾明悦接到联盟工作人员的电话时在训练室里，她开了功放让大家听一下，结果刘皓在一旁插嘴说：“还不是因为叶秋和他那帮人。”

“什么？”工作人员问。

“网游里的竞争，过于分散我们选手的精力了，”顾明悦实事求是，“因为版本更新我们参与竞争的要求很迫切。”

“咳，这个我们知道，之前的大更新都是这样的……但本月的爆发性失误不应该啊。”

“因为叶——秋和他的战队，是今年我们面对的一个很特殊的对手，”顾明悦提起来都有些想叹气，“在网游里造成了很大的骚扰和破坏。就是我刚刚说的‘过于分散精力’的原因。”

不独雷霆这一家，2月份里大部分排名靠前战队的成绩都挺惨淡的，反而是一些小战队保持稳定。联盟走访了解情况之后，主席决定召集目前常规赛积分榜前十的队伍去总部开个座谈会，重点解决一些问题。

雷霆在战绩不太好看但联盟总体消沉的情况下，比年前还进了一位，目前排名第六，当然要去B市开会。而与会的一般配置是战队经理加队长，通知一发就得赶紧出发，反正现在交通便捷。

但一来一去也得花费不少时间，还累，顾明悦跟戴妍琦吐槽说有什么事不能开视频会议吗，能不能讲究一下现代化办公了。

戴妍琦表示摸摸毛，又说：“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