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悦悦！超级感动，我都想亲你一口了！”戴妍琦呜呜地说。

“不要亲，”顾明悦从她身下挣脱出来，一只手捂住左边的脸颊，“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我瞎挑的耳钉，万一审美有待改善呢。”

戴妍琦乐滋滋的，满眼都是笑意，又亮得能发光，也不急着打开盒子，在顾明悦床上滚了半圈，正要说话，却看到对方落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的消息是来自喻文州的。

短短五个字，匆匆一瞥，却有触目惊心的效果，戴妍琦一下子就不闹了，忙不迭抓了手机举起来递给顾明悦，说：“快看！悦悦，你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顾明悦不解，说没聊什么啊。

“快看一眼！快快快！”戴妍琦一下子连自己等了半天的零点过生日都忘了，催促顾明悦赶紧亲自确认。

顾明悦指纹解锁，划开消息，看到的是喻文州说：“嗯，也替我带一句祝福吧，祝她生日快乐。”

她说：“干嘛这么激动啊？就是，喻队也跟你说生日快乐。”

戴妍琦懵了一下，挤过来看，顾明悦却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把手机摁在胸口，说：“他撤回了一条消息，你看到了？”

“哈哈哈……”戴妍琦简直想仰天长笑了，又莫名有些激动，搓了搓手，不管顾明悦转移话题说你这个动作太破坏形象了，直接勾住对方的肩膀，眉飞色舞。

“队长，悦悦，顾总，你老实告诉我吧，”她说，“喻队不撤回我还觉得没什么，他干嘛要撤回啊！”

顾明悦很是觉得很不妙，心头有点控制不住的慌乱，摁住戴妍琦的手臂，说：“你先老实告诉我，他说了什么？”

“你猜一下？”戴妍琦卖关子。

顾明悦莞尔一笑，说：“不猜了，早点睡吧。”

戴妍琦的兴奋顿时结了冰碴子，她着急地喊：“你怎么能不猜呢！我觉得是很暧昧的一句话啊，暧昧！”

“你不要看谁都是八卦，”顾明悦语重心长地劝她，“小戴姐姐，你已经十九岁了，成熟一点。”

戴妍琦是比顾明悦大上半岁，却还是第一次这么被拿出来说，她一下子被刺激到了，有种两边都是重点抓不住的感觉，最后还是果断选择了前一件事。

“我告诉你啊，喻文州说了五个字，我觉得都是表白了！你让我看看前因后果，我推断一下是不是表白！”

“哪里来的表白，我说了别戴着有色眼镜看人。”顾明悦拒绝给戴妍琦看手机，把她摁回她自己的床上去。

“晚安，明早还要开会呢。”顾队长严肃地说。

戴妍琦拽过被子，蒙住下半张脸，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说：“你真的不好奇？”

“我好奇我可以问，”顾明悦微笑起来，“你应该比我更好奇？”

“你说得对，百爪挠心！”戴妍琦说。

那就得了，顾明悦满意地上床睡觉，却听到同伴阴测测地说：“可是你不会问的，悦悦，你害羞。”

她微微僵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扭头和戴妍琦对视，一字一顿道：“没有的事。”

然后把手机递了出去，“你看吧。”

戴妍琦一把抢过来，问密码是多少，解锁了之后又说：“你还没给人家回复呢，我能不能以你的名义套两句话？”

“不行，我会生气的。”顾明悦斩钉截铁地说。

戴妍琦立即像揣了个烫手山芋，赶紧安抚顾明悦，说你千万别生气啊。

她摁下手机，端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说：“我有一个生日愿望，明悦，你愿意替我实现吗？”

“不愿意。”顾明悦回答。

“啊？！”戴妍琦大跌眼镜，她还以为对方的性格，怎么样也要迂回一下吧。

于是有些惴惴不安，小声问：“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啊？”

顾明悦抬手捂住额头，无可奈何地笑了，说：“没有，但是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保证了。”

“不是胡说八道啊，”戴妍琦说，“唉算了不管了，就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唔。”顾明悦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是答应还是表示考虑的音节。

戴妍琦屏气凝神，问：“你喜不喜欢喻文州啊？”

她没想到的是，顾明悦几乎是没怎么考虑地就反问一句：“很难有人不喜欢他吧？不是全联盟人缘最好的人吗？”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戴妍琦挠被子。

“哪个？”顾明悦异乎寻常地镇定，像在谈论什么严肃的事情，这种态度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我就不喜欢他，人太聪明太七窍玲珑了不是一件好事，”戴妍琦也镇定下来了，要打心里攻防战，自己必须立稳脚跟，“谈恋爱的话让人没有安全感，所以不会喜欢他。”

她都说得这么露骨了，满以为顾明悦终于该害羞了，自乱阵脚驳斥谈恋爱什么的，却万万没想到，顾明悦在沉默两秒钟之后，说：“我以为肖时钦前辈也是一个很聪明，很七窍玲珑的人。”

戴妍琦差点跳起来，“好，好端端地干嘛提到……肖时钦！”

“我猜错了？刚刚你不是在等肖前辈跟你说生日快乐么？”顾明悦语气里终于流露出了一点心虚，却不是出于戴妍琦乐于见到的原因。

这一下直接击溃了戴妍琦的底气，她开始胡搅蛮缠：“悦悦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偷看我的手机消息！”

“还真是啊。”顾明悦略略表示出吃惊。

戴妍琦震惊。

“我怎么可能看到你的消息呢，”她的队长轻松地笑道，“从刚刚开始我有接近过你的手机吗？诈你的。”

“啊，我快昏过去了……”戴妍琦发出一声呻.吟，“悦悦你的心变了，变得和那些玩战术的人一样肮脏了。”

“没有啦，对不起呀。”顾明悦诚恳地道歉。

“不是，亲爱的你误会了，一定不能误会，我确实很期待那么一条祝福，但是我跟肖……我跟老肖不是那种感情。”戴妍琦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顾明悦觉得“老肖”这个说法非常地戳笑点，眼前浮现年轻斯文的肖时钦推着眼镜的样子，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六七十的老学究在推眼镜。

“那是什么感情？”她问。

“很尊敬他，敬仰他，也很亲近，可是不会过分亲近。”戴妍琦一本正经地说。

“怎么叫过分亲近？”她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全推给戴妍琦。

不料对方狡黠地一笑，反将一军：“反正不会像你跟喻队这样。”

顾明悦扶额，有些无力了，说：“我们怎么了就……”

“你变成自动提问机了吗悦悦？”戴妍琦抱着枕头大笑。

顾明悦轻轻地叹了一声气，说：“好吧，算我求你了，喻队说了什么啊？”

戴妍琦有点意外，然后斟酌了一会儿，不知道对方这个反应算是什么，玩笑还能不能延续下去，出口的声音就因为迟疑变得有些讪讪然：“呃……其实也没什么，他起先是不是夸了你什么？”

“对，夸了我一句伪装的成熟之下是幼稚的心灵。”

戴妍琦快喷了，拿不准该不该笑，神情古怪地瞧着顾明悦，说：“不可能吧！”

“大意吧。”顾明悦已经有些困了，趴在枕头上，咕哝道，又打了个哈欠。

“那他还说被你吸引了。”戴妍琦一鼓作气道。

顾明悦顿时清醒。

“你不要和我说大意，”她警觉地说，“复述一下，好吗？”

“五个字啊，他就说：也很吸引人。”戴妍琦现在已经不是抱着八卦的心情了，而是分明嗅出了一种重大事件的味道，似乎她的一举一动能决定对面这个老是沉稳妥帖的姑娘的终身大事。

“这和你说的他被吸引了完全是两个意思好吗……”顾明悦无力地吐出一句，把脸埋进枕头里。

“不是，本来可以是两个意思，”戴妍琦急了，“可是他为什么要撤回啊？不就是盘算好的表白被你打断了觉得很尴尬改天再说吗！”

“是觉得这句话不太稳妥，会造成误会，”顾明悦说，“前辈本来就是想表扬我的性格吧，率直地出口了才觉得用词不当，就撤回了。”

戴妍琦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问她：“你怎么会觉得，喻文州是这样的人？”

“嗯？”

“别说当面对话电光火石他都不会犯这种错误，这是有思考时间的打字交流啊！率直……你是认真的吗我的傻总裁。”

顾明悦本来在收拾着自己的心情和思绪，骤然被戴妍琦最后一句话逗笑，几乎要岔了气儿，含嗔带怒地瞪了她一眼。

戴妍琦还嘀咕：“你这样盲目，跟偶像剧里被好单纯好天真好不做作的保洁小妹迷了眼的总裁有什么区别？”

“别闹，喻文州在你心里是什么诡计多端、老于阴谋的形象啊？”顾明悦劝解她，“之前发生过两次这样的误会，所以……没什么好多想的。”

戴妍琦抽了口气，说：“一次是误会，两次是巧合，三次还能解释？明悦你的心眼有多大啊！”

顾明悦微微蹙起眉头，有点烦乱地回答：“为什么要从这个方向解读，重复的事件难道不能为一个人定性吗？他就是……”

然后顾明悦自己卡壳了。

说喻文州就是这种不拘小节大大咧咧，造成了误会再挽回的人？这也太睁眼说瞎话了。

但是她不愿意再往下想了，又困又迷糊，脑子里强行想把某些念头驱逐出去，它们就黏成了一团，既模糊不清，又甩不掉。

说好了不要在乎这些的。

把她逼到这个地步上的戴妍琦却在这时候适可而止了，做作地咳了两声了之后，说：“啊，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八卦了，我不瞎说了……那个，总之就是……没什么悦悦你睡吧，晚安！”

顾明悦抬起手，生平第一次要滥用权力了：“回去加训吧。”

“为什么！”戴妍琦悲鸣。

“因为季后赛要到了，”顾明悦面无表情地说，“大家状态还不稳定。”

“哦一起加训啊，应该的。”她松了口气。

太上死道友不死贫道，次之，若死贫道则大家一起死。

第二天一早，顾明悦是被闹钟叫醒的。

果然熬不得夜，就晚睡了一个多小时，便觉得意识颇有些昏沉。之后的复盘会上，也禁不住有些头疼。

把准备好的资料过了一遍，她主要还是强调，说大家的状态不稳定。

“可能和刚刚过去的那件事有关，影响了大家的状态，但它已经过去了，常规赛还剩下最后三轮，我们适当休息的同时，还不能放松警惕。”

这场比赛里问题最大的就是张奇和刘皓，前者可以说年龄还小，又一直是蹦跳着很容易出问题，后者却的确是有些心不在焉了。

顾明悦熟知刘皓的个性，提出来了，却没有过多纠缠，而是打算散会之后再和他单独谈谈。

会议结束后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过会儿再一起出去吃午饭，刘皓主动过来了，把顾明悦拉到窗边，露出一个周到客气的笑容。

“顾队刚刚问我是什么问题对吧，我确实有些忧心的事情。”他说。

“你说吧。”顾明悦揉了揉太阳穴，集中精神。

“我听经理说，咱们准备从这次挑战淘汰下来的人员里购进选手？”刘皓语带试探。

这件事啊？顾明悦点头，说：“是的，我建议考虑的，咱们在近战上的确乏力，你也看到了，张奇还远未成熟……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他开窍比较好了。”

“这么说来，不是兴欣的那个战斗法师，就是嘉世的孙翔咯？”刘皓说。

顾明悦颔首，“有这个计划，还得看具体情况吧，这里面存在很大竞争的。”

刘皓脸色的笑容不变，倚着窗玻璃，双手抱臂，说：“兴欣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创造奇迹了，假如说能击败嘉世……我现在也承认有这种可能了，比起孙翔——一叶之秋还有可能留住他，只签了一年约的肖时钦肖队长更应该会回来吧？”

顾明悦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分辨着他这句话里的意思，刘皓是在正常地关心战队的前景，还是表达某种不满？

很快她就知道了。对方顷刻间卸下了那种带着挑剔的姿态，身体前倾，语重心长地说：“我得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小顾你可能没想到，假如肖队要回来，恐怕你得退居二线吧？”

“这得看老板的意思啊，我们建议归建议，决策权还是在俱乐部手里的。”顾明悦说。

刘皓眼睛一亮，他就知道，没有人会乐意交出已经到手的权力，顾明悦这话似乎有所流露，她对肖时钦回归的可能并没有什么热情。

“但正副队的意愿还是很有用的，”他立即接道，这些内容早已打好了腹稿，“我们确实缺少攻坚力量，肖时钦作为机械师，强是强，但作用却显得鸡肋了，还和你发生定位挤压，对吧？”

看着顾明悦的神情微凝，他继续说道：“而孙翔，呵呵，我跟他做过队友，太傲了，也不是甘心屈居人下的角色，只怕会给队伍的和谐带来麻烦。还有个现实的问题，没有一叶之秋，我们拿什么吸引他呢？”

没有人会想象到嘉世会售卖核心角色的，荣耀职业圈里最巅峰的账号一叶之秋，即便有人能够想象嘉世输掉挑战赛，也不会脑洞大到认为这支战队会解体，所以孙翔和一叶之秋是被拆分开考虑的。

因此刘皓也没有提什么买不起的问题，孙翔虽然实力得到认可，已经是一流的大神，但凭这一年半毫无建树的表现，转会费也不会太高昂。他以750万进嘉世，倘若嘉世真的不幸输了挑战赛，这身价只有往下压的。

“凭成绩啊，”顾明悦说，对刘皓笑了笑，“别紧张啊刘前辈，离转会窗还早呢……再说吧，这些问题没必要现在操心，好好准备比赛吧。”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人满意，刘皓眉头一拧，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眼见着顾明悦回桌子边拔U盘了，他叹了口气，以一副诚恳的神色喊道：“实话跟你说吧，顾队。”

顾明悦转过头来。

“我跟雷霆也只签了一年约。”刘皓再一次环抱双臂，背靠上玻璃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