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总算把团带完了,彪悍夫妻也上了飞机,李渡松了口气,在家填报账单,其中有一笔账怎么也对不上,正在苦苦思索的时候,欧修良打电话来约她去打网球,因为是那天已经说好的,李渡回到租住的房子拿了衣服和球拍就去了球场。
陈端成下班回到家中,见李渡不在,便打电话给她,问她在哪里,李渡在电话里回答在体育场打网球,陈端成放下电话,抽了一支烟,驾车向体育场驶去。
傍晚的体育场很喧闹,有跑步的,打篮球的,踢足球的,但陈端成还是很快就看见了李渡。
李渡穿着一条橙色的网球裙,裙子很短,两条修长的腿露了出来,被夕阳染成了金色,和她打球的人穿着白色的T恤,白色的短裤,浓眉薄唇,鼻如悬胆,这个人他在高球场碰到过几次,是吴庆声的外甥,外事办的秘书——欧修良。
陈端成没有走近,眯着眼,叉着腰,远远地看他们打网球,他虽然不会打网球,但每年的温网和澳网也都看,李渡和欧修良的水平显然都不是玩票。
这时的李渡,和平日判若两人,浑身充满了霸气,一身漂亮的肌肉紧绷,动作大开大合,无论是上旋,下旋,削球,截击,正手反手,都变换自如,跑动如闪电,瞬间就能到位,打出去的球速度很快,破空而至,线路诡谲。
再看欧修良,占着身材高大的优势,力量十足,每个球都打在甜区,打得很深,常常压线——这种球最难判断。两个人很少说话,心无旁骛地打着球。
打完了一局,李渡走到场边用毛巾擦汗,又恢复了往日沉默寡言的模样。欧修良站在她的身后,凝目注视着她,那种表情,陈端成看了很刺眼。
陈端成这才慢慢走过去,李渡看见他,笑了笑,问他怎么来了。陈端成没回答,转头和欧修良打招呼:“欧秘书,怎么不打高尔夫,改打网球了?”
因为职业的原因,欧修良对见过的人几乎是过目不忘,立刻就认出他来——隆鑫的陈端成。
虽然有些诧异在这里碰到陈端成,也不知道李渡怎么会认识他,但欧修良面色如常,热情地回答:“是陈总啊,难得在这里碰见你,你找李渡有事么?”
“我来接她去吃饭。”随意的语气,没有任何解释,却恰恰引人猜测,说完,陈端成观察着李渡的反应,
李渡的反应是没反应,低头叠着毛巾,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
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欧修良心中燃烧,他极力压住,半开着玩笑,“你把我的对手叫走了,我还怎么打球呢?”
陈端成话说得谦逊,“那有什么关系,改天我陪你打一场高球,算做赔罪。”但表情并不谦逊,一侧嘴角上扬,稍带冷意。
欧修良“呵呵”笑道:“打高球我怎么打得过陈总,去了不是被杀得片甲不留么?”
陈端成笑眯眯地说:“你不要谦虚,高尔夫可没有这个难打,我不懂打网球,可就是我这个外行看起来,都知道你俩水平都不一般啊。”
“李渡是真打得好,我是真一般。”欧修良慢慢说道,
两个人身高差不多,站在一起颇有气势,都挂着虚伪的笑容,一来一回地说话。
李渡站在一旁,心道还真是棋逢对手,不遑多让啊,她微微叹气,收拾起球包来。
陈端成眼尾扫到李渡的动作,转头对她说:“现在走了吗?”
然后又对欧修良说:“欧秘书,要不一起去,人多热闹。”
陈端成的脸上挂着可恶的笑容,欧修良用力捏紧球拍,臂上肌肉倏然紧绷,说道:“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回去还要搞个材料,改日一起打球。”
陈端成笑着说:“一定,一定!”他眼光扫过欧修良的手臂,转身朝停车场走去,李渡背着球包走在后面,陈端成等了等,和她并排走在一起。
停车场里,欧修良坐在车里,隔着玻璃深深地看了李渡一眼,随后离去。
陈端成站在车旁,无声地冷笑。
上车后,陈端成没有立即说话,沉默地向前开车,
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他才问李渡:“你怎么认识欧修良呢,他不是外事办的吗?”
李渡解释说:“他们那里有时候有接待任务,翻译不够就会把我借去帮忙。”
绿灯亮了,陈端成眼望前方,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拿了矿泉水递给李渡:“你认识他很久了么?”
李渡把矿泉水瓶盖拧开,喝了一大口水,答道:“我刚到海州就认识他了,后来经常在一起打球。”
“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和他打球?”陈端成的表情很淡,
“他到美国进修去了,刚回来。”
李渡放下瓶子,拿毛巾擦汗,陈端成把空调调低了一档,又伸手把李渡面前的出风口往下拨。
“你只和他打球么?”他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补充道:“不和别人打球吗?”
“一般是,别的人不熟,再说水平不一样打起来也很痛苦。”
“嗯,也是,我看一般人可打不过你。”陈端成表情复杂地瞥了李渡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学了很久了吧。”
“刚上小学的时候,我们那里要发展网球,到学校来挑人,我就去了。”
陈端成“哦”了一声,专心开车,不再说话。
回到家,陈端成让李渡休息一会儿再去洗澡,然后出去吃饭。
“我不想去,你的朋友我不认识,我又不会说话。”
“你不会说话?噎我的时候不是比谁都厉害。”陈端成冷笑。
李渡无语。
“这个朋友不是生意上的朋友,是和我一起长到大的,你去坐一会,不好玩我们就回家,听话!”
他们开车去又去了第一次吃饭的那家私房菜馆,李渡说过她很喜欢那个老板做事的一丝不苟的风格。嗯,也对,她不也是那样的人么?仿佛为了配合陈端成心中所想,副驾上的李渡坐得笔直,目不斜视,眼望前方。
郭文洋已经点好了菜,坐在在那里等他们,看到两人过来,站起身,笑着打招呼,李渡穿了一条白色的短裙,裙子样式简单,但裁剪得很好,显出了李渡高挑窈窕的身量,脚上是一双黄色平底的漆皮鞋,站在陈端成旁边,明眸皓齿。亭亭玉立。
陈端成低声对李渡说:“你不要害羞,文洋不是外人,没关系的。”李渡点点头,坐下吃饭。
郭文洋第一次见到李渡,有点好奇,问道:“听阿成说你是导游?”
“嗯。”
“我有个堂妹也是导游,叫郭文娇,你认识么?”
李渡有点不好意思,海州是个旅游热门地,导游有好几千人,如果不在一个公司,很难知道姓名。
想了一下她答道:“见面应该认识,不过人和名字对不上号。”
“那我回头问问她认不认识你。”
“我堂妹回家总是嚷着辛苦,是不是真的很累?”郭文洋兴致勃勃地又问,
李渡回答:“其实也不辛苦,习惯就好了。”
陈端成立即说:“怎么不累,有时候累到饭都吃不下。”
郭文洋一听,乐了,拖长声音道:“阿成,这不像你啊,以前你不这样啊。”
陈端成用阴沉的目光盯着郭文洋,李渡低着头在安静地吃饭。
郭文洋赶紧扯开话题,因为李渡在这里,他不好说公司的事情,就闲聊起来。
“听说前几天吴庆声先抓了只小鸟,没过多久又抓了只老鹰,高兴得不得了,给每个球童都发了1000块钱的红包。”
“唔,我听说了,其实老吴水平一般,能抓到纯属运气,我好久没和他打球了。”
“我也好久没去打球了,最近忙得很。”
陈端成似笑非笑:“忙什么呢,每天都是到点下班,也没见你加班啊。”
忙什么?最近郭文洋新交了一个女朋友,是银行的一个高管,忙这个呢!
郭文洋心虚,没说话,
陈端成懒得多说,问道:“你让尹平芝订票了没有?”
郭文洋忙答:“已经订好了,明天一大早的。”
李渡低头喝汤,眼皮都没抬一下。
陈端成转脸对着她说:“有个香港的朋友结婚,我和文洋要去一趟,两三天就回来了。”
李渡点头,没多问,她已经吃完了,就站起来,转到一边去看墙上的油画。
陈端成问郭文洋,“你妈怎么样了,最近忙,也没去看她,怎么听说在住院?”
提起母亲,郭文洋神色有点担忧:“嗯,她这段时间老是喊背疼,去医院查了几次都说没什么事,就是年轻时太辛苦了,老人嘛!我让她干脆住在医院好好治疗。”
“老人家年纪大了,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要赶紧治,不要小病拖成大病,现在地的事情弄完了,也没那么忙了,你多陪陪你妈,我明天也到医院去看看,说起来,我小时候多亏了她老人家看顾,和亲妈也是差不多的。”
吃完饭,陈端成和郭文洋走在前面,李渡走在后面。郭文洋搭着陈端成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道:“哪儿认识的,很正点啊!”
“朋友介绍的。”
“哪个朋友这么闲啊,改天也给我介绍一个。”郭文洋笑嘻嘻地说,
郭文洋语气轻慢,陈端成不悦,甩开他的手,“别胡说,人家是正经女孩。”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她不正经,改天我也让小娇给介绍个导游。”,郭文洋撇撇嘴。
“算了吧,你不是新找了一个银行的吗?”
郭文洋一脸不耐,说:“这女的有点矫情,老是端着架子要我哄,我都烦了。”
说完,郭文洋凑过来,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李渡:“你呢?就这个么?看你好像和对别人不一样啊。”
陈端成回头看看李渡,含含糊糊地说:“再说吧,我和你不一样,不急,反正没人催我结婚。”
晚上回到家里,李渡盘腿坐在床上,什么也没干,看陈端成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