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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被石观音一招致命,沈琳一直开启着时间之灵,在一切都慢到极致的时间里,静静地坐着,仿佛整个人的感官都有了一种超凡的感受,那是在平常感受不到的零噪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纷杂的思绪渐渐沉寂于无,沈琳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似睡似醒的状态,掌心的微芒内敛,同样归于沉寂,阳光映照的浮尘以一种肉眼难看分明的速度极缓慢的移动着,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圆周率最早是由割圆术推算出来大致数字的,所谓割圆术,便是将圆设为由无数圆内接正多边形组成,用圆内接正多边形的面积去逐步推算出圆的面积并以此求取圆周率的方法,若将使用时间之灵比作用割圆术推衍,那么第一次使用时,沈琳只能割出十个正多边形,现在她却感受到,这条切割的道路没有尽头,还可以更多,更多,时间之灵能切割的有无限个……

正当她陷入掌控了更强力量的沉思中时——

忽然!浮尘改变了速度,空气中那微妙的平衡被打破,床上身着红色嫁衣的‘新娘’蓦地睁开眼,手心翻动,两道紫青剑光从掌心跃出!

正常的剑是不会氤氲着朦胧的颜色光泽的,但沈琳手中的两双剑不同,在剑雨世界结束后抽到的分属于【荧光之灵】的【双剑合璧】,终于被她想起来,因为只与最高等级相差了一个形态,价钱并不算高,进行了升级后,如今的两柄剑有着不染凡尘般的名字——【云翳非光】。

凤死梧桐老,霓裳上将台。凌云摧剑舞,戚戚青鸟哀。‘云翳非光’这双剑剑背后有一个忧伤动人的故事,哪怕仅仅是故事,但如今这双颇具灵性的剑已实实在在地出现在她手中,沈琳愿意相信,那些打动人的故事在某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升级到最高形态的双剑已经脱离了凡剑的层次,成了能随意动的浮空双剑,如今骤然从袖间疾射而出,哪怕迎上一股在缓慢的时间流速里逐渐增大的内力浪潮,也依旧去势未减。

石观音只伸出一只手,莹润雪白如菩萨玉塑般的右手,只稍轻轻一抬,三丈外便能让床上的人因刺入胸口的气劲心脉断绝。

但事态的发展出乎她的预料。

仿佛眼前的景物被撕扯一般,床上的人骤然出现了奇怪的残影,无数条人和剑的残影勾勒成一个诡异瑰丽的画面,空气中极细微的破空声响起,眼角有紫青两道光芒一闪而过,因为那闪烁实在太快,看起来便如同错觉一般。

但这不是错觉。

石观音抬起另一只手,但已经晚了,鲜红的血液飞溅。

四十九个伤口,四十九个血洞,四十九条汩汩流出的血流,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剑剑法的展现,再不会有人能做到这么快。

因为这已超越了人能理解的力量。

将石观音的伤口在意念中归入时间的正常流速,沈琳看到对方那张美丽的面容连惊诧都来不及泛起,便迅速变得灰败。

这就是时间,是魔法,是高阶位面的玩具……

——床上的残影终于缓缓消失。那被躲过的气劲刺在床上,发出低声沉闷的声音,红色的床褥破开小洞,绒棉卷出。

帐篷外不远处,已经换好衣服的沈琳在侍女的引领下,步入了宴席。

*

酒宴上,龟兹王高举酒杯,满面红光,直到一名侍从满面激动地掀帐高呼:“大王,大喜,大喜!天边晚霞竟显出七彩之色,这是霓虹奇景啊!”

彩虹?

一个人坐在一旁默默喝着果酒,心里默背着数学公式的沈琳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云翳非光’的注解。

【屏翳收风,神光离合,虹霓如瀑,天地低昂,相传此剑挥出之时,将现漫天霓虹之奇景。】

喂喂,不是吧……那这样以后在许多位面她都不好意思用那两柄剑了,刚一掏出,背后天空忽然一道彩虹缓缓出现,怕是会被人直接跪地喊神仙啊喂!

龟兹王率先扬起衣袍大步向外走去,胡铁花穿着新郎红服,满面红光紧随着老丈人走了出去,就连一向最冷淡的姬冰雁唇角也噙着淡淡的笑意,在这大好的日子有这样的奇景出现,哪怕丝毫不敬畏神灵的人,也会单纯因美景而喜悦。

没人知道,在这方王帐不远处,埋着一个绝美毒辣,武艺高强的女人,更没人知道,她的生命仅仅结束在一刹那。

佛教言,一念中,有九十刹那,一刹那,又有九百生灭。

很少有人能在一刹那间死去,这样的死亡,对于石观音而言,或许也是一种特殊吧。

沈琳跟在最后神情复杂地仰头看着天空美景,忽然察觉到眼边有道蓝影接近,她侧眸,对上楚留香那双微露好奇的眼。

迎着沈琳奇怪的回望,楚留香笑道:“总觉得沈姑娘予人的感觉忽然变得不同了。”

沈琳眨眨眼:“哪里不同?”

楚留香抬手摸摸鼻子,放下手,认真凝视着她:“若说沈姑娘之前是一池看不清底的湖水,现在则成了深不可测的大海,楚某看着现在的沈姑娘,竟觉得有种危险感。”

他的眼神带着探究:“沈姑娘今天下午莫非去做了什么?”

楚留香不杀人,但不代表他对血腥味不敏感。

判断一个人杀没杀人,有时不需要嗅觉,而是直觉。

半个时辰前才领悟了时光之灵的真正强横,杀了一个大人物的沈琳面不改色心不跳:“你想多了。”

她仰头看天,装作欣赏风景的模样试图转移话题:“看来那位胡大侠真是挑了个良辰吉日。”

楚留香不是个会为难女孩子的人,他放弃追问,看向了那穿着新郎服正站在龟兹王身边笑着说些什么的胡铁花,脸上笑容真切:“这只花蝴蝶这次可真是碰上了好运气。”

希望新婚之夜结束了你也能这么想,那位惶惶苏醒的大公主经历了那古怪的经历后,不知道现在正作何想法。

强行按捺住用时间之灵去洞房听墙角的念头,沈琳和龟兹王等人欣赏完彩虹后接着回帐篷内赴宴,直到宴会结束,喝醉了酒的新郎官被人半抬半搀着送进了挂着红幔的帐篷内,沈琳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走进了月色,看到了那位顶着夜间霜露守在洞房外的姬冰雁同学。

有些剧情果然是不会变的。

她慢吞吞走过去,坐在草地上,冰冷的风让她脸上的温度也稍稍褪去。

“我一直忘了问你们,来大漠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她知道原因,但为了引出接下来的话题,沈琳只能故作不知地询问道。

“……老臭虫的三个红颜被沙漠之王札木合的儿子黑珍珠掳走,我们此番是为了寻找她们,”姬冰雁顿了顿道:“没想到过程中牵扯到极乐之星,竟有些偏离了本来的目的。”

“札木合的儿子?”

沈琳低喃着重复了一句,忽然笑了笑,这笑容宛如怀揣秘密不懂掩饰的孩童。

姬冰雁看了这样的笑,果然发问道:“沈姑娘为何发笑?”

“据我所知,札木合的儿子黑珍珠其实是个女儿身。”沈琳说罢托着颊准备看姬冰雁吃惊的神情,却只看到面容冷峻的男人嘴角只微微动了些幅度,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索,又显出几分轻松之意。

沈琳有些失望,看来只有例如石观音死了此类的消息才能让这人的神情产生大的变化。

姬冰雁看了眼沈琳毫不掩饰的失落眼神,嘴角动了动,开口道:“老臭虫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沈琳笑了:“你觉得三个女人落在一个女人手里要比三个女人落在一个男人手里要好?”

“或许。”

“或许?”

“若那三个女人十分漂亮,而那一个掳走她们的女人又嫉妒心很强……”姬冰雁没有说完,但谁都能明白那未尽的语意。

“你想太多啦,黑珍珠又不是石观音。”沈琳觉得还是别让这位为朋友操碎了心的好同志多做烦扰了,她信誓旦旦道:“据我对那位沙漠珍珠的了解,她不是会无故为难女性的人。总的来说,她算是个好人,你有没有没想过一种可能,楚留香的那三个红颜其实是在伙同黑珍珠一起吓唬他一下开个玩笑?”

姬冰雁沉吟了片刻,反问道:“你认识那位黑珍珠?”

“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沈琳摊摊手。

但你口中所说的可不是陌生人能了解到的讯息……姬冰雁心中默默道,但他行商多年,看人自有一套方法,以他看来,这位沈姑娘虽有所隐瞒,但那句‘黑珍珠不认识她’有九成九几率是真的。

正当他想要多做询问之际,忽然听得帐篷内传来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桌子被拍裂的声音,姬冰雁眉头一皱,正要冲进帐篷,忽看见一身红衣的胡铁花满脸通红地从帐篷里疾奔而出,掠过沈琳和姬冰雁二人,‘噗通’一声跳进了帐篷前不远处的水潭之中。

姬冰雁下意识高呼道:“你怎么了?”

‘哗啦’一声,水潭浮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

“我要醒醒酒!”胡铁花饱含怒气,沙哑着声音道:“我要醒醒酒,好理解一下刚才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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