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出村，三不两时都会遇到金刚猿袭击。没道理他们浩浩荡荡一堆人，连半个猴崽子都碰不到。

猴们如果不是洗心革面重新做猴。

就是在暗处伺机而动。

于金刚猿而言，比起白天开战，夜晚更好。不仅出其不意，金刚猿凭借优秀的夜视能力，也能把他们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司马灵提醒霍青晚上派人值守，再加上几堆彻夜燃烧的火，把金刚猿的优势摁住了。

它们选择不动。

接下来再比较地利。

司马灵没见过金刚猿，但是按照从陈大力和张大强处收集的情报来看，这些家伙跟人没两样，走路脚步极轻，手臂强壮有力，因为皮糙肉厚宛若铁甲，所以叫金刚猿。

它们的强项是树上作战。

如果平地相遇，霍青这些天叫人做了许多骨箭，陈大力也教过大家如何用麻绳投石。

他们完全可以用这些远程武器和猴子拉开距离。

陈大力等人之前在盐矿附近遭遇袭击，被几只金刚猿打得落荒而逃，就是吃了林中作战的亏。

猴子显然是知道如何发挥最大优势的——

现在，它们不能夜间发动攻击。

也不能主动出战，在平地和人类遭遇。

于是想要在清晨，所有人要醒不醒的状态，把大家引入树林。那个树林遇害的村民，还有那个换班后消失的，就是它们放出的饵料。

“如果现在进去，很有可能会遭到金刚猿从树上发起的攻击。”

司马灵条条分析，逻辑清晰，“我们就算能打，也会死伤惨重，别说回下风村取粮食，恐怕还会变成这些猴子的粮食。”

霍青才好一点的脸色又变得像鬼一样，“你制定的计划，你同龙村长做的谈判……你说，怎么办？”

司马灵沉默良久，看了眼一直背在身后的箩筐，“先告诉大家不要随意进出树林，我要再想想。”

“好吧。”

霍青交代下去。

司马灵开始煮早饭。

一天三顿，少吃一顿都饿得慌。

小灰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怎么叫都叫不过来。司马灵没办法，只能把怂狗抱到怀中安抚，然后煮红薯……离开前，她就跟姬潮说过轻易不要暴露异能。

虽然这些村民很友好。

但是出门在外，做事总该留一手。

异兽不能吃了。

一吃就暴露身份。

她只能啃啃红薯土豆，偶尔煮两根肉干解馋。

“小灵。”姬潮坐过来。

“有话就说，别撵我座位。”

“我真的没有听见声音。”姬潮挪开一点，主动帮她搅野玉米糊糊。

“我知道，猴在树上晃悠你听不到也正常。”

姬潮开心了一点。

司马灵看到他胸前湿了一块，伸手摸了摸，“怎么搞的？”这两天又没下雨，飘点雪而已不至于把衣服弄湿啊。

鱼鱼眨眨眼，不说话。

司马灵收回手，“不说算了。”

“你的口水，昨天夜里流的。”

“……”

“你梦里一直在说奶茶、汉堡、麻辣烫、香辣小龙虾……这些都是什么？”

“好吃的。”司马灵手里的红薯忽然不香了，“都是我家乡的美食，吃了会胖、拉肚子，还会三高和心血管疾病，最严重的会得癌。”

她努力列举垃圾食品的坏处。

但还是无法抹掉想吃的欲望。

姬潮，“你家乡的人都喜欢自|杀吗？”

这不吃那不吃的鱼，无法理解他们对垃圾食品的热爱。

司马灵捧着脸，笑了笑，“大概吧，可是吃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众人在外面喊了一圈失踪村民的名字，听不到呼救声，收拾东西离开。他们能做的就这么多。

又走一天，终于来到虎口林。

这片树林很茂密，极窄，远远看去，就是高耸山峦间的一条小缝。

逃难数日，下风村村民身心俱疲，如今看到回家必经的小路，有人低声啜泣，有人连连叹息。

司马灵也有些感伤。

按说姬潮也该难受的，他离开海洋小半年，母亲还在海中。但他一点也没表现，鱼鱼不时看向根本没人的方向，微尖的耳朵动了动。

绝美的脸掩在遮雪的斗笠中，神情难辨。

虎口林附近。

村道变得极窄。

丛生的树木和碗口粗的藤蔓，从两侧坡地斜斜压来，大家走一段，便要停下来清理。

众人正在搬一条断木。

高处忽然射来石头，在司马灵耳边擦出极重的风声，狠狠打在一个男人后背。

男人哀嚎一声。

村民顿时乱作一团。

“金刚猿！金刚猿！”

“猴子在山坡上朝我们投石头！”

“大家快躲啊。”

司马灵叹气，“果然选在这里了吗？”

要进下风村，必经虎口林这一条坳。

他们没得选，必须来，金刚猿算到了，一计不成，就在这守株待兔。她招呼众人往山坡躲，有沟躲沟，没沟躲树。

命是暂时苟住了，但是也几乎没法移动。

“姬潮姐姐，你听我说。”

姬潮抱着司马灵躲在一棵树后，弯腰凑近，脸贴着她的后颈，唇也挨到了耳根。

她身上的汗毛撩得他有点痒痒。

“你说。”

“待会儿金刚猿会从山坡下来发动攻击，我要你带着小灰跑，越远越好。”她抱着箩筐，手指用力到变形，说话声音有点抖，可是眼睛极亮，像火焰的宝石。

“你要我扔下你走？”

“对。”

“凭什么？”

“刚才金刚猿投下的第一块石头，分明是朝我来，你明明可以打飞，但却只是不动声色拉开我。”

“……”

“你其实也不是完全听不到，对不对？”司马灵说。

“你早就料到金刚猿会在山坡发起攻击，不也没跟这些人说？”山坳地形传声效果更好，他也是走进林子才听到细微的声音。

他当然可以打开石头。

但是碎石飞溅，还是可能伤到她。

“我自有安排。”

“让我走，也是安排的一环？”

“对。”

“你总说我骗你，小灵，你心中藏的秘密却从来不说。难道……对我，你也留了一手？”

司马灵有点开裂。

姬潮的聪明劲总用在匪夷所思的地方。

后面传来金刚猿的嘶叫，时机不容耽误。

她厉声让他走，姬潮果真背着努力探出狗头嘤嘤的小灰走了。司马灵心中默念数字，告诉自己别急，必须要一网打尽。等金刚猿差不多都现身，司马灵打开箩筐，掏出其中的驱兽声呐，按下开关。

村民无事。

只有几个半大的孩子难受地捂住耳朵。

金刚猿就惨了，埋伏偷袭的这群猴子位阶低，对声呐没有抗性。一只两只尖啸一声，跟熟透的烂苹果似的从树上掉下，哐哐栽倒。

霍青看了一眼司马灵，满是心惊，她游说他带人回下风村寻粮时说有对付金刚猿的手段。

但他没想到。

她竟然有驱兽声呐。

震惊过后，霍青赶忙组织村民补刀。

众人短暂懵逼过后迅速行动。

金刚猿全身都很硬，除了耳后的软肉。

此时此刻，霍青提前磨制的骨箭派上用场，管理武器的人分发给村民。大家看过示范，朝猴子耳后狠狠戳入。

就连刚刚疼得打滚的半大孩童都挣扎着，戳死了两只。

细长的血流了一地。

像某种生在彼岸的花。

司马灵第一次见金刚猿，金刚猿就死得尸横遍野。

在她印象中，猴子都是住在动物园天天吃香蕉，会爬上围栏，伸手跟人要爆米花的乞丐动物。她在文明的世界待太久，亲手组织了一场自卫反击。

既觉得自己牛批。

又有点累。

如果可以，还是安定平稳的生活比较好。

霍青组织人清理战场。

她收好声呐，背在身上。

扫清这波猴子，大家没有再遇到危险，一路平安来到了被金刚猿攻破的下风村。村子在盆地中心，大门破开，外围有几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村民自发将尸体烧了。

燃起的烟袅袅升起，盘旋在空中久久无法散去。

带着小灰跑路的姬潮回来了。

狗崽子见司马灵跟见亲人一般，凑上来就是一顿奶唧唧的哭，一边哭一边用爪子扒她。

“你怎么没把它吃了？”司马灵问。

“吃了，我还能回来吗？”姬潮答。

女孩笑了笑。

看清姬潮红肿的脸，笑得更开心了，“让你跑远点，是不是又在哪个角落偷窥我，你看你都肿成猪头了。”上次声呐在村尾响，都差点要了他的鱼命。

“你才是猪。”

姬潮盖住脸，“猪小灵。”

司马灵咬牙。

哼一声。

小灰扒她。

爪子挥来挥去。

司马灵看它狗脸也肿了，水汪汪的冰蓝色眼睛还有点红血丝，好笑道，“哦，我们小灰要呼呼呀？”

狗子弱弱点头。

泫然欲泣。

司马灵撸把狗头，压低声音，“我背的东西对你伤害很大，但又不能扔了，刚刚打赢猴子全靠它，所以当我叫你走就乖乖走，知道吗？”

鱼鱼沉默。

小灰点头。往她怀里拱了拱，狗头又泪汪汪伸过来，要摸。

“你是公的，不要这么娇气行吗？”

小灰低下头。

可怜兮兮舔毛，一副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娘的狗样子。

姬潮看着她不肯离身的箩筐，“你果然有东西瞒我，你打算瞒我多久。”

“对不起，我错了。”司马灵随口扔出他那天说的话，言语间毫无反省之意，有且仅有敷衍。姬潮想说什么，看到女孩淡漠的侧脸，心一揪，高大的身体继而垮下。

两人之间生成的间隙无法消除。

她拒绝沟通。

他就没机会跨过去。

霍青探查完毕，告诉她可以进村了。

司马灵背起箩筐揣起狗，走在前面，姬潮跟在后。

下风村很大。

进去后一眼看不到尽头，常住人口超过两千，是司马灵村庄的五六倍。

村子四处都有开凿的井口，不像司马灵的村子，只有村中心两个泉眼。房子也更好——茅草屋几乎看不到，平常人家也是木板房居多，往里走，竟然还有青砖建筑。

司马灵摸了青砖，蹭下一手干涸发黑的血。

多好的地方。

现在只剩残垣断壁和比残垣断壁更让人伤心的回忆。

霍青带一队人，陪她去仓库。

其他人留下来搜查，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物资。

他们走一会儿，霍青脸色苍白，神情恍惚。

司马灵说，“你也发现了吗？”

肺痨鬼一样的男人咳嗽两声，眼中似有泪光，“或许是我们想多了。”

距离下风村破村已经过去数月。

他们逃离时，天气尚且温暖，村民的尸体暴露在外，兼之异兽蚕食，顶多一月就是白骨了，不可能像他们在村外发现的那几具尸体一样“新鲜”，还能长虫。

再加上村里破归破，几处井十分干净，还能饮用。

一路过来，也没看到暴露的尸骨，明显是有人在收捡。

村外有新鲜死亡的尸体。

村里有活人活动的迹象。

除了死守仓库的村长和霍青妹妹，其他人可能也还活着。

下风村仓库由青砖建成，外有围墙，内里大大小小的仓库形如圆蛋。

十分坚固。

门口分散数摊血迹，有大有小，有深有浅，像极了一巴掌拍下蚊子产生的痕迹。

不知是人还是猴死时留下的。

霍青领她进去。

穿过一段迷宫似的砖墙，终于见到仓库——大大小小的圆蛋仓库前，均有一个兽首铁盆，司马灵看着有点像貔貅。铁盆中盛放火石，火石散发的红光经由兽眼汇聚射出，形成淡红色的光膜覆盖住圆蛋仓库。

司马灵心生好奇。

想摸。

姬潮从后面握住她的手。

“怎么？”司马灵问。

姬潮从背篓拿根肉干去戳，接触到光膜的一瞬，肉干瞬间起火。

司马灵瞪大眼，抢过烧焦的肉干啃两口，转头看向霍青。

“这就是你们村的火墙？”

霍青点点头，瞧她不仅没被吓着还能吃东西吃得津津有味，迟疑道，“请您不要在龙村长面前说起，更不要向废墟透露。”得到司马灵肯定的答复后，男人讲起了火墙的由来。

下风村在世界异变前，本来就是与世隔绝的村庄。依靠天然的地理屏障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他们有自己的信仰，供奉黑面窑神，窑神的兽形化身就是这铁盆上貔貅似的神兽。

说到这，他顿了顿。

嘴一抿不再讲。

司马灵正听得起劲，姬潮看向二人左手边，“有人来了。”

“阿芳，村长！”

霍青蹒跚向前，几乎跪倒在妹妹和一个矮小的老人面前。其他人也冲过去围着二人七嘴八舌询问村里的状况。霍芳年纪比司马灵大，头包一块黑布，柳叶眉、柳叶眼，走路有点跛，是位标志的古典美人。

姚村长大概七八十岁，行动迟缓，但是眼神清明。

老人目光穿过众人，落到姬潮身上，而后又从姬潮身上移到司马灵身上。

“村长，你怎么了？”

霍青忙搀住摇摇欲坠的老人。

司马灵看对方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索性张口自我介绍。

“姚村长，你好，我是下龙村派来帮助你们的热心村民，这位是我姐姐。”小灰从她怀中钻出，唔了一声，司马灵按回狗头，歉意笑笑，“这是我养的看门狗，小灰，你们不用介意。”

霍芳扫她一眼，面无表情。

看到她身后的姬潮，皱眉，“这么高的女人？”

“我们下龙村人才济济。”

“……”

众人寒暄过后，进到一处隐秘的砖房商议。

姚村长说，村中留守的人已经转移到窑洞，洞口有仓库同款的火墙保护，除平日外出取水和采摘有人员伤亡，其余幸存的人都很健康。

“没想到你们还会回来。”老人取来柴火，看他们一个两个脸黄眼红，仿佛明白了什么，叹道，“今晚想吃什么就吃，仓库开放。”

老人拨弄火堆，慢道，“火星熄了，你们有火吗？”

众人看向司马灵，平日生火都是她在干。

女孩顿住。

两手阖到一处，费劲吧啦地摩擦着什么东西。村人生火多是用一种黑色的石头敲击，她不想暴露异能，只能装模作样。

她控制力度，搞出点火星。

火星沾到柴火立马燃烧起来，跟普通的火不一样。

老人弯腰看火。

脸上既喜又忧，不过片刻归于平静，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他们说明来意，想将村中粮食搬走，以此获得在下龙村定居的权利。村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倒是霍芳笑起来，“哥哥，你把粮食带走，会把我们也带走吗？”

霍芳有腿疾，能走。

但是走不出村就需要人背。

下龙村出了名的势力。

不对，应该说所有村庄接收外来人员都很势力。

老弱病残一律不要，有特殊技艺者优先。

霍青僵住。

默默低下头。

其他人也一言不发。

“你把粮食拉走，是要我们活活饿死吗？”霍芳眼中有泪，狠声说完背过身去。

其实就算下风村肯收，霍青等人进来尚且九死一生，又怎么有把握带他们安全离开。

非要一起。

不过是大家一起死。

道理谁都懂。

但接受起来太难。

没多久，收集完物资的剩余村民赶到。

大家开仓库做饭，姬潮捧着桶米饭吃得十分香甜。

司马灵用野小麦粉做了十来个馍馍，隔水蒸好，从中剪开，掺入煮得稀烂的瘦肉干和从仓库搞来的油封肥肉。

别人干饭，她干肉夹馍。

十几个馍馍就分了小灰一个，剩余全部自己吃了。

嘴上全是油。

霍青看得惊住，“你平时吃的也不多啊……”

“哦，我其实很能吃。”姚村长说敞开吃，她可不得把这几天没吃够的全补回来。

司马灵在仓库看到晒干的果脯。

尝过之后觉得还行，每样捡点，打算拿出去喂鱼。姬潮坐在石坎上，躬身吃饭得很香，他旁边是端着瓷碗秀气吃饭的霍芳。霍芳看他光吃饭不要菜，好心夹了两颗加盐煮过的蕨苔。

蕨苔生在富含矿物质的土壤上。

生得干净，口味生脆。

姬潮吃了，感觉不错，干脆从对方碗里夹。

嗯……毫不留情夹光了。

霍芳坐着能到姬潮肩头，刚刚好。

她坐着只能到姬潮手臂，有点高攀。

霍芳吃饭很秀气，一碗饭大概要吃一个钟头。

而她刚才半个小时啃了十几个厚厚的肉夹馍，最壮最能吃的人也要喊一声大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司马灵端着果脯，越看越酸。

若放以前她转身就走，绝不从中横插一脚让自己像个小丑。但是现在……受了火异能的影响，她天天上火，一点就着，暴脾气摁是能摁住，但是她不想摁。

“哟，互相喂饭呢。”

霍芳看她一眼，沉下嘴角，“你在前面吃肉喝汤，就给你姐一桶饭？”

“她只吃饭。”

“你姐在我这吃了很多菜！你在骗人，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恶毒小气的妹妹。”

司马灵眼睛一热。

感觉自己要上头了。

姬潮扒完最后一口饭，端碗过来，“小灵你尝尝。”

壮鱼把从人碗里扒来的菜吃一半，然后剩了一半给她。

“谁要吃你吃过的东西！”司马灵抿住唇，顿了顿，张口就着姬潮的筷子吧唧吃下。

她牙口极好，咬得极香，若有若无看向霍芳。

霍芳脸色一变，“好哇，你不给你姐吃菜就算了，还倒过来吃她的！”

司马灵，“……”

啊呸！

这家伙有没有学过阅读理解！

她佛了。

她破罐破摔，打算本色出演“灰姑娘”的恶毒继妹——司马灵吃完喊姬潮帮自己擦嘴，还抱着壮鱼脖子软赖硬耍，“我走不动了，你背背我！”

姬潮不明所以。

不知道三个女人哪来的争风吃醋戏码。

哦，他现在还不是。

但他是条顺杆爬的鱼。

乖乖蹲下背起司马灵，诚恳道，“你重了。”

刚刚才吃了十几个肉夹馍，少说也有两公斤，能不重吗？

司马灵咬牙，从后面捂住姬潮的嘴，顺势往里塞几个果脯堵住，“快走，我还要去抓小灰拉屎。”

姬潮啧一声。

用司马灵听不到的声音默默骂了一句“死狗”。

霍芳看着两人越来越远的背影，连碗带饭扔掉，“亲姐妹果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不像我哥……”

不过想到司马灵身为妹妹，长得比姐姐差远了。

霍芳又开心起来。

至少她比他哥长得好看。

吃过饭，众人转移到窑洞。

失散许久的亲人重逢，洞里哭声一片。

司马灵整夜都没睡，因为整夜都有人在哭，比叫|春的猫还渗人。她跟姬潮挤在一个角落，壮鱼抱她在怀，久违地轻轻握住小手，珍而重之地捏了又捏。

“姬潮姐姐，你说我哪天要是瘸了瞎了，你会不会抛弃我？就像霍青抛弃他妹妹一样。”

她扳他食指。

差点扳断。

肺痨鬼男人说话做事都很靠谱。

为人也好，结果竟然抛弃亲妹妹——到底是他道德沦丧，还是这个世界逼得人不得不沦丧？

一睡不着，她就开始思考哲学问题。

姬潮淡定说不会，悄悄缩回可怜的手指。

“我能背你，能给你找吃的。”

“哦。”司马灵一连哦了好几声，许是小时候被父母骗惯了又刚刚遭遇壮鱼背刺，就……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姬潮朝她耳朵喷气，声音很低很迷人，“那我要是瞎了瘸了？”

“我就把害你的人烧成灰。”

“真的吗？”姬潮也不太信，“你这么善良，不论是人、生化人还是异兽都会同情。”

姬潮说从没见过司马灵这样的。

他很佩服她，又很担心。

司马灵抿住唇，不说话。

后半夜忽然抽风，抓住姬潮衣领狂摇，“我想到了，我想到办法了！”

姬潮听她说完。

沉默良久。

最后伸手抚摸女孩的头，动作温柔至极又心碎至极，“小灵，太聪明，是会被神明嫉妒的。”

更何况你还如此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