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实验大棚的玉米刚刚灌浆，外面就因为分野菜的事情打起来。

下风村排队的村民发现，住在内圈的下龙村村民越过路障，偷偷混进队伍，企图白拿野菜。

“他们又没出力，凭什么？”

几个黑脸大汉高声叫嚷。

手里棍子攒得死死的，眼睛几乎喷火。

其他人闻声，义愤填膺围住浑水摸鱼的两人。

司马灵出来一看，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拦着，不让她在内圈种地的那两个游手好闲的混子。

“哎，你们闻到骚味没？”

女孩出来，向两人问道。

“没、没闻到啊。”这两家伙类似的事情没少干，看到司马灵虽有些心虚，但是脸皮城墙厚，虚完立马套近乎。

她抖抖衣服，摊手，“二位大叔，我身上的尿骚味你们真闻不到？到现在，将近一个月都没散呢。”

两人脸一红。

知道司马灵拐弯抹角提他们忽悠村民使绊子，让小孩去破房尿尿的事。

“你跟我们计较什么，一点菜而已，乡里乡亲的，你好意思不给吗？”

“当然好意思。”

司马灵就不爱惯这种游手好闲、吃拿卡要的东西。

人的脸面是自己挣的。

不是别人给的。

围观的下风村村民哄笑，推搡二人，直叫他们滚出去。

两人愤愤瞪她。

哼一声，走了。

下午。

龙正拖着病恹恹的身体过来，问她怎么回事，吃里扒外的，帮着外面的欺负自己人。司马灵解释，龙正不听，只叫她把菜分给内圈的，不许再给下风村那群要饭鬼。

“还有该我的野菜，别想起来才隔三差五送一次，好东西先照顾谁都不明白，真是个痴……”国字脸男人咳嗽两声，还要骂，看姬潮起身一副关门打狗的姿势，立马咽回去，“还有霄儿，他没日没夜建墙还不是为了你，你不送我，先把霄儿的那份送了，我这个当叔叔的看着都心疼。”

司马灵是有段时间没看龙霄了。

听龙正发话，没答应也没拒绝。

等唾沫横飞的家伙离开，她在家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带姬潮登门拜访。倒不是她想带鱼鱼去，而是鱼鱼非要去。

“我不放心。”姬潮说。

“他还能吃了我？”司马灵穿好衣服，梳头发，刚弄好，姬潮说不好看，要亲自帮她梳。

壮鱼审美不错。

动作又温柔。

碰上心情好，还会用异能给她的头发做水疗。可是……今天的姬tony绝对有问题。

“我怎么成了炸毛鸡？”司马灵试图按平自己的呆毛，越按越蓬，越按越翘，虽说蓬松显发量，可是她都快变成爆|炸头了，这是什么鬼！

“姬潮！”

后知后觉的司马灵站起来。

宛如一朵笔挺的人形蒲公英。

姬潮哼一声。

手掌下压，将从司马灵发丝吸出的水豁到地上，开始拖地。

“你发什么疯！”她跳下椅子，围着他吼，可因为鱼鱼在勤勤恳恳做家务，气势立马弱一截，“你有什么冲我来，凭什么伤害我的头发？头发是无辜的！”

不能对无辜又脆弱的头发下毒手。

这是做人，啊呸，做生物的基本原则！

姬潮闷不做声。

司马灵气一会儿，来不及洗头，只能顶着招摇过市的金毛狮王同款发型去找龙霄，路上还差点被路过的鸟当成窝。

她前脚敲门，进到龙霄家。

后脚姬潮揣着小灰撞门而入，差点没把门框拆下。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长满胡茬的沧桑青年歪倒身子，盯会儿她毛茸茸的头发，壮实的身体往地毯一躺，微肉的小肚子立马突出来。

龙霄左脚搓右脚，一副我累了先躺了的死宅模样。

司马灵怪不习惯。

自己扯个草垫，坐下。

“你怎么了？”

“我吗？”龙霄杵着肉下巴，遥望远方，“嗯，可能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很多东西都看淡了吧。”

司马灵，“……”

看淡你马勒戈壁。

全书最利欲熏心的就是你龙大土狗。

姬潮看看龙霄，再看看完美无缺且毫无肥肉的自己。

忽然淡定。

靠着司马灵坐下。

司马灵推他一把，睁大杏眼，“过去。”

壮鱼垂下眼睛。

不仅纹丝未动，甚至还贴了上来，沾点花生面比牛皮糖还粘。

“你好烦呐今天！”

姬潮默默把下巴放她肩头，黏糊糊压着，“我也觉得自己，很烦。”

委屈的鼻音苏苏的。

鲛人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再加上这故意拿捏的腔调，从未遭遇绿茶的司马灵一听，骨头软了，紧接着脾气也软掉。

不怪男人爱绿茶。

其实女人也……招架不住。

司马灵呼口气。

摸摸姬潮微凉的脸，软和道：“别闹脾气，我要说正经事。”

姬潮很乖地“嗯”一声。

龙霄生无可恋地看着两人。

呵——笑出声。

司马灵看不惯他这阴阳怪气，没骨没形的死样子，冷道：“笑个屁，你死爹还是死妈了，装成这副样子给谁看？”

龙霄又笑。

这回更加阴阳怪气了。

要笑不笑，又讥又讽。

“你说我的笑什么，司马灵你自己干的好事，心里没谱吗？”

“我干什么了？”她反问道，“我天天种地还有时间做其他好事？我这么能我怎么不知道？”

龙霄两世为人，上辈子就是个大阴阳师，现在故意刺她，更是嘲讽拉满。

“你知道我跟废墟联合小队狩猎冰狼，为什么失败吗？”

“啊，你脑子进水了吧？东拉西扯什么？”

龙霄眯眼看她，冷笑，“一条远处飞来的火龙，击破了我建造的围猎陷阱，冲完，还笑嘻嘻上天了。”

司马灵，“……”

龙霄坐起来，气得嘴皮子抽，“你是方圆几百公里唯一的火异能者，你跟我解释一下，这条自带嘲讽的火龙哪来的？”

防御外墙建造完毕后。

龙霄闲得抠脚，在家仔细复盘最近发生的事，惊觉导致他狩猎失败的幕后黑手，就是人畜无害、纯洁善良的青梅竹马——司马灵。

不，应该叫青梅毒马。

“你就这么恨我！”他说着说着，身为一个龙傲天，眼眶竟然红了，“我狩猎冰狼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你跟我们没出世的孩子！”

若放往常。

司马灵早就逮着他骂那莫须有的崽了，可是现在……她心虚得厉害。

那条火龙。

好像。

貌似。

可能。

或许……嗯……

目击证人姬潮斩钉截铁道：“就是小灵放的。”

龙霄背过身去。

后背抖个不停。

好像在抽泣。

姬潮来劲了，一本正经补刀，“小灵有多讨厌你，知道了吧！”

司马灵倒吸一口凉气。

掐指一算，此地不宜久留。

她默默起身，怂着肩膀踮起脚，打算悄无声息溜走。

然而愤怒的龙霄一把捉住了她的脚，不知道为什么更加愤怒的姬潮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而且还是两只手！

不甘示弱的龙霄怔了怔，有学有样，迅速抓住她另一只脚。

好家伙！

两手两腿全让擒住了。

这局面。

退潮之后是谁在果泳？妈耶！竟然是她自己！

“你们先放手，有话好好说。”

司马灵蹬腿，蹬不动，狗龙霄宅家太久涨吨位了，好沉。她推姬潮，推不动，鱼鱼的爪子千斤重，是铁爪，非常无情！

龙霄，“你就这么恨我，巴不得我去死？我龙霄没死成，你是不是很难过！你说啊，司马灵，你为什么像个木头不说话，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以前冷落你是我心高气傲不知好歹，但是你凭良心说，我对你不好吗？！你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姬潮无情复读，“你说啊。”

司马灵左右为难。

额头滴下一滴汗。

穿过来之后，她就没这么尴尬过。

女孩支支吾吾，半晌一屁股坐地上哭了起来，企图用眼泪感化眼前两只倔强的崽种，“我只是去海边捞鱼罢了，你在洞里砌墙，砌那么严实，我也是不得已才使用异能！哪想到……”

龙霄目瞪口呆。

“我一直没问你，原来……原来姬儿竟然是你亲手救回！”

司马灵意识到自己嘴瓢了。

立马阖拢嘴皮。

姬潮笑一下，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龙霄厉声喝斥，“你重生了，知道我许多事，故意救姬儿回来膈应我伤害我，是不是？”

司马灵怂住。

感觉脚腕越来越痛。

龙霄一怒之下暴起，“好啊，你一边叫我龙霄哥哥，一边暗中谋划，想干掉我粗壮勇猛的弟弟……就没见过你这么狠毒的女人！”

司马灵怂着怂着，感觉不对。

她又没欠他，救姬潮除了膈应龙霄，也是出于对工具人的渴求。合情合理的行为，凭什么要怂？就算无意中放出火龙，破坏龙霄狩猎，那也是无心之过，算不上多错。

四舍五入。

她没错。

“卧槽，你在pua我？”司马灵叉腰反问，气焰陡升。

龙霄气得不行，“你伤害了我，还理直气壮？你没有心吗？我堂堂土系异能者，本村最帅的男人，为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姬潮松手。

看看龙霄，又看看司马灵。

觉得两人再吵下去，破裂的感情恐怕会升温。

不妙。

鲛人虚弱扶额，脸色青白，用清晰但又不失柔弱的声音喊道：“小灵，我好难受。”

司马灵兴致高昂，撸起袖子正要跟龙霄掰扯，忽然见姬潮卧倒在两人中间，绝美的脸憔悴不已，黑如点星的眼眸正难过地看着她。

这谁遭得住？

再高的兴致也歇菜。

“臭小子，今天差点给你绕进去。”司马灵扶起姬潮，反唇相讥，“火龙那件事我也不是故意的，至于姬潮……我就是想膈应你怎么了？你上辈子害我的时候忏悔过吗？你们这些男人，永远只记得自己付出多少，多辛苦，别人多对不起你。有时间撒泡尿照照，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死样子，你爹我快死的时候都没哼一声，一个大男人要死要活，丢不丢人？”

“你是谁爹？”

“我是我儿子的爹！”

“司马灵！”

“叫你爸爸干嘛？”

龙霄吼一句。

司马灵答一句，期间还扶着姬潮往外走。

临关门。

司马灵想起今天过来要说的事，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爸爸我要在村里挖鱼塘养鱼，是孝子，明天给我到草药馆门口集合。”

“我不来！”

“不来，哼，不来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龙霄气得抓头发。

该死的司马灵，从来没有女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不对，这女人是想活活气死他！

不仅在异能修炼上捷足先登。

甚至还抢了他原本的女人回来对付他，现在还想当他爸爸！可恶！可恶！可恶！可恶的司马灵！

司马灵扶姬潮去草药馆。

阿四坐诊，看了病在木板上写字。

霍芳负责跟病人沟通。

霍芳长得端庄雅致，性格柔中带刚，很适合这份工作。虽然是下风村的人，但因为是女人，又跛脚，下龙村的人对她出现在内圈没那么反感。

姬潮说头晕、想吐。

阿四刷刷几笔，霍芳看完蜥画符，关切道：“阿四医师说姬潮大姐怕是有身孕了，最近注意观察，多保暖。”

司马灵：！！！

柔弱无力，几乎把司马灵压垮的230cm壮鱼，伸手抢过木片，一撇两块，砸地上。

用看死蜥的目光看阿四。

“我没有。”

阿四亦用看死鱼的目光回敬。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语言说：“装病骗司马灵，你的心不会痛吗？哦，鲛人没有心，失敬失敬。”

滋滋的电流声在空气中荡开。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比一个倔。

姬潮，“我答应过小灵，不骗她。我自己会看病，而且鲛人自愈能力极强不是你们能想象的，如果不是症状频繁且没有道理，我用得着问你这只绿皮蜥蜴？”

阿四示意姬潮伸手。

号完脉。

收回听诊器。

许久，又刷刷写了几个字。

霍芳不大明白，但还是越过姬潮，如实对司马灵说道：“阿四医师说你们家很快就要添小生命啦，准备好干燥温暖的窝，最好还要备新鲜肉食。”

司马灵：？

姬潮：？

半晌，两人终于明白阿四的意思。

装哑少年曾经交过五颗蛋给他们，不方便当着霍芳的面说，只好暗示家里即将添新生命。而姬潮的这种症状，正是青皮蛋即将诞生，狂吸异能出现的后果。

至于为什么司马灵没有。

大概是因为最近睡觉，壮鱼本能察觉到危险，将女孩捋怀中夹着，根本不着床板。

床下的蛋蛋们，只好优先吃鲛人亲和的水之异能。

霍芳兴奋地看向姬潮，“大姐，孩子爸爸是谁啊？”

此时的姬潮还没意识到，霍芳已经把他当作了自己的亲大姐去关心和关爱。

姬潮毫不犹豫指司马灵，司马灵惊得汗毛炸开，忙握住他的食指。

“我可不要喜当爹！”

“可明明是我们两个的……”司马灵捂住姬潮的嘴，朝霍芳尬笑，霍芳脸一红，低头。

阿四递过盒子，大手一挥，写到：给我即将出世的乖侄。

司马灵心肌梗塞。

回家打开盒子，发现是晒干的绿头大苍蝇，每个都有蚕豆大小，品相非常好。

她何止心肌梗塞，简直全身梗塞。

就连毛孔和鼻孔都梗塞了。

这即将出世的小东西，究竟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