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乱成一团,嘈杂的人声夹杂着跑动的脚步声,一下下敲击心房。她知道放火烧人,两边会出乱子,可是某些事情不得不做,并且只能由她来做。
越来越强大的异能改变了她,也改变了周遭的环境和人,再不痛不痒做事,只会适得其反。
她早有觉悟。
但执行过后,难免介怀。
女孩侧卧在床,伸手摸姬潮的头发。
鱼苗全部放入鱼塘后。
他抱她回家喂饭喂水。
现在盘腿坐床边,褪下衣衫。
火光跳动。
姬潮后背小灰刺穿的旧伤还没痊愈,两肋又添新伤。他夹出插入皮肉的木刺,扔到火盆。焦黑的指、烧伤的侧脸肉芽蠕动,正在修复。
如果不穿越火焰去抱她。
也不至于烧成这样。
司马灵揽起他的发丝。
心疼,但又忍不住感叹——伤痕累累的鱼好性感,救命。
“不疼吗?”
“你不是睡了吗?”
姬潮拉过衣服掩住伤口。
握她的手。
微凉的指一如既往。
见她没有睡意,姬潮主动讲起这些天遇到的事。他顺着干涸的河道往上游走,等找到尚有生命的水域,也进到冰狼冰期栖息的巢穴。
成年冰狼,气味稀薄。
但是跟小灰生活那么长时间,他还是轻易分辨出那附近有大量冰狼。
“一个木系异能者带着数个水系异能者围剿狼群,我碰到几只散狼,在森林中逗留了一个星期。”他靠过来,方便司马灵摸自己的头发,继续说,“狼群正朝村庄的方向移动,我担心它们引来异能者……先会了会。”
司马灵心中一紧。
“那你伤口里的木刺……”
“就是木系异能者干的。”姬潮直言不讳,“他们很强。”
团队协调作战的能力比异兽还离谱。
几个水系异能者跟狗一样,木系异能者指哪咬哪。
司马灵睡意全无。
搂住姬潮脖子。
他说外面的生化人越来越多,数量几乎和遇到的异兽持平,有些还有人性……有些已经彻底退化,甚至吃起了人类的残骸。
“他们白天睡觉,晚上行动。”姬潮自己就是生化人的一员,描述起来毫无心理负担,“习性偏向夜行生物,我很好奇他们基因变异的方向。”
司马灵听得眉心直跳。
“好像丧尸。”
姬潮侧过脸,“什么是丧尸?”
她解释一通。
姬潮笑起来,“死者怎么可能复生?再说他们能被杀死。”他杀了不少。
司马灵滚回床上,躺平。
姬潮爬到她身边,也躺平。
她说龙正生病,很久没见人影。
又说龙霄最近见不到人,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是在外面,还拿着联络器似的东西。
姬潮沉思片刻。
揉她的头,“你在担心吗?”
“当然!”司马灵推开姬潮越靠越近的胸膛,抿住唇,“我有不好的预感。”
他撑起头看她,似笑非笑,“躲什么?”
“没躲啊。”
“你贴着墙了。”
“墙舒服啊,天气变热了你没发现?”
“我比墙舒服。”
姬潮耳畔滑落一缕黑丝,白到反光的肌肤确实比墙冷比墙滑。但是那又怎样?她司马灵是不会被美色|诱惑的。
大概。
“小灵,我不在,你一个人带丑蜥蜴辛苦了。”
“还行。”她抱紧自己,小声嘀咕,“别说皮蛋丑,它都快哭成泪蜥了。要不是出生后看到的就是我,应该认你当妈妈才对。”
“什么?”
姬潮脸抽了下。
“你们都是水系。”司马灵缩缩肩膀,捋直舌头,“还都有鳞,你比我更适合养皮蛋。”
“你说谁当妈妈?”
“……你,你啊。”
“那你呢?”
“我、我是皮蛋姐姐啊。”
姬潮怼过来,把本就睡得很局促的司马灵直接挤成壁画。他贴着她,很紧很重,语气恶劣,“你是它姐姐,我是它妈妈,那我成你什么人了?”
“你也是我妈——”
司马灵猛地住嘴。
乱了。
辈分乱了!
“小灵。”
司马灵怂成一团。
不敢说话。
姬潮咽下口水,脸色绯红,将瘦到硌手的女孩揉入怀中,挺了挺胸。
“要吃吗?”
“啊?!”
曾几何时,司马灵在洞穴中对着他的胸垂涎欲滴。那时的他十分排斥,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深深爱上她。当初难以忍受的play,现在也变得可以。
一点点让步。
只要司马灵喜欢。
姬潮靠得近极了,高壮的躯体俨然是肉身制成的牢笼,死死困住她。
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循循善诱,“要吃吗?只给小灵吃。”
白,真的白。
眼睛都能闪瞎。
大,真的大。
两只手也不一定能掌控。
鲛人的身体极具诱惑力,没有人能把持得住。司马灵摸上鱼鱼袒露的肌肤,樱唇微启,隐有水光,眼神逐渐不做人。
姬潮势在必得地看着她。
二十多天不见,鲛人能感受到女孩升温的感情。
这是绝妙的时机!
“青的。”她揉揉他淤青的肌肤,抬头,圆而灵动的眼满是担忧,“你不是自愈能力超强么,快点好起来呀。”
姬潮,“大伤修复需要元气。小伤随便了。”
色|诱失败。
壮鱼抱她到身上,拢着睡觉。
唇边挂着自嘲的笑。
殊不知司马灵正在偷擦溢出的鼻血,头昏脑涨得厉害。
月上中天。
房间里的火盆熄灭,只有一缕青烟悠悠飘散。
床上一大一小相继睡去。
微冷的夜中,远处森林传来孤狼的呜咽,凄厉婉转。催得晚饭吃太多的小灰起床拉屎。大胖狗挤出门,酝酿屎意,拉完埋好,仰起脖子嚎了起来。
两条硕大的结晶尾巴,随着嚎叫自然而然展露。
亮闪闪的冰晶在空中漂浮,漂亮极了。
远处的孤狼停顿片刻,嚎叫变得异常急促,像在求救。
小灰没那么长的气。
随便嚎两声回家睡觉。
皮蛋出来绕着房子飞一圈,没发现异常。
估摸司马灵和姬潮双双入睡,小蜥蜴没回窝,揉着目中无人的大眼珠子挤到二人中间,一只手手拉司马灵头发,另一只手手握姬潮手指。
安然入睡。
妈妈和姐姐一个都不能少。
——皮蛋字。
……
司马灵去找龙正。
国字脸的男人面色不好,还在咳嗽。看外表,倒是没有变异。司马灵放下心来,心道人老了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病,叮嘱他去找阿四。
龙正望她一会儿。
问起草药馆着火的事。
司马灵反问,“强抢妇女,按村规怎么办?”
“赶出去。”
“袭击医师呢?”
“乱石砸死。”
“他们都干了。”司马灵轻描淡写道,“保卫队抓不到人,正好让我碰上,你知道我的,性格顽劣没有家教,谁动我一根毛,我要他一头毛。”
龙正看着她,严肃的脸忽然笑起来。
“好,好,就要这种脾气才守得住!”
男人还想说什么。
剧烈咳嗽起来。
司马灵看他咳得双目赤红,想帮忙。龙正推她出去,态度坚决,手腕上纵横交错的青筋可怖至极,几乎爆开。
“霄儿和村子交给你了,司马灵。”
嘭!
大门关上,密不透风。
司马灵震得耳膜疼,站在原地,凝神看了许久。
村长屋里悬挂的辣椒,好像全黑了。
……
姬潮回来,皮蛋开心得长草。
头顶接二连三冒出绿油油的止血草,拔完一棵又长一棵,不要太旺盛。
姬潮没想到丑崽子还有这种用途。
抓着皮蛋研究,差点把绿宝石扣下来。司马灵说起小蜥蜴刚出生就吞蛋的事,又把阿四说它活不过三个月的恶毒诅咒也复述一遍。
姬潮点头。
“阿四说得没错,多属性异兽死得快。”
“那多属性的人呢?”
“没见过,大概出生就暴毙。”
司马灵不信邪,“皮蛋的绿宝石和头皮长在一起,跟大脑相连。我宁愿它活三个月死,也不愿意亲手挖掉宝石让它脑袋开瓢立刻死。”
“你不是讨厌冷冰冰、滑溜溜,有鳞片的东西?”
女孩噎住。
咬唇,“总之我就是不想皮蛋死,你看它,长得多智慧!多惹人喜欢啊!”
小蜥蜴翘着二郎腿剔牙。
听到司马灵夸自己,朝天鼻喷出两口气。
趾高气昂。
姬潮实在受不了这slay的丑东西,撇开脸,“你喜欢就好。”
司马灵连根拔起皮蛋头上的止血草,趁着新鲜,分别种到三个地方:1号实验大棚、森林、洒满骨灰的村尾药田。
她想看看植株能否成活。
顺便打探龙霄的消息。
垃圾龙傲天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有不妙的预感。
女孩忙成陀螺,屁颠屁颠在三个地方来回转悠,拿个小木片穿成的笔记本详细记录止血草生长情况。
姬潮除了做家务,还要看顾鱼塘。
和水有关的事,没有人比他更懂。
和鱼有关的事,也没有人比他更懂。
虽然他想懂的只有司马灵。
小灰太大了,不好在村里随意走动。
司马灵只有在出村时才会带它。
皮蛋则不然。
小家伙自由极了——
早上跟司马灵去大棚浇菜,是的,她懒得取水灌溉,暂时也不想在内圈露面,于是狠心压榨童工。
浇完菜,皮蛋飞去鱼塘找姬潮。
下午回家睡觉,睡醒捉虫、往干燥的院子喷水。
自由、嚣张且顾家。
虽然丑且短命,但是皮蛋活得非常恣意。
森林里的草药长势一般,还有枯萎的迹象。
是三处种植地中最糟糕的一处。
司马灵跑得勤,一直在记录植株枯萎的情况,有时整天待在村外,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家。
这天刚到村子大门。
陈大力拦住她,把女孩带到防御墙上说话。
龙霄造的墙质量不错,石阶修得又平又稳当,比之前的木制楼梯好太多。她爬上防御墙,有点喘,“陈叔,有事吗?”
司马灵的火异能越来越强。
可是体能却不见长。
不过也不怪她。
不论女孩吃得多努力,用一次异能,身体也会一朝回到柴火棍。
陈大力一言不发。
拿出些微变形的望远镜,示意她看。
司马灵举起。
“怎么了?”
陈大力转动镜筒,固定在她常去的那片森林——
一切都很正常。
三株枯黄的止血草在寒风中微微颤动。
再过两天死透,她就不用出来记录。
除了旁边的灌木丛。
一排深深嵌入土壤的整齐脚印,鞋头正对着止血草的方向。
司马灵放下望远镜,有点懵,等看到陈大力铁青的脸,才惊出一身虚汗。
深深的脚印。
隔着灌木丛。
正对止血草。
也就是说某个生物躲在灌木丛后,偷偷窥视她。
而她毫无察觉!
陈大力声音发闷,“你一出去我就叫人在瞭望台看守,没想到还是大意了。要不是猎人小队例行巡逻,追踪村子附近的异兽足迹,今天出去……你就完了。”
“是异兽吗?”
“不是。”
司马灵顿住,“人?”
“不,不可能。”她摇头,脸色铁青,“如果是人,小灰早就察觉到了,它最爱闻人的气味!”
小灰昨天踩到刺。
回家一瘸一拐的,她放到阿四那边治疗,今天就没带出来。
想到这。
司马灵一阵后怕。
陈大力压低声音,生怕给人听到,“张大强看过脚印,轮廓是人!但是正常人的体重不可能留下这么深的脚印。那片土干燥紧实,很薄,下面还是岩石!我们让铁房的人实验过,至少得一百个张大强的重量,才能压出这么深的脚印。”
张大强黑熊似的。
又高又壮。
一百个他……
两人一脸见鬼的表情。
就在这时。
布满脚印的灌木丛拔出一个黑影。黑影颀长,埋伏许久,似乎意识到等的人不会来了,于是挥了挥手——
朝司马灵。
司马灵发誓,她两辈子没这么害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