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唉………五条前辈,我觉得你应该认真听我说完。”
七海建人坐在沙发上,将一旁的水杯轻轻放下,看着前方坐在旋转椅上转圈圈的五条悟无奈地说道。
“嗨嗨……不是都在电话里说过了吗~放心,治子酱的问题我已经和大家通过气了呢~~”
五条悟整个人摊在椅背上,停下了旋转的动作。他从抽屉里抓了一把奶糖出来,随意地丢进了装着热牛奶的杯子里,糖纸散落了一桌。
“放心放心~大家一定不会告诉她,自己的心声被看见的啦!”
“这样真的好吗?”
七海建人又抿了一口水,皱着眉头说道。
“嗯嗯~按照你之前的说法,能看到治子心里的想法从她的头顶上冒出来的现象,是从拔除那个人形咒灵之后就开始的是吧……”
五条悟将装着方糖的罐子拿了出来,往热牛奶里放了几块方糖。
“是的,准确来说………嗯,只有咒术师可以看见。引起这一现象的原因,不排除是那个人形咒灵的干扰。”
七海建人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
“所以说,才不可以告诉她啊………毕竟,束缚什么的奇奇怪怪的多的是呀………”
五条悟故意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巧克力塞进快要溢出来的热牛奶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味,棕黑色的巧克力在牛奶里渐渐化开。那杯集齐奶糖,方糖,巧克力的热牛奶正不断地刺激着七海建人的神经。
“所以,一会去看看你的学生,她很有问题,你知道吗。”
七海建人又喝了口水,希望消散鼻尖这过于甜腻的味道。
“安啦,我当然知道新收的这两个学生都有些小毛病啊~不过都是好苗子呢!”
五条悟神神秘秘地从袋子里掏出了一盒喜久福,又轻轻嗅了口刚刚做好的五条版巧克力牛奶,注意力逐渐转移。
“如果说,一个手里从来没沾过血的十几岁高中生,在第一次拔除咒灵时就将那个人形咒灵从头顶生生|劈|成两半。并且在|脑|浆|溅了一身,全身黑|血的情况下,仍然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也算正常的话。”
七海建人放下了水杯,看着五条悟顿住的动作勾了勾唇,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拿着钝刀站了起来,瞧着那个一脸嫌弃的将喜久福丢进热牛奶里的五条悟,声音颇为愉悦地继续补刀道,
“请放心,前辈,|脑|汁|和您的甜点并不一样………到是和您的牛奶挺像的。”
“喂喂喂!为什么要在我吃甜点的时候说这个啊!”
“我先走了啊,前辈。”
七海建人嘴上说着前辈,脚步却一点也不迟,好似逃一般走出五条悟常年熏着甜味的办公室。
…………
……………………
“唉………”
我坐在五条老师办公室外头,看着四处张望,就是不看我的吉野和虎杖两人,再一次悠悠地叹了口气。
他们两人听到动静,都紧张地瞥了我一眼,视线不由自主的聚集在了我的头顶。
[我头上有什么东西吗?他们两个怎么这么紧张?该不是被咒灵吓到的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俩人看起来心虚极了。
“唉……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悠仁他的事情,在高专我们不是说要行事隐秘一些嘛。”
吉野顺平赶忙说道,一旁的虎杖悠仁也迫不及待的点着头。
“很不对劲哦,你们两个……咱们这偷偷摸摸的,感觉……就像偷|情一样诶。”
我压低了声音,就像说悄悄话一样说道。
[顺平终于叫了悠仁的名字呀!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咳,咳咳……”
吉野顺平停下了喝水的动作,好像是呛到了。他低声冲我吼道:“你这是什么话啊!什么叫偷情!”
[耳朵都红了诶,真是纯洁呢,顺平,啧啧啧~]
“为什么这么说?感觉治子你完全没有紧张呢!”
虎杖悠仁打断了吉野顺平越发窘迫的神情,憋着笑指了指我不知从衣服哪里掏出来的游戏机。
“biu~biu!”
我手里的游戏机也很给面子的发出了两声游戏机。一时间,寂静的办公室外回荡着激昂的游戏背景音乐。
我撇了撇嘴,低头点开了屏幕上的小人组好了队,一副毫不心虚的样子。
“我又没说要偷|情的啦~偷|情的只有你们俩呢~所以伟大的治子当然不用安静了啦!强迫别人偷|情是不对的哦!”
“喂喂!不要偷换概念好吧!七海前辈不是让我们不要出声把别人引来的吗………还有!虎杖悠仁!我们说的不是你的事吗………你怎么也看起来了呀喂!”
吉野顺平停下了唠叨的势头,看着虎杖悠仁凑到游戏机旁的动作,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
…………
“诶?这局为什么要选这个小孩?”
虎杖悠仁指了指队伍里那个初级的小人问道。
“当然是因为这里面有他的哥哥啦!他刚来到我这,如果不出战的话,会伤心的啊。”
我疑惑地瞧了他一眼,以极其迅速的动作开始了游戏。
“这算是什么理由啊………”
吉野顺平习惯性的吐槽了一句。
……
“叮叮!”
“什么!受伤了!”
我惊讶的打叫了一声,赶忙将游戏角色送回了大本营,停下了进攻的进程。
“等等,这才是掉了四分之一的血吧!这就退回去了,那刚才那么久不就白打了嘛!”
吉野顺平一副饱经沧桑样子,看着我的动作,无力地说道。
一旁的虎杖悠仁也疑惑地附和着,对我无意义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啊?顺平你好残忍!”
我夸张地叫了起来,
“四分之一的血很疼的好不哈,当然要给他赶紧治疗了啦!”
“所以说,一开始又为什么要带上这个初级角色啊………”
“是啊,治子玩游戏的时候好较真啊………角色又不是真人,其实不用在意这么多的啊。”
他俩看起来是被我奇葩的游戏方式惊到了。
“切,怎么可以说是假的呢!有些东西,只要你信了,假的都可以变成真的哦!”
我一边给我的受伤的小人恢复伤口,一别以一种鄙视的欠揍眼神看着他俩道,
“这样的话,我相信这个游戏是真的。那么对于我来说,这不就和真正拥有他们也无差了嘛~~这不就是白赚了嘛!这都不懂,好笨好笨!”
[再说,为什么这么肯定游戏背后的世界一定是虚假的呢……就像肯定这个世界一定是真实的一般肯定着………明明这两个,从来没有什么明确的答案吧。]
吉野顺平和虎杖悠仁愣了一下,却谁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
………
“什么真的假的?呦呦,亲爱的学生们,好久不见啊~”
五条悟的出现完美地掩饰了吉野顺平和虎杖悠仁不知所措的神态。
“五条老师?娜娜明走了吗?”
我将游戏机收了起来,站起来望着五条悟手中的杯子,活动活动了手腕。
“走了呀~”
五条悟晃了晃手中的热牛奶笑嘻嘻地看着我。
“治子酱~这是给你的奖励哦!五条老师特制——超级美味的巧克力牛奶!”
一股甜腻的味道直冲着我鼻尖,那和着不明团状物的可|疑|液|体被五条悟被举到了我的眼前,使我沉默了一瞬。
…………
“啊!老师~~你真是个好人!”
我将手中的杯子高高举起,鸢色的眼睛闪着别样的高光。
[五条老师真是个大好人啊~~]
“啊哈,是的呢,老师确实是个好人~”
虎杖悠仁看着被高高举起的不明棕色粘|稠状|液|体,又看了眼气氛融洽的两个人,露出了疑惑的豆豆眼。
这个东西,真的能喝吗?
“喝了这个一定能实现我的愿望!”
我的语速极快,迅速喝了一大口那和着喜久福的巧克力牛奶,脸上露出了期待的色彩。
[五条老师真是太棒啦!像这种喝水|噎|死|的神奇|自|杀|方法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呜呜呜呜,不愧是最强!]
“咳,咳咳………”
吉野顺平觉得,津岛治子会不会噎|死他不知道,但要再待下去,他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的咒术师了。
“五条老师的牛奶,被完完全全当成毒|药了呢。”
虎杖悠仁摸了把脸,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
和着糖渣的牛奶顺着我的喉咙划过,给予我一种眩晕的恍惚感,我一刻不停的灌着自己,强迫喉咙不断收缩。
“喂,要去医务室了哦。”
手中的牛奶被人那走了,我又以一种熟悉的姿态被拎着后领提了起来。
睁眼望去,五条悟正以一种极为夸张的悲伤神情提着我向前走去。
“呜呜呜,快把五条特制热牛奶吐出来,竟然把它当成毒|药,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他边擦着不存在的眼泪,边毫不留情地晃着我。
“呼……”
我张了张口,差点没被自己的牙齿给震到。
[真是个幼稚鬼啊,屑五条。]
[呕……不行了,我要吐了,如果被吐的话,绝对会被幼稚鬼打的吧!绝对会的!]
我低着头看了眼那两个不知为何看过来的dk。
[再说,我可一点也不想走过去,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诶……那么,作为一个靠谱的未成年人,接下来的最优解便是………]
“嘟嘟——嘟嘟——五条号,出发!”
我兴奋地晃了晃腿,按住放在颈后的手,稳住自己的身体。
“快点快点,五条老师要加速啊!超过悠仁和顺平~~跑起来跑起来!”
(喂!你这是哪门子的靠谱?比起五条,也成熟不到哪里去吧啊!摔)
“好的呦!那悠仁和顺平,待会儿见哦~”
幼稚的成年人很给面子的支持了“靠谱”的未成年的想法,拽着她的领子,便飞奔了起来,徒留下了两个逐渐呆滞的dk。
“高专的校服质量,真不错啊。”
“顺平,这不是最应该关注的点吧………”
………………
…………
“啊~~美丽的小姐~”
是的,没错,这个在原地转圈圈的人就是我。
一到医务室,我便从五条悟的手上滑了下来,以一种极其流畅的动作转到了家入硝子身边。
“你慵懒的神情如醉池边的睡莲一般撩人……”
我单膝跪下,看不出一点病患的样子,连发丝的闪着光,我将裹着半边绷带的手缓缓举起,
“请务必和我殉|情,这是我存|活至此的原因………”
[请务必和我殉|情……]
家入硝子扫了我头顶一眼,用指甲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她望着门前那正扮演着一个震惊到极度,甚至开始石化的五条悟,压低了声线说道:
“病患?殉|情?……嘛,你这种性格竟然可以感染?真是可怕,以后离我这远点。”
“唔……治子你可真是连累老师了呢~快点老实治病。”
五条悟一边说着,一边将身旁那个真正震惊到石化的虎杖悠仁和表情渐渐消失的吉野顺平推了过来。
路过我的时候还顺手将我提溜了起来,放到一边。
真的很自然,无论是被拎的那个还是拎人的那个,都像是习惯了一样,半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的艰难性。
………
“谁先来?”
家入硝子抿了口咖啡,依在一旁的桌角上,问道。
“他俩吧,我的术式是消除咒力,反转术式对我没用诶硝子老师~~”
[不要救我……]
家入硝子顿了顿,瞧了我一眼却去没说什么。
………
“治子酱,到你了哦~”
五条悟戳了戳我之前在对付真人时所留下的伤口,看着被治好的吉野顺平和虎杖悠仁提醒着我。
顺便一提,顺平的额头上的疤痕也被硝子老师祛掉了呢~
“诶?可是反转术式对我不管用啊?”
我歪了歪头,说道。
[虽然我可以让自己处于假|死状态0.5秒的说,但这不够吧………]
“包扎也是很重要的。”
家入硝子的视线略过我的头顶,语气突然热忱了许多,她正用一种稀奇的眼光剖析着我。
嗯………
“……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
我被五条悟按到了病床上,双目渐渐无神,脸上的表情如同一只浮游的青花鱼。
[不是应该是拿了药就可以了吗…?…]
“那你自己把绷带解开?”
硝子老师的眼神很疑惑。
“可是五条老师这个时候应该要出去的吧!”
我还在垂死挣扎着。
“切~老师我可是蒙着眼罩的哦,什么都看不见呐~”
五条悟边说着,边装着就像盲人一般,扶着墙磕磕绊绊地走出了门去。
[戏真多啊,五条老师………]
.........
“这是………”
家入硝子放下手中被揭开的绷带,看着底下那苍白的手腕上好几道结痂的疤痕和腹部再次裂开的伤口顿了一下,半响,才开口道,
“………你怎么不上药?”
…………
“呀……”
我低头看了眼身上满是伤痕的皮肤,神情如同鸟儿轻盈的羽毛般轻飘飘的,嘴里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呢喃。
“还需要,上药嘛?”
[反正,包上绷带,也能好的吧……]
“以后要记得上药。”
家入硝子没有对我那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自|杀|留下的满身伤疤说什么,仍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只是手上的动作稍显僵硬。
“哦~”
我随口回道。
………………
………
“需要这么多药的嘛!”
五条悟依靠在医务室的门口,就像个带孩子去看医生的家长一样,他发愁地盯着我手中那一大袋子的药,绕着我转了转。
“我也觉得很多呐~”
我颠了颠手中的袋子,也是颇为难过。
“再精简些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那里有几种瞎吃会出毛病的药,你确定要给她?”
家入硝子无奈地环着胸,天知道当她配好药之后,看到津岛治子心中竟然已经在悄悄谋划哪几种药可以致|死时有多心累。
“哦!天呐!”
五条悟双手捂着唇,做出了一副贵妇震惊的动作,
“这可不行啊亲爱的~”
[真是幼稚啊,屑五条~]
我将袋子挂在五条悟的手指上,又将他的一只手扒拉下来,一副极其自然的样子。
[不像我,已经是个成熟而又懂得利用条件的大人了呢。]
我将后衣领塞入了他的手心里,幼稚的大人近乎放纵的任由我摆弄着他的手。
“嘟嘟——嘟——五条号,出发!”
我又悄悄用脚踢了他一下,
“快点快点!“
“嗨嗨~五条三三要出发了哦,硝子拜拜~”
身子腾空而起,我愉悦地晃了晃腿,笑眯眯地冲家入硝子摆手告别,师生二人都没意识到家入硝子的震惊。
也不怪家入硝子震惊,说实话,这么多年了,她还从未见过有人在五条悟面前用这副命令的语气说完话后还不被打的……………
真是,放纵啊。
……………………
……………
我很生气!
我是真的真的很生气!
是的,没错,此时的我正走在去操场的路上。
我说刚刚屑五条怎么在门口放下我就立马跑了呢………
我进了宿舍才发现,他竟然在我不在的时候把我的蟹肉罐头全部扔了!!
全部扔了诶!!
什么?我怎么知道?
当然是因为………
这个家伙还作死的贴了张便利贴啊喂!
上面还写着什么………
【老师给你的卡是用来吃热食的哦!罐头不健康~
——可敬的五条三三留~】
哼哼…………
……
“五条老师!”
我看着站在操场上观看学生训练的五条悟眼神一亮。
“是治子酱啊~”
“老师我好想你!”
[很好,就这样,冲过去。]
五条悟站在原地,他瞧着麻烦学生头上冒出来的字迹,一点想躲开的念头也没有。
或者说,他很好奇,自己这个学生还能做出什么搞怪的行为来。
毕竟,治子酱的行为是真的很稀奇诶~
五条悟侧身站在原地,勾唇看着我,阳光下的人影嚣张肆意。
……………
“五条老师~~”
我猛地扑了过去,无下限在刹那间破碎,趁着五条悟没有动作时,我圈住了五条悟的腰!
瞬间紧绷的肌肉线条带来一股危险的气息,我不仅没有半点紧张,反而用手不停的|摩|擦着他的脊背。
“啊呀~~许久不见要来个拥抱呀五条老师~”
[屑五条你也有今天~~诶呀~]
如雪后轻风般的气味将我包裹住,因着身高的差距,虽说是我主动抱住五条悟,看起来却像是五条悟将我圈在怀中。
温热的触感隔着制服传到了我的脸颊,我死死的圈住五条悟的腰,连他扯着我的后领都拉不开我。
[为了避免五条老师瞬移走,当然不能放开他呢~]
[好好感受吧五条三三,被抹了一后背的泥巴的感觉~我终于为你报仇了啊~~我可怜的蟹肉~]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五条悟僵了下,拉扯我的力道更大了。
“诶诶诶!你在干什么!快放开老师!”
…………
“啊……天好蓝啊……”
我左看右看,直接无视了五条悟的话,
“刚才有谁在说话吗?没听见诶~~”
一旁的高专学生皆是震惊的看着我们俩的动作,或者说是五条老师的背。除了……狗卷学长………
狗卷棘悄悄弯下腰,对我举起了两个大拇指,淡紫色的眼睛眨了眨,闪过了诡异的光芒。
[哟~狗卷学长竟然是同道中人~很好,以后要和学长一起筹谋划策!]
“鲑鱼子!”
“咚!”
狗卷棘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下一秒禅院真希的拳头就向着他头顶砸来,把他砸了下去。
“明……明太子…”
[真是可怜啊,狗卷学长~
话说,我的头顶有什么吗?心中的想法……?吗………]
高专众人没有一丝异样。
脸边衣料的摩擦使我收回了视线,我抬头望了一眼,五条悟已经放弃将我推开了,转而脱起了制服。
[嘛……我这样想的时候也没有异样啊……可能是我想多了?也是,我的术式,是可以消除一切的吧……]
高专众人松了口气,也不怪他们差点被发现,毕竟谁会对一个心思完全对你展开的高中生警惕啊!
竟然利用自己的心里想法去试探,在之前还没有任何预兆………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津岛治子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想法,把它压缩成一种直觉类的模糊潜意识,以力取在最放松的一刹那将它爆发出来,让毫无防备的众人差点露馅。
仅仅凭借一点苗头便试探至此………津岛治子这个家伙啊………
不仅聪慧过头了,还警惕过头了吧。
要知道,高专的人可都是有很强的战斗直觉呢………这都能察觉到……真是细思恐极的观察力啊。
很难想象,平日里的津岛治子,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啊………
“哗啦——”
脸边的衣料划过,一阵黑影罩了过来。
五条悟这个家伙,将他沾满泥巴的外套盖在了我的头上!还使劲揉了揉!
[头发上一定全是泥巴了吧……]
“当当当当~新鲜出炉的治子酱~~”
带着眼罩的无良教师把擦干净的外套丢了开来,状似一脸惊喜的看着我,粘|稠的感觉从我的头皮上传来,令人发麻。
我不由自主的放开了手,远离了这个家伙。
“咔嚓—咔嚓—”
“哇哇,一定要拍下来!满头泥巴的治子酱哦~”
他到是不着急走了,反而还兴致勃勃的拿出手机拍照,那件昂贵的衬衫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唉………”
伏黑惠木着脸,将一瓶矿泉水和手帕拿来,
“擦擦?干了就不好洗了。”
[唉~可怜的咩咕咪~~听说六岁起就一个人把五条拉扯大呢~]
把五条悟………拉扯大?
伏黑惠的脸色僵了一下,他甚至能感受到背后几人或是好奇或是嘲笑的眼神。
“我来擦~我来!”
扳回一局的五条悟兴致勃勃地抢过了水,打开就要往我头顶浇。
“呸………”
冰凉的水从我的头顶浇下来,和着泥巴落在我新换的制服上。
“啊啊………”
我甩了甩头,一头撞向五条悟,头上的泥水全部抹在了他那件超贵的衬衫上。
[噗噗噗~我就不信你衬衫里面还有背心~~]
“哇哇哇!老师的衣服!”
五条悟一副神色极其惊慌的样子,那瓶水被他全部浇在面前那个小孩的头上。
清澈的水流顺着后颈划下,将绷带都染透了,他看着那绷带下,处于脖颈|处肆意蔓延的交错着的疤|痕,隐藏在眼罩后的苍蓝眼眸逐渐加深。
“喂!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啊!”
说实话,禅院真希是真的看不下去了,那两个半斤八两的家伙满身泥巴和水珠,还在互相迫害着。
“啊……好吧好吧………”
我从五条悟的怀里钻出来,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接过伏黑惠的小手帕擦了擦脸。
[诶……还是好想和真希学姐|殉|情|诶~~可是会被打的吧……]
“嗷!”
远处和禅院真希对练的狗卷棘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惨叫声。
[绝对会被打的,绝对会被打的!]
“话说,治子酱是又想要找谁|殉|情嘛?”
刚从宿舍瞬移回来的五条悟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制服,笑眯眯地站在我身后问到。
“是的呢~我爱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女~”
我收回了眺望着高专学生的视线,以一种轻佻的语气回道,头顶上却是一片空白,并没有一丝波动。
“这可是|自|杀|诶,治子又是为什么喜欢|自|杀|呢?”
温热的触感从肩膀传来,五条悟并没有被我转移开话题,反而将手掌搭了上来。
“老师你好奇怪啊……”
“不可以敷衍老师哦~”
“我并不觉得我的行为有什么错误啊………”
“老师也不觉得呢,就是想问问你原因~”
“好吧好吧……”
我扭头不去看五条悟。
“幸福是相对的,老师知道吧”
[幸福从来没有一个客观的标准,所谓幸福,多是从往日的身边的苦难中比较出来的。]
“嗯,老师知道。”
微风吹来,五条悟的声音轻轻的,让我有一种诉说的愿望。
“人的一生是有限的,里面装着有限的幸福和悲伤。”
“幸福是有限的。追求幸福,却是人的本能。”
五条悟静静的听着,听着我慢慢的诉说着对死亡的见解。
“自古以来,理智而善隐忍的人将未来的苦难与幸福交织在一起,他们每走一步,都会发现细小的幸福感,这是他们活下去的动力。”
“他们的人生漫长。”
“肆意而疯狂的人将幸福与苦难分隔开来,他们妄想着享受完全部的幸福后。这本是很简单的事,在悲痛来临前|死|去便可。”
“娱乐至|死?”
五条悟问道。
“可是追求幸福是人的本能欲望使那些享受完有限幸福的人不肯|死去,反而在痛苦中挣扎,这就造成了世人对第二种想法的不看好。”
[我很早就知道了,追求幸福是人类痛苦的源头。]
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不会有悲痛来袭。
“明明,第二种是最畅快的活法了不是嘛~~”
[所以只要在痛苦来临前,哦不,在幸福来临前死去,便可以避免痛苦了,不是吗………]
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
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有时,还会被幸福所伤。
耳边的蝉鸣声吵得人晕晕沉沉,我遥遥望着远处打闹的一二年级们,他们的身上总有一股生命的色彩。
那是我所没有的干劲,我原以为看见吉野顺平越活越乐观,我会生出一种满足感。
可是没有
完全没有
看着他完全融入进高专的样子,我的内心生出了一种悲愤的,怅然若失的空虚感。
如此的卑劣
[我被抛下了。]
我静静站在操场边缘,恍若隔世。
[真是富有活力啊……我这种阴沉的混蛋夹在他们中间,只会将大家的生活搅得一塌糊涂。]
……………
………
“治子酱这种白嫖的想法可不好诶~”
五条悟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配合着我的语气轻松着气氛,可他本是搭在我肩上的手,却越发用力。
[五条老师这是什么说法诶喂!]
“哎呀呀,难道不是白嫖嘛~”
[切~你竟然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的嘛!能看到我的心里想法这件事。]
“治子难道不是早就发现了这件事了吗?那我为什么还要掩饰啊~”
[也没有早就发现吧………不过确实有隐隐约约意识到一点的说啊…………
大家都知道我知晓此事了吧,毕竟我的样子像是心里想法会那么欢脱的人吗~]
[我是个阴郁的人,这点大家都很清楚。]
“可是他们不知道呢~还有,心里想法露出来了哦~”
五条悟戳了戳我头顶的气泡,在我的头顶吹了口气。
[切……心声又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偶尔也有压抑不住的时候嘛………真麻烦。]
“那就不要憋着嘛,反正老师也不会说出去的啊~”
我眯了眯眼,一股空洞而倦怠的情感自心间走来,让我突然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劲头。
就像一杯喝剩的苦艾酒。
“不过,大家没有发现的原因,不是因为不聪明哦~而是因为,在大家眼里,治子酱你从来就不是一个阴郁的人啊!”
阳光撒下,将我手上未干的泥块显露了出来。
高专的学生都在专注的对练着,一时间,只有五条悟一人的唠叨声,在空旷的操场边缘,显得十分怪异。
头上夹杂的泥浆太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甚至让我产生一种奇异的恍惚感……
身边的人,正陪着我站在世界边缘,眼望着彼岸。
“压抑着心声也太过分了吧,一片空白什么的,老师看不见了啊!很累的啊~~”
五条悟拉长了声说道。
轻松的语气,却夹杂着别样的意味。
[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
…………
“唉,所以说,我为什么还要来逛街啊野蔷薇?”
我摊坐在树荫下,一副起不来的样子。
[啊……就这么晒|成|干|尸,可不符合我的|自|杀|美学啊~~]
“哈!可是不是你说你除了制服,就只有一件日常装的嘛!我们当然是要来买衣服的啊!”
钉琦野蔷薇站在树荫底下,烦躁的皱着眉头说道。
[突然把我叫出来,不只是为了逛街吧~]
我躺在树荫下的椅子上,一副无奈又不想动的样子,顺手戳了戳随处可见的咒灵,弱小的咒灵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就像戳泡泡一样诶………]
“额……那你就在这待会吧!我去买个奶茶!一会就来!”
她看起来心虚极了,走远了才拿起电话打了起来,叫五条老师快点过来………
[叫五条老师过来?他能干嘛啊……]
我放下了手中的监听器,转身投入了戳“泡泡”的行为当中。
是的,就在我的术式变得完整后,我便迷上了戳咒灵的快感。
那些令人头疼的家伙在我手上就像是易碎的泡沫。
术式将我和咒灵分隔开来。
[如此虚假,就好像,我不在这个世界一样。]
[算了……我可不想野蔷薇回来看到我头顶上的是这个。]
我拍了拍脸颊,压抑了一下自己着阴沉的想法,弯腰将身后那个向我潜伏过来的咒灵戳碎………
戳碎…………
额………
碎……?
“五条老师?!”
幽光闪过,术式发动后我手下的触感却仍然存在,那个矮小的咒灵外皮散成光晕,露出了底下穿着休闲装的五条悟。
他手上戴着一个刻着“五条悟定制”的手环形咒具,蹲在地下向我得意的笑了笑。
我的手指点在他鼻梁上的墨镜上,苍白的手指和漆黑的墨镜形成极大的反差。
他的头微微抬起,墨镜被我的力道按下,苍蓝色的眼眸自上而下的望着我,瞳孔深处似极地冰雪般透彻。
雪白的睫毛微颤,五条悟可能不知道,他的眼眸中倒映不出任何情感。
[就像,从楼顶坠落时,所窥见的那一抹苍穹一般。]
[如坠云雾。]
[似曾相识,却又极为陌生。]
在我的眼里,五条悟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是真的呦~~”
断头断尾的话传到了我的耳边,却让我在一刹那间明白了一切。
明白了野蔷薇为什么要把我带出来,明白了离开校园时高专的大家那期待的眼神。
[真是的……
我只是觉得……咒灵像泡泡一样好玩啊………
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没有看出来,只不过是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便拜托老师来安慰治子酱呢~”
五条悟歪了外头,笑着看着我,眼眸如云雾般,闪现出一股透明的色彩。
“所以五条老师你就装扮成咒灵?究竟是什么给你的自信,靠脸就可以安慰人的啊~~噗噗噗~”
我直起腰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表情看起来讥讽极了。
“诶?难道不行嘛?老师的眼睛不好看吗?”
五条悟蹲在地上向我伸出手,透视一切的六眼自下而上的看着我,
“快点拉我起来啊,有些时候,有些人,确实是需要被人拉一把的啦~~就像现在~”
他用着不正经的语气说着认真的话语。
“切………”
我看了他半响,最后无奈地将他拉了起来。
如冬日凝霜般的睫毛轻扫,站起来的五条悟很高,他敛着眼看着我,那如明镜一般的冰蓝色眼眸好似神造之物。
那里倒映着我的表情。
怪异的表情。
明明是极为迤逦精致的五官,却好似铅制的画般,用橡皮轻轻一抹便可以擦掉。
人们从这张脸上得不到任何印象,哪怕紧紧盯着,却在转瞬的一刹那,连五官如何都想不起来。
在人世界留不下一丝痕迹,好似轻轻一拂,便会烟消云散。
[神明啊。
就算这是虚幻的梦,
也请不要再让我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