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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古勒斯走进礼堂的时候,天色正好,礼堂中央那个硕大的舞台上盛满了光。

刚刚还排列整齐的椅子现在东倒西歪,赶来的麦格教授正神情严肃的搀扶起有些虚弱的西里斯,同咋咋唬唬的波特走出礼堂。走廊里全是人,从温室回来的斯拉格霍恩教授和德拉萨尔教授正在努力安慰他们。

所有人都被吓坏了,礼堂到门厅的那段路简直像沸腾的水花。

雷古勒斯将冷淡的视线从西里斯身上收回,一步步走向礼堂中央的舞台,希格斯、沃林顿还有几个其他学院的级长正站在舞台的边缘,看起来颇为紧张的窃窃私语。

“怎么了?”雷古勒斯踏上舞台,平淡问道。

“哦…布莱克。”沃林顿回过头,朝他小心翼翼的指指地面:“你看。”

前排的两个级长让开身子,雷古勒斯微微垂首——阳光从礼堂的天花板外毫无阻碍的落下来,近了地面时,却像是遇到了什么透明的墙。

舞台上的光骤降,一面巨大的黑绿色涂画凌乱的漂浮在地板中央,周围的空气在细微的扭曲,像是泛着凛凛深绿的极光。

那是一个吐出蛇头的骷髅。

雷古勒斯的瞳仁清晰的收缩一分。

沃林顿在他身旁抱着手臂,小声道:“这是什么啊?…看起来好可怕…”

少年逐渐回神,深灰色的瞳仁一寸寸从地板中央挪开,挪到盛着光亮的穹顶、黑黢黢的顶梁、还有融化了冰面后有些雾蒙蒙的窗面。

“摄魂怪是从哪里出现的?”他沉着声音。

“不知道。”希格斯回答他:“刚才麦格教授问过格兰芬多的波特了,他说摄魂怪是凭空出现的…见鬼,邓布利多教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几名级长有点惊慌的小声议论,雷古勒斯则是沉默着,视线滴水不漏的一一扫过礼堂里的装饰和阴影,最后,他在瞥过舞台角落几片上场比赛掉落的报纸时,眼瞳微凝。

一枚金闪闪的奖牌在报纸碎片里发着光,奖牌上是镀刻的斜体花字——“”.

雷古勒斯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那块奖牌躺在那面游离的骷髅之下,隐隐地发抖。雷古勒斯缓步走过去,弯下腰捡起奖牌,它简直像是一块冰,握在手里是沁入骨髓的寒凉。

“这是什么?”沃林顿跟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好奇的望着那枚奖牌。

雷古勒斯转过头,朝她笑了笑,视线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还在议论的其他级长,慢条斯理的开口:“想知道?”

“嗯。”女孩点点头。

少年继续微笑着,掏出魔杖,在沃林顿面前念出咒语:“混淆视听。”

沃林顿琥珀色的双瞳蓦地失去焦点,脸部的表情很茫然,仿佛置身于迷幻中。

然后雷古勒斯用她挡住其他人的视线,背过身,魔杖抵着掌心里的奖牌,字句清晰的念道——

“消隐无踪。”

……

安塔尔丝回到城堡门厅的时候,已经快要宵禁了。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城堡里乱糟糟的,直到晚饭后才逐渐平息。教授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学校里众说纷纭,各种可怕的言论甚嚣尘上,孩子们晚餐后都早早回到休息室,生怕再从哪里碰到什么黑暗生物。连费尔奇都抱紧了自己的猫,一骨碌钻进办公室里,不再出来。

也因此,当安塔尔丝蹑手蹑脚的停在大理石阶梯后,探出脑袋东张西望时,实在是没有看到什么威胁。

她松了一口气,朝阶梯阴暗里摆了摆手,另一个人影踏出来,头发上洒满了窗户透来的月光,眉眼温和的像是夜里飘荡的雾。

“没问题吗?”他问。

“看样子是的。”

安塔尔丝慢吞吞的回答,两只手背在身后,脚尖在地板上蹭着:“那…我回去了?…”

“嗯。”少年微笑着点点头,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她,那是他们刚刚从厨房里要来的甜点。

“睡觉前记得吃点东西,不要饿着。”

他微微低着头,眼瞳里是比月亮还要明亮的光,声音像是潺潺的溪流,清朗而温柔。

安塔尔丝舔了舔嘴唇。

她没有接那个纸包,两只手在身后心痒的挠了挠,皮鞋尖端继续磨蹭着地板。

总感觉就这么回去太吃亏了呀…(°ー°〃)

女孩扭扭捏捏,浅灰色的眼睛转了转,还是故作姿态的开口:“你…把手伸出来。”

卢平的眉眼微动,嘴角勾起小小的笑,听话的伸出另一只手——那只手白皙修长,月光落在掌心,像是融化的珍珠从指缝里溜走。

安塔尔丝眼珠盯着斜上方的油灯,咳了咳,磨磨唧唧的将手从身后拿出来,一点点,一点点搭上卢平的手指。

像是触上了温润的玉石,还要更柔软,更温暖。

安塔尔丝忍不住翘起唇角。卢平也笑,指节交错过她细白的手指,指尖包裹住她的手背,将她整只手捧在掌心。

“好了吗?”他含笑问她。

女孩餍足的摇摇头,深刻发扬着斯莱特林蹬鼻子上脸的优秀传统,视线得寸进尺的钻进他的乌黑长袍里…他领带系的正经,米白色的毛衣看起来软乎乎的。

“咳…”安塔尔丝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真不要脸:“…你把那个纸袋子放下。”

卢平眨了眨眼,月色漫过窗扉,像是水流涌到他们身侧。周围静悄悄的,大理石阶梯下的通道银白一片。

女孩的脸干净的露在月光里,明眸皓齿,肤色雪白。

卢平的眼神几乎要融化了,他噙着笑,弯腰放下手里的纸袋,然后直起身体,不出意外的看到女孩脸色微红,像是只偷腥的小猫似的投进他的怀里,浓密的头发盖了他满身。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她双手揪着他腰侧的衣服,脸颊在他胸膛的布料上蹭了蹭,含糊不清的咕哝:“好软噢。”

卢平没忍住,从嗓子里溢出低笑。伸手揽住她的后背,手臂抱了她满怀,在她耳边低声道:“从二年级那次夜游之后?”

“!!”

安塔尔丝耳尖都在发烫,她炸毛的踢了他的脚尖一脚:“混蛋!你一直都知道!”

“唔…抱歉。”卢平松开她,微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苍白的脸上浮起很浅的红晕,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抱歉,是我早该勇敢一些。”

“哼…”安塔尔丝没好气的嘟着嘴:“还说是格兰芬多呢…”

她还揪着他的毛衣,身子耍赖似的前后晃了晃,撇开视线色厉内荏:“你要补偿我!”

“好。”他答应的倒是快。

安塔尔丝开始觉得自己的嗓子痒,心也痒。她的脸蛋红扑扑的,本以为这样的程度已经足够,但是现在,她贪心的满足不了。

不够…还不够。

克拉格说了,谈恋爱就是要…牵手,拥抱…和…和亲吻。

女孩这样想,抬眸瞅了眼卢平颜色很淡的唇瓣,然后又飞快的低下脑袋,头顶都快冒烟了。

她的手指缠着少年的衣摆,一圈一圈,像是在心里打着涟漪。

你可是个布莱克,布莱克家族的人向来万花丛中过,什么时候退缩过,你可不能丢人啊丢人!

安塔尔丝这样给自己打气,一咬牙一跺脚:“你…你给我把眼睛闭上!”

“?!!”

卢平的瞳孔在放大。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一时间甚至有点慌乱,张了张嘴,有些仓惶和惊讶的开口:

“…安,安尔?”

安塔尔丝红着脸抬起头,眼瞳里水光潋滟,皮肤很薄的透出那些惹人心动的绯红,像是黑夜里绽放的玫瑰。

卢平下意识的呼吸一紧,喉结在黑暗里滚了滚,白皙的脖颈上有青蓝色的血管浮现,很细很长。

他声音都哑了,很久之后才张着唇:“…好。”

安塔尔丝的心脏扑通一下。

她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在她面前,缓慢闭上双眼,棕褐色的眼睫像是被风吹动的羽毛,抖落着淋漓的浅淡月色。线条柔和的五官上是叠起来的光,清秀的像是东方的水墨画。

这是她喜欢的男孩…

这是她最喜欢的男孩。

心跳声越来越大,安塔尔丝咬了下嘴唇,拽着他的毛衣下摆,踮起脚尖动作飞快的抬头朝他亲去——

然后蓦地嗑上了少年的下巴!

“唔!”

两个人都是吃痛。

安塔尔丝后退一步,捂着自己被撞疼的下唇,眼泪汪汪的控诉的看向少年。卢平也被嗑的挺疼,他抚着自己的下巴,哭笑不得:

“安尔,不得不说…你亲吻的技术真的…”

安塔尔丝也想起了第一次那个在天文塔上干巴巴的吻,不由羞愤不已,又踢了他一脚,可凶可凶的:“你就很好吗?!”

“我也不知道…”

卢平好笑的叹息一声,低下头来,单手捧住她的脸。头发上流淌着银色的月华,绿褐色的眼眸温柔的能滴水。

他声音很轻的:“…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安塔尔丝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像是钢琴键落下清脆的声响。

少年微微弯下脊背,手指搭着她的半张脸,指尖触到了她的耳侧,另一只手松松握住她的腰,俯身——很轻很轻的吻住她。

噼里啪啦。

安塔尔丝的大脑闪过白光。

她还睁着眼睛,瞳仁在不断扩散。少年的吻很温柔,唇瓣微微发热,像是触到了什么温热的雪。

他含着她的唇瓣,犹豫了一下,轻轻擦过她的唇角,更深的吻向她。

像是血液冲到了头顶,安塔尔丝觉得自己要晕倒了。她张着唇,睫毛颤抖的阖上眼眸,手指搭上少年的肩膀,紧巴巴的揪着他的毛衣,那些柔软的布料溢出了她的指尖。

呼吸间都是少年的味道——干净、清澈、带着点细微的甜。

月色大片大片的在她的脚底盛开,城堡外的月亮在喷泉里投下清影,皱巴巴的像是一场朦胧的梦。

女孩软软的被少年拥在怀里,唇瓣湿润的像是沾了水的玫瑰,她大脑缺氧,脑袋晕乎乎的飘过一个想法——

他…好像真的…是比她好那么一点点噢…

安塔尔丝回到宿舍的时候,发丝凌乱,脸色殷红,嘴角还挂着傻兮兮的笑。

克拉格在宿舍里还没有洗漱,苦苦等了她半天,憋了一肚子的道听途说,就等着她回来一起讨论。

但是安塔尔丝回来后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磨磨蹭蹭的将手里的纸包放在桌上,然后就坐在软沙发上捧着脸愚蠢的傻笑。

克拉格挑起眉,审视的看了自家舍友十分钟,发现她眼瞳里闪着布灵布灵的光,嘴唇红润的娇艳欲滴,再联系上今天在大礼堂里看到的双面镜…克拉格沉默半晌,以过来人的身份很快想通了一切。

她闭上嘴,转过身拿起自己的刷牙杯,默默的走向盥洗室,只是在路过安塔尔丝的时候,幽幽的说了一句:

“果然是你出轨了。”

“???”

安塔尔丝周身沉浸的绮丽泡泡破碎掉,她愣了愣,反应上来,猛地跳起来朝克拉格扑过去——

“克拉格!!”

……

黑魔法防御术比赛刚刚过去一天,霍格沃茨里关于摄魂怪的各种猜测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安塔尔丝听到了各种版本——什么摄魂怪是霍格沃茨的诅咒啊、什么是阿兹卡班的囚犯越狱带出来的啊、什么是多洛霍夫对学校的复仇啊、甚至还有人说摄魂怪是学校里的博格特变的(这简直是在瞧不起她)…

毕竟这件事是学校里难得会发生的怪事,有一些离奇的传闻很正常。安塔尔丝对其中的大多数说法都嗤之以鼻,但是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发生的蹊跷,很像是一个预谋已久的阴谋。

摄魂怪出现的那么巧,刚刚好是在两名教授都去查看有异动的温室时出现。尤其是第二天安塔尔丝还听说其实温室并没有什么事,只是不知道谁在偷剪疙瘩藤荚果的时候用错了咒语,炸坏了温室的一面墙。

这样的巧合实在是不免让人怀疑。

还有从几个学院的高年级级长那里流露出来的消息…似乎在摄魂怪消失后,礼堂里还出现了什么奇怪的涂画,看起来非常恐怖,好几个级长提到它的时候都心有余悸。

这让故事听起来更吸引人了三分。

摄魂怪事件后的第二天,难得睡的神清气爽的安塔尔丝一大早就抱着自己的早餐碗,坐在餐厅里竖起耳朵听的可带劲,还试图从雷古勒斯那里旁敲侧击出内情…只可惜她还没得逞,就被面容严肃的斯拉格霍恩教授叫去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校长办公室。通过旋转楼梯和闪亮的栎木门时显得驾轻就熟,但她还是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站在有着黄铜门环的门前一本正经的念出“比比多味豆”时没忍住踉跄了一下。

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和上次看到的没什么不同,依旧是圆形的怪异的房间,一侧点燃着壁炉,另一侧的前校长肖像们已经被贴心的遮盖住。爪形桌脚的巨大桌上是稀奇古怪的银器,还有一根高高的镀金栖枝,上面栖着一只金红的凤凰。

安塔尔丝小心的盯着那只凤凰,往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屁股后面挪了挪。

斯拉格霍恩教授没注意她的动作,掏出手帕来擦了擦额头的汗:“阿不思,布莱克小姐我已经带来了,我就先告辞了,还有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没有彻查呢!”

邓布利多从办公桌后转过身来,手里拿着几张羊皮纸,垂着银白色胡须的脸上表情很安详,微微笑着:

“好的,辛苦你了,霍拉斯。”

斯拉格霍恩教授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安塔尔丝的肩膀后就心急火燎的走了出去。

邓布利多则是放下羊皮纸,冲安塔尔丝示意了一下他对面的高脚椅,蓝眼睛弯着:

“坐这里吧,布莱克小姐。不用担心,福克斯不伤人。”

看来那只凤凰叫福克斯。

安塔尔丝挑了挑眉。她今天心情好,逮谁都笑眯眯的,即使现在面对这个斯莱特林一向不太喜欢的怪老头,她都回了个彬彬有礼的假笑,走过去坐在他面前。

“要吃糖吗?”校长先生拿过一盒玻璃罐递给她,朝她眨眨眼。

“为什么不呢?”

安塔尔丝这次心情放松,嘴角挂着笑,伸手去在那个五颜六色的罐子里挑挑拣拣,最后拣出两块梨子硬糖,剥开好看的糖纸含在嘴里,还不忘客气的点头:“谢谢教授。”

邓布利多很和蔼的看着她的动作,自己也挑了块夹心糖吃掉,然后双手放在桌上,朝女孩笑着:

“看来布莱克小姐已经知道我叫你过来是什么事了。”

“嗯。”安塔尔丝含着糖,含含糊糊的出声:“昨天摄魂怪出现和消失的时候我都在现场,教授是想问问当时的情况吧?”

“正是如此。”邓布利多将两只手的指尖对在一起,微笑道:

“听说昨天是布莱克小姐发出的守护神咒击退摄魂怪的?那可不是个简单的咒语,布莱克小姐你在魔咒上很有天赋。”

“大概是我运气好吧。”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女孩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很谦虚的说道。

“不过很可惜,我并不知道摄魂怪是从哪出现的,也不知道它们最后退到了哪里。我没有在现场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咒语。它们真的像是凭空出现的。”她耸耸肩。

“哦,这可真是疑点重重,是吗?”

邓布利多点点头,银白色的头发顺着他的动作一摆一摆:“根据目前掌握的消息,我和几个教授推测,摄魂怪大概是被封印咒放出来的。”

“封印咒?”

“是的。”他很耐心的解释着:“一种很强大的咒语,将魔咒或是生命体等封印在物品中,需要的时候再念破解咒释放出来…这很困难,几乎不可能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巫师能学习的。不过除了这个咒语外,我们目前也没有更好的猜测了。”

“可是…”安塔尔丝皱着眉头想了想:“我昨天似乎也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物品呀?”

“没错。我们也没找到什么。”

邓布利多身体坐的更直了一些,半月形的眼镜后那双眼睛很明亮,将他之前拿着的羊皮纸摊开放在安塔尔丝面前:

“不过,也许你也听说了——我们找到了这个印记。”

他细长的手指点在羊皮纸上,那张纸上印出了清晰的涂画,是墨绿色的吐着蛇的骷髅,看起来阴森至极。

安塔尔丝只看了一眼就直起了身体,嘴里的糖都不咬了。

邓布利多那双总是能看透人的眼睛在闪烁:“布莱克小姐,也许你以前见过这个图案是吗?”

“…是的。”

“在哪里?”

安塔尔丝抬起眼睛,她自然不会说出卢修斯,因此在沉默一会后,嘴唇翕动:“安东宁·多洛霍夫。”

“多洛霍夫?”

邓布利多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双手合十垫在下巴上思考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布莱克小姐,谢谢你,这是个很重要的讯息。”

他亲睦的笑着:“那么,剩下的事情我们会处理的。布莱克小姐,你可以回去上课了…哦,恭喜你的守护神咒成功。”

安塔尔丝眉梢动了动。

她完全不明白邓布利多知道了什么,不过看样子邓布利多也不打算对她解释。于是她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长袍,朝邓布利多礼貌的道别后就离开了办公室…走之前还又顺了两块糖。

从旋转楼梯走出来就是霍格沃茨主楼的三层,安塔尔丝脚步慢吞吞的踏出那个奇丑无比的怪物雕像身边,往被映着大片光亮的走廊里走了一步。

“咦,布莱克?”

有熟悉的声音叫她,随之的是几双鞋停在她面前,飒飒的长袍衣摆出现在安塔尔丝低着头的余光里。

安塔尔丝从沉思中回神,抬起头,看到掠夺者们正抱着书站在走廊尽头,和她打了个照面。

女孩微微一愣,眼神下意识的就落在了卢平身上。

卢平儒雅的站在偏后一点的地方,脖子上挂着格兰芬多的围巾,绿褐色的眼眸望着她似乎有点点星光闪亮。

安塔尔丝嘴里的糖甜滋滋的。

她歪了歪头,掩耳盗铃的朝叫她名字的波特看去,黑色脑袋的小少年双手抱在脑后,看着她大咧咧的打招呼:

“真巧啊。”

“你们…”女孩眨着眼,反应上来:“你们也是被邓布利多叫来的?”

“没错。”

西里斯在波特身后回答一句,他走上前,脸色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正常,敞开的巫师袍穿的英姿飒爽:

“听说昨天是你发出守护神救了我们?做得不错。”他伸手揉揉女孩额前的发丝。

安塔尔丝嫌弃的拍掉他的手:“谁让你那么弱,竟然就那么晕倒了,西里斯,你这种体质可不行呀。”

西里斯笑了一下,收回手没说话。倒是波特心有余悸的握着自己的围巾两边道:

“也怪不到大脚板…那两个摄魂怪确实厉害,昨天我面对他们的时候特别害怕,就好像所有的希望和快乐都被抽走了似的。”说着赶快晃了晃头,似乎是要将那种感觉晃走。

“布莱克,你的守护神咒有点东西啊,下次记得教教我。”

“你?”

安塔尔丝摸着下巴打量他,脑中想起了那个红头发的伊万斯,啧啧两声:“你,怕是没机会喽。”

她说完,也不再理会跳起来质问为什么的波特,抬起下巴又踏出一步,站在了卢平面前:

“卢平先生。”她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我前段时间在图书馆的时候,发现那本《普通咒语及解码》里似乎有几处错误,我已经标明出来了。如果不麻烦的话,可以请你抽空去图书馆看看吗?”

其中,“普通咒语及解码”几个字咬的极重。

卢平垂下眼睛看向她,眼角眉梢都是暗藏的笑意,点点头非常绅士:“我知道了,我会去查看的,布莱克小姐。”

安塔尔丝于是满意了。

她努力压着快要翘起来的嘴角,吧唧了两下嘴,咬着嘴里溢出糖浆的糖果,背着手离开了走廊尽头。

卢平在她身后,轻轻拉了拉自己的围巾。

被安塔尔丝无视了的波特悻悻的摸摸鼻子,吐槽道:“离谱!你们这种爱学习的人就离谱!”

他这样说着,推推圆眼镜,还好奇的用胳膊肘撞撞西里斯:“喂,大脚板,你妹妹走路怎么一颠一颠的啊?”

“谁知道?”西里斯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安塔尔丝的背影,不甚在意:“也许是昨晚睡的好吧。”

“……”

在他旁边的小佩迪鲁收回自己的视线,抬眼看了看并肩踏上旋转楼梯的波特和西里斯,默默的摇了摇头。

——

“你说那位大人?”

雷古勒斯的手一僵,消失咒没有对准练习用的蜗牛,而是擦过它落到了自己的墨水瓶上——后者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少年的眉头有点紧,他重新将魔杖指向蜗牛,侧眸看了安塔尔丝一眼:“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那个印记,显而易见!”安塔尔丝压低声音对他道,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着讲台上的麦格教授:

“那个印记和我在卢修斯和多洛霍夫的胳膊上看到的一模一样!而我们之前就讨论过了,它很有可能是那位大人的象征!…”

“那只是你的猜测。”雷古勒斯淡淡的纠正她,深灰色的瞳仁转过来:“你有证据吗?”

“…要是有证据,我早就告诉邓布利多了。”

安塔尔丝蔫蔫的嘀咕两句,在麦格教授望过来的时候假装很认真的研究着魔杖,嘴唇很小幅度的动了动:

“能让马尔福心甘情愿被收拢的人屈指可数,我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就算不是那位大人,这件事和卢修斯也脱不了干系!见鬼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女孩烦躁的甩甩魔杖:“在霍格沃茨里丢出摄魂怪?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他没有写信告诉过你什么吗?”

“没有。”

雷古勒斯神色不变,眼睛紧盯着面前的蜗牛:“何况也未必是他。卢修斯毕竟已毕业多年,而这件事只有还在霍格沃茨的人才能完成。”

“…你是说?”安塔尔丝神经一跳:“现在霍格沃茨的学生里,已经有人加入了他们那个团体?…”

她突然噤声,浅灰色的眼睛一点点挪到雷古勒斯身上,里面变幻莫测。

“怎么了?”雷古勒斯察觉到她的视线,侧过头来,手指几不可查的紧了紧。

安塔尔丝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开口:“和卢修斯和多洛霍夫有关,我只能想到斯莱特林…多洛霍夫三年级时为你们设立的那个黑魔法小社团…里面还有不少人现在还在霍格沃茨吧?”

“你怀疑是他们做的?”雷古勒斯的声音在口腔里转了一圈:“…有可能。”

“不过我们同样没有证据,你总不能扒开他们的袖子一个个看。而且,他们做这件事有什么目的?他们只是学生而已,他们能得到什么呢?”他反问着。

“…我不知道。”

安塔尔丝张张嘴,有心无力的回答。她将上半身趴在桌面上,手里的魔杖胡乱点了点面前毫无变化的蜗牛,抱怨道:

“烦死了,这个咒语怎么这么难?”

“那是因为它本来就是你们考试的重点!”

麦格教授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安塔尔丝被吓的立马坐正身体,这才发现在她一不留神的时候,麦格教授已经走下讲台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刚刚来到她身后检查他们的学习成果。

此时他们这位不苟言笑的教授正严厉的瞪着她,方形眼镜端端正正:

“布莱克小姐,我刚刚已经讲过,消失咒要比你们一般在达到N.E.W.T水平时才会练习的召唤咒简单一些,但它仍然是你们O.W.L.考试中会出现的最难的魔法。即使你对自己的魔咒能力非常自信,也不应该如此大意的对待它!”

安塔尔丝脸都憋红了:“对不起,教授。”

倒是她身旁的雷古勒斯非常淡然的撇撇眼角,随口对着桌面上蠕动的蜗牛念出咒语,让那个可怜的小家伙像是泡沫一样散掉,借此得到麦格教授欣赏的眼神一枚。

安塔尔丝瞪大眼睛,等他们绿油油的教授走掉后,震惊的质问自家哥哥:“你怎么这么熟练?!”

“不知道。”雷古勒斯摸摸自己的魔杖,没什么情绪的道:“也许是我对这个咒语有天赋吧。”

他说着,扫了愁眉苦脸的安塔尔丝一眼:“好了,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那些事有邓布利多操心,你还是多练习练习自己的功课,操心操心自己的新恋情吧。”

“对了,你的新男朋友怎么样?”

“!!”

安塔尔丝立刻目不转睛的盯上自己的课本,手指戳戳面前的蜗牛:“哇哦,雷尔。你看这个蜗牛它…它…真胖噢…”

雷古勒斯:“呵。”

……

十一月下旬那个令人猝不及防的周末过去了快两周,学校里有关这件事的风声才渐渐平息。

霍格沃茨在那件事后的第三天就出了公告,表示摄魂怪是城堡里某个古老的物品里封禁的生物,在进行时黑魔法防御术比赛时不知道通过什么契机被释放,现在已经被重新找到送回阿兹卡班了,希望大家不要担心。

这样闪烁其词的公告自然不能压下这些少年少女们的好奇心,更别提公告里根本没有出现那个流传在各个学院的恐怖“印记”。因此有关摄魂怪的私下传闻更多了,大家都更倾向于这是某人对霍格沃茨的阴谋,人物也是从多洛霍夫一路猜到萨拉查·斯莱特林。

不过猜归猜,霍格沃茨的平静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在小半个月无波无澜的日子过去后,大家渐渐也就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眼看圣诞节快要来临,最近城堡里更多的谈资已经转换为圣诞礼物和圣诞假期。

安塔尔丝对此毫无兴致,在克拉格他们交头接耳的讨论要买什么礼物和如何度过假期时,她却抱着一摞摞的书往图书馆跑,并且乐此不疲,还因此得到了克拉格“被格兰芬多迷了心智”的说法。

安塔尔丝对此不置一词,收好自己从《普通咒语及解码》里拿回的纸条,哼着歌悠然自得的钻回被窝。

十一月底的时候,五年级的天文学渐渐取消课程,因为天气实在太冷了,没有人会愿意在冻得像阿兹卡班似的的天文塔上填写星象图,连辛尼斯塔教授自己都有点吃不消。

天文学被取消后,安塔尔丝每周三的晚上都多出些空余的时间。在克拉格在宿舍里吃着热吐司一边咒骂一边补写魔药学的论文时,她就换好自己棉绒的睡衣,裹上精美的绒毛斗篷,在脸皮和头发上喷上一万种美容魔药,精致又慵懒的在快宵禁的时候偷偷跑出休息室。

十一月底的苏格兰阴冷又潮湿,晚上的时候会有寒风贯穿这些古老陈旧的走廊,将每一块石砖地板都冻得像是要凝固。一楼门厅两侧的窗户上都是白乎乎的细碎冰纹,从玻璃一路蔓延到墙角银光闪闪的盔甲上。

没有人会在这大半夜的出来找罪受,除了“被格兰芬多迷了心智”的安塔尔丝。

寒风窸窸窣窣扫过的大理石阶梯下,安塔尔丝缩着脖子从幽暗的地下室走出。狭长的走廊里不剩一支蜡烛,只有从布满了冰晶的窗户外照射的若断若续的夜色,在地板上摇动光痕。

女孩搓了搓冷得发白的手,贴着墙角小心翼翼的走到一楼尽头的“十一号教室”前,不出意外的,那间常年关闭的灰扑扑的教室门开着个口子,里面流动着蜂蜜似微黄的灯光。

安塔尔丝扬了扬唇角,拍拍自己的脸,伸手推开那扇门——

温暖的明亮照亮了她的脸。

原本萧索的几乎只剩下灰尘和冻得脆生生的苔藓的十一号教室里,点燃着一只旧巴巴的油灯,像是块朦朦胧胧的纱布笼罩住扇形的一小块天地。教室里气温暖和许多,应该是升温咒的效果。那些有些年头的课桌被整齐划一的堆到一边,上面盖着的厚灰都消失不见。

一个少年正背对着她用魔咒清理地板上的腌臜,听到声音后就转过身,浅棕色的头发暖的几乎要和灯光融为一体。

他看到安塔尔丝,眼瞳里的光漫流着,笑起来:“安尔。”

安塔尔丝心头的小鹿又开始扑腾。

她清了清嗓,假装若无其事的走进教室,反手阖上那扇厚重的门,然后她漂亮的脸上浮开笑意,朝他走过去,声音荡漾着:

“莱姆斯。”

她叫他莱姆斯,浅灰色的眼眸通透的像是露珠,颜色很浓的头发和斗篷上乳白色的绒毛包裹着她的脸,让她看起来像是白生生的小动物。

她很久没和他独处了。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哪有那么多遇见的机会,何况他还和西里斯他们形影不离。这小半个月以来她最多只在餐厅偶尔会和他对视几秒,剩下的时间就是靠着图书馆里那本又被她放回去的《普通咒语及解码》艰难度日。

现在再看到他,只觉得心间在开出一朵朵灿烂的花。

安塔尔丝走到少年面前,看着他一如既往包裹的老老实实的衣服歪了歪头,两只手一点也不客气的将他的领带从毛衣领口揪出来,拽着他低下头,在他面前蹦哒了一下:

“亲亲!”

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

莱姆斯近乎失笑,他的眉眼在柔和的光线里舒展开,像是湖水泛起的一层水纹。他什么也没说,含着笑捧起安塔尔丝的脸,拇指指腹沿着她长长的睫羽抚过,最后停在她柔软的嘴角。

他侧过头,弯下腰来像是亲吻花瓣那样碰了碰她的嘴唇。

安塔尔丝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莱姆斯已经直起身,低头凝视着她,似乎在小心的观察她的神色。

女孩有点茫然,下意识的舔了下唇,眨巴着眼睛,迟钝的:“…就…就这?”

“噗…”

少年这次笑出了声。

他的身体更放松了些,没等安塔尔丝表达不满,已经左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进怀里,右手伸向她的脑后将她的头抬起,白皙的脸庞逐渐靠近,垂首近乎虔诚的吻住她。

唇齿贴合。

安塔尔丝又开始晃神了,她含混的唔了一声,声音消散在少年的唇间。她迷迷糊糊的伸手抱住少年的腰,头发缠着少年的手指,仰着头乖巧的接受他的亲吻。

从来不知道,亲吻是一件这么令人上瘾的事。

她觉得好甜,比她吃过的所有糖都甜。卢平无疑是温柔的,吻她的时候像是在亲吻棉花糖,轻柔又缠绵。她觉得他的气息从她的呼吸里一点点渗入血管,成为她心底赖以生存的养分。

她很快缺了氧,踮起的脚回到地面,她张着唇呼吸着,没敢看少年,只是将发烫的脸埋进他层层叠叠的衣料里,呆呆地道:

“完蛋了…”

她整个人窝进他的怀里,声音像是从毛线的缝隙里冒出:“我好喜欢你啊…莱姆斯。”

她说:“我好像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少年的胸腔在颤,安塔尔丝的脑袋被他扣着,因此没看到他微红的眼睛。他望着油灯蔓延的那些温暖粘稠的光,吐出一口气,然后吻了吻她的发梢,声音很低的回答她:

“…我也是。”

“我也真的很喜欢你,安尔。”

安塔尔丝心里的小鹿蹬了蹬腿,终于受不了这刺激,倒地而亡。

女孩心满意足的哼了哼,将脸蛋从他怀里抬起,她脸色潮红,鬓角的头发粘在脸侧,眼瞳里有白昼般的光亮。

莱姆斯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有些心疼:“怎么这么冰?”

话音刚落,就拉起自己加厚的巫师袍两端,将她像个茧似的裹住,还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怀里暖。

安塔尔丝的得意简直能从眼角眉梢里淌出来,她哼哼唧唧的在他怀里左蹭蹭右蹭蹭,十一号教室那扇破了几个口的窗户外淌进浑浊的夜色,她抽空瞅了眼,终于想起来:

“唉,你找了什么理由跑出来?”

“级长巡视。”莱姆斯无奈的垂了下眼角:“也只有这种时候,他们不会吵着要跟出来。”

他说的是他唯恐天下不乱的舍友们。

“哼,你们格兰芬多可真是讨厌。”

安塔尔丝一点也不客气的吐槽道。

她想起掠夺者们就头大,本来这半个月不是没有空闲,只是都被他寸步不离的舍友们搅黄了,现在在她眼里,西里斯他们简直堪比阶级敌人。

莱姆斯笑了笑,好脾气的揉了揉她的背心,绿褐色的眼睛微动,有些犹豫的开口:

“安尔…我们的事情,是不是应该要告诉西里斯?”

“昂…”

安塔尔丝心头一跳,支支吾吾的:“好吧…是应该告诉他。”说着想起西里斯上次对诺特咄咄逼人的模样,头更大了,伸出一根手指强调:

“不过,要选个好时机。不然我怕他——”

“砰!”

安塔尔丝话音未落,十一号教室的门突然被人风风火火的炸开!!

安塔尔丝和莱姆斯吓了一跳,两个人像是触电般分开!但是那已经晚了,他们前一秒中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已经一点不落的印在了门口的三个少年眼里!

是掠夺者们!!

……

夜色尴尬的凝固在空气里。

安塔尔丝的呼吸都僵住了,她硬邦邦的看着鬼一样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几个少年,嘴角抽了抽。

那几个少年的脸色也没有比她好看多少。

佩迪鲁站在最后面,从两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中间挤出点缝隙,看了看教室里浑身僵硬的安塔尔丝和莱姆斯,又看看呆若木鸡的波特和西里斯…撇过头,沉痛的捂住自己的脸。

看起来像是刚从被窝跑出来的波特长大了嘴,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手里攥着的刚刚制作完毕的“活点地图”飘飘荡荡的掉到地面上,他回过神,抬手合上自己的下巴。

“好吧…不稀奇。”

过了一会,他捏了捏自己的脸,马后炮的道:“他们从三年级就开始眉来眼去了,对不对,西里斯?”

对个屁对!!!(╯‵□′)╯

西里斯完全没搭理他,他瞪着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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