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我到了，开门。”
电话被挂断，赵一时刚一打开门，紧接着就被直接走进来的江淮挤到了一旁，甚至都没跟他多说一个字，就径直往他的卧室走过去。
虽说他俩的关系，向来是不分彼此吧，但他这也太自觉了吧，熟悉的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不过倒也确实，江淮对他家可不就是熟悉的跟自家没啥两样吗。
“喂喂喂，我说，大哥。”
赵一时拦住江淮要开门的手上动作。
“莘深还睡着呢，你这会进去会吵醒她。”
江淮终于转过脸，看向了他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正眼看过男人。
不羁的发型，唏嘘的胡茬子，以及不修边幅的穿着打扮。
严格来说，赵一时实在是不符合一个帅哥的称呼。
当然，他的五官不丑，甚至有些大气的眉眼让他看起来有些不一样的气质。
他这个人说白了就是有些浮躁，静不下来。
他很花心却也没心没肺，看着很多情却是最无情的，也因此，他能够这么多年游走在各式各样的女人中间，还能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过这一切都结束在那一瞬间，直到他的眼睛里融入了那一抹身影的瞬间，仿佛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从那以后，他就变了。
说的不好听点是浪子回头，说的再不好听就是改邪归正。
因为莘深，他想要停下飘泊的步伐，因为莘深，他想要有一个安稳的家，想要和她一起生活。
好像站在他的角度去看，还挺感人的。
没由来的，江淮笑了一下，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转瞬即逝，看起来，有些冷意。
“赵一时。”
“干嘛？”
“莘深，还是我老婆。”
说完这让赵一时没头没脑的话，他直接转开房门，走了进去。
赵一时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顿时怒道：“废话，我当然知道她是你老婆，我不过是……”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江淮抱着莘深走了出来。
昏暗的卧室灯光下，身量极高的清瘦男子抱着身材娇小的熟睡女子，她的卷发随意地搭在脸颊一侧，他动作细致地替她拢好，然后，将她整个人都纳于怀中，画面看上去，是那么地相配和舒服。
他自然地就说不出那些想要建议或者劝解的话了。
人家小两口闹了一场别扭，过后也就自然和好了，他跟着操什么心呢。
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这么晚了，你还要带她回去？”
江淮低眸看了眼怀里睡熟的人，鼻间萦绕着很重的酒气，看来，今晚不只是他喝酒了。
抬眼，对赵一时笑了笑。
“本来吵完架我没看好她，让她一个人跑出去喝的烂醉，身为丈夫，已经做的很不称职了，如果这么晚了还要再把喝醉的老婆丢给哥们来照顾，那我就真的算不上男人了。”
说完对他点了点头：“不过，今天还是谢了，哥们。”
然后就在赵一时惊讶的表情中，抱着莘深离开了。
——
小区外面，送江淮过来的出租车司机师傅还在等着。
他打开车门，将莘深放进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师傅，还是原路回去。”
……
江淮侧过脸看着靠在他肩上的女人。
她此刻正闭着眼睛在睡着，卷发有些乱地垂在脸前，他抬手将她的头发揽到而后，露出被酒气晕红的脸颊。
隐约可以看见脸上两道浅浅的泪痕，可能是干透了，所以看不太清楚，她没化妆，素颜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憔悴。
这很不符合她的风格，按照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个生活很精致的人，除非是在家里，否则只要是出去，她都要把自己收拾的美美的，以她自己的话说，这是她对生活的尊重。
就算不化精致的妆，也要画眉毛和口红，让自己的气色看上去更精神。
否则她绝不会这样出去见外人的，更别说还要去酒吧那样人多的地方了。
像现在这样，把自己弄成这么狼狈，还真是头一次。
好在，她喝醉了倒是很老实。
江淮这样想着，却不过三秒，就被打脸了。
因为很快，他就听到她开始叫他。
“江淮……江淮？”
“嗯，我在这里。”
“你在哪里……”
她往他身上靠，嘴里念叨着。
江淮叹了口气，拿起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在这里。”
她的手指有些凉，轻轻触碰着他的脸，似乎有些疑惑，又有些小心翼翼。
“我在哪？”
他回她：
“我们在车里。”
“车里？”
“我不要坐车，我要下车……”
说着，她就开始闹腾。
“乖，别闹，就快到家了，忍一忍。”
“我要下车，我要你背我……”
她一边闹着，很快又是一副难受的样子，像是要吐。
江淮正想着找个东西给她吐，她就开始不安了，一边往他身上挠，一边嚷嚷着要下车。
不过显然，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
江淮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好让司机靠边停车。
“这还没到呢。”
司机询问他的意思。
“没关系。”
江淮看了眼剩下也不算很远的路程。
“就在这里停吧。”
很快，两人下了车。
莘深倒是没有吐出来，却是执意要江淮背她。
然后，她就如愿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可能是因为她太轻了，也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所以背起来没什么重量感。
如果不是她一直在后面念叨，他都感觉背后什么都没背。
“江淮？江淮，江淮……”
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个没完。
“江淮是个混蛋！”
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他低笑了一声。
“嗯，他是个混蛋。”
“混蛋……”
她又骂了一声，然后声音突然就变成了抽噎。
“我生气了……真生气了……就算，你求我，我也不原谅你了，混蛋，呜呜……混蛋！”
“好……”
江淮脚步一顿，然后放轻。
“不原谅他。”
身后，她渐渐地没了动静。
好像是因为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
江淮一路把莘深背到了家。
刚把她放到床上，正要起身，就听到她喊渴了。
江淮又准备去倒水，刚一离开床边，就感觉衣角被人拉住了。
他转头，就对上一双晶亮的眼睛。
她就那样静静地盯着他，表情是说不出的乖巧。
“醒了？”
江淮压低了声音，显得很是轻柔。
她不说话，也不应答，就只是这样看着他，好像少看一眼，他就会消失一样。
“我去给你倒水。”
说着，他想动，但她的手却紧紧地握着他的衣角，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于是，他又坐了下来，坐到了床边。
“怎么了，难受？”
她终于摇了摇头，手指却没有一点松动。
“我害怕……”
低哑的女声让他一怔。
“现在……只是梦。”
她看着他，眼底满满的都是他看不清的东西。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不是梦。”
莘深怔怔地看他。
“你不是说，要离婚吗。”
“不离。”
“真的？”
“嗯，真的。”
“但是你让我签了离婚协议书。”
“你还说，不爱我了……”
声音越说越委屈。
江淮没出声，只是顿了顿，然后倾身抱住了她。
莘深只觉得眼泪在她被他抱住的一瞬间像是泄了闸一样，几乎是奔涌而出，心底的难过和委屈也在这瞬间放大到了极点。
她一边哭，一边用手捶打他，只是力道到最后越来越小。
“我后悔了。”
他抱着她，突然出声。
“我以为我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我以为，只要我狠下心，就可以把你推开。”
她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但是怎么办。”
“我突然好怕我死了后，你会陪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然后一起站在我的墓前，笑着告诉我你们很幸福。”
他抱着她的双臂缓缓地收紧。
她突然就有种被他珍之重之的感觉。
“我不想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
“那样，我可能死都不会安心的。”
他低低地笑了笑。
“我才发现，我原来这么自私，自私到眼里没办法容忍你的幸福里没有我。”
“所以，我后悔了。”
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是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对她说谎了。
因为他明明很爱她。
或许，比她以为的还要爱。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要把她推开。
为什么呢。
她很想问他，但是却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了。
……
莘深这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时，好像已经是中午了。
因为宿醉，她觉得头有些痛。
当然也是因为她刚睡醒，所以头脑还有些不清醒。
所以当她赤脚站在客厅，看到端着碗走到她前面，对她笑得极温柔的江淮时，她几乎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声，清脆而响亮。
江淮被这一巴掌打的微微侧过脸，而后，他缓缓转过脸来，再度对她浅浅一笑。
“来，先把粥喝了。”
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只是，如果不去看他脸颊上已经开始泛红的手掌印的话。
手上传来的阵阵酥麻的感觉让她回过神来。
她，打了江淮。
而且，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