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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计划里只需要她以江户川柯南的身份露一下脸——毕竟不是正主,出现的时间太长鬼知道会露出什么破绽,灰原哀对自己的演技向来有自知之明,她本来打算在那出舞台剧结束之后就以病情加重、需要回去休息的理由先一步脱身,却不想在表演开始之前居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早知道会这样,在看见毛利侦探事务所这位小姐的那一刻她就该停下脚步,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后悔的余地,【咳得厉害】的病患显然是最不该离开医务室的那一个,女科学家抿了抿唇角,并不是很想知道某位名侦探到底是怎么想出的这个天才理由。

好在工藤新一也没有真的要拿一个小孩子当挡箭牌的意思,他还记得自己该做什么,这一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灰原哀没有犹豫,在双脚落地的一刹那,她就目标明确的跑向了护理床。

就算不能出去,门口这个是非之地肯定是不能多待的,自行找感冒药对于一个一年级小学生来说似乎又有些天方夜谭,思来想去,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永山香理的身边。

成人用护理床对于小孩子的身体来说有些过高,她有些不适应的晃了晃小腿,久违的呼吸到了一米二以上的空气。

——带着隐约消毒水味道的冰冷空气。

灰原哀不喜欢这个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初在组织实验室里的经历给她留下了过深的心理阴影,她现在对消毒水的味道敏感得有些过分,所以她同样不喜欢医院,连带着对救护车医务室之类的场所也一概敬谢不敏,为了转移注意力,只好将视线放到门口那两个人身上,顺便抱着嘲笑的态度看其中那个名为工藤新一的家伙该如何收场。

说到底还是那家伙的错,明明平时一副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样子,却被不能再熟悉的青梅竹马逼到这个地步,还要把自己拖下水替他解围,就连本应身处局外的无辜路人都被搅得不得安宁。

……说起来,自己跟永山香理的距离是不是过于靠近了一点?

手指不经意蹭过帝丹高中的制服裙裙摆,灰原哀下意识的仰起脸,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失去了要保持所谓安全距离的警戒心。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回她们靠得这么近是在国立竞技场的看台上,永山香理总是拥有一种能让人卸下防备的力量,只要待在她身边,就会不知不觉的安下心来。

……如果在她身边的话,或许可以睡个好觉也说不定。

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女科学家自嘲的笑了一下。

按照永山香理和江户川柯南的关系,这样的距离当然不足为奇,但作为灰原哀来讲就有些不可思议,她犹豫了一会儿,决定以【不想把感冒传染给别人】为理由拉开距离。

然而或许是她抬头的动作使女孩子误会了什么,她还没来得及将念头付诸行动,就猝不及防的对上了另一双目光柔软的眼瞳。

“怎么啦?还在难受吗?”

这样说着,少女却并没有要等待回答的意思,她站了起来,脚步一转又靠到面前,这样拉远复又靠近的举动给人带来了不小的心理落差,灰原哀甚至没能想清楚那句【难受】到底出自何处,只能怔在原地看她将双手搭上自己肩膀,灵巧的整理好了因外力拉扯而有些变形的领口。

然后稍带些凉意的手背覆上额头,温热呼吸从另一个人的掌心一路淌到自己鼻尖,如果说之前只是超出安全线的话,那么现在的距离就到了足以被称之为亲密的程度。

……太近了。

自打长大之后就没有再跟第二个人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灰原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原以为自己会本能的后退避开,可这回曾无数次拯救她于危险之中的本能似乎失去了作用,她并没有后退,甚至都不曾僵硬过一瞬,全然放松的任由少女施为。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肌肉才弥补性的紧绷了起来,但比起亡羊补牢来说,这个反应倒更像是口不对心的掩饰。

工藤新一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楚了,少女微微有些担心的看过来,这副模样与已故去的某个人有了一瞬间的重叠,灰原哀呼吸一滞,终于没办法再思考任何有关距离的问题。

“我没有事。”她垂下眼睛,柔软、而又乖顺的说道。“不用担心。”

把自己的青梅送走其实并没有花费少年侦探太多功夫。

毛利兰并不是一个非常自信的女孩子,【江户川柯南】与【工藤新一】同时出现已经足以打消她的怀疑——虽然这个怀疑其实是对的,但这并不妨碍不明真相的空手道部主将产生名为愧疚的情绪。

他寒暄了几句,又提了一嘴舞台剧的事情,于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的少女就飞快的离开了这个地方,甚至都忘记了要追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件,这段时间又到底去了哪里。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除了解决的地点并不在礼堂而是在医务室,不过这也不算是横生波折,甚至可以说是超乎寻常的顺利。

然而即便如此,少年侦探的心情却无法轻松起来。

事实上对青梅说谎并不是他的本意,更何况是这样大费周章的骗局,虽然心知肚明今日的所作所为皆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站在被欺骗者的角度上却没有可辩解的余地。少年侦探在心底默默苦笑了起来,心想但愿在一切结束之后自己的道歉真的可以被接受。

原本在护理床上定居的冒牌江户川柯南默不作声的站回了地面,擦肩而过的时候顿了顿,抬头递来一个眼神——工藤新一知道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在最后关头得意忘形的意思,他没有忘记关门,大门闭合的那一瞬间,这个半封闭的空间终于变成了只有两个人相处的密室。

……

说来好笑,工藤新一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永山香理。

明明在作为【江户川柯南】的时候曾幻想过无数次如果能够重新成为工藤新一的话自己要做些什么,但真的变回来了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面前的女孩子,可见了面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视线都不敢落在她身上。

或许这是因为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拿回工藤新一的身份,这场变化注定只能昙花一现,如同古堡地下室里那个短暂的梦境一样,所以他才不敢面对永山香理,生怕自己一直以来的决心会被轻易动摇。

香理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如果说毛利兰的问题多少还在她预料之中的话,那工藤新一的出现就完全是超脱她认知的事情,她拿不准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来迎接少年的归来,所以只能尽量像往常那样的露出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慢慢说道。“工藤君。”

……

确实是很久没见了。

就算是以江户川柯南的身份也没办法做到天天见面,更何况是目前无法行走在日光下的工藤新一,如果非要算的话,变小之前的那个周五应该就是永山香理见到工藤新一的最后一眼,对于互为同级生的两人来说,的确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少年侦探没有想到女孩子会选择这样的开头,但这句话像是打开了让空气恢复流通的开关,他的眉眼蓦地柔软了下来,却并没有回应的意思,反而是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香理?”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少年侦探顿了顿,神色如常的说了下去。“我是说……兰想要找你的事情。”

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全部都是类似于逼问、质问之类的形容词,少年侦探自己也想不出该如何合适的表述这件事,只能含糊的一笔带过。

“诶?”

香理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她以为好久不见应该已经是他们之间所有的交集,今天发生在这个医务室里的所有故事应该被心照不宣的当作秘密,而永山香理也应该继续的一无所知下去。

“因为……工藤君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她慢慢的说着,小心避开一切可能越界的字句。“虽然意外的得知了一部分事实,但帮助工藤君保守秘密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由此带来的一切后果,也理应由我自己承担。”

她注意到少年侦探有些微妙的神色,停住话头,有些不安的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明明是自己问出口的问题,在得到答案的那一瞬间,少年侦探却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他想,这或许是因为他明明都已经做好了被所有人责怪的准备,最有资格责怪他那个人却偏偏选择了不闻不问的信任自己。

【……当然不是了,香理。】

【你应该责怪我为什么不早点出现,责怪我为什么不及时解释,甚至责怪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到你的现状也好……】

【这一切都是工藤新一的错,香理。】

少年垂下视线,有些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工藤新一,是一个傲慢自大、不懂得体察周围人的心意、自说自话又自负到无可救药的世界第一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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