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囱上了那辆跑起来零件咣当咣当作响的破车,在一堆线路板和一些矿石中间扒了块地方,坐了下来。
汉子叫张桓,敦厚老实的面相,但肌肉很发达,腰里还别着一把手枪。也许这就是张桓能在西边活下来的原因。
张桓说自己以前在3区当兵,后来年龄大了就转业了。在单位里不受待见,老婆又跟领导瞎搞,张桓受不了就出来跑商了,一开始在3区跑,后来打死一个3区的公民,被通缉了,于是只能来2区。
张桓说3区乱,一些小军阀拥兵自立,不把特区放眼里。这些土皇帝在当地为所欲为,政府军根本不敢管,当兵当的窝囊。
张囱说2区是太平,最起码城市的蛀虫有低保吃,死个公民,特区都会注意到。
张桓好奇张囱怎么走着去东边,和个二愣子一样。
张囱把自己被设局的事儿大概说了一番,没有提丁义的事。张桓感同身受,骂道这狗N养的政府真的黑。
一路上扯东扯西,张囱和汉子彻底混熟了。张囱没有水和食物,那汉子也大方的分了一些给张囱。
水是清淡的盐水,肉是一种叫做瘤牛的变异生物身上的瘤子。据说这种瘤子能无限再生,味道也还不错,所以旅行者们都愿意带几个在车上。
张囱亲眼见识到了这种瘤子的不凡之处,吃剩的一半扔淡盐水里,过俩天又会长回来。就像是一种植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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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规划区的夜晚很亮,所以也可以赶路。
张桓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敲着大腿,鼻子哼哼唧唧的,好像是某种山歌的曲子。反正很难听就是了。
“到黑沙矿带了。”,张桓的声音有些严肃。
“夜晚时那些智能生物视野受限,只要不遇到巡逻的监察者,其他的问题不大。”,张桓开着车在矿带外围找过去的标记点。
“就是这了!”,张囱顺着张桓的指头看去,前面是一架废弃的大型客机,掉了漆的金属板散落在四周,还有些被风化掉一半的骸骨插在黑沙地里。
“从客机开始往西走,就能到拉法尔大桥,径直穿过泰瑞亚巨坑,再往南走点,到黑夜营地补给,最后一直往东,就能到新教的地盘了。”,张桓自言自语道。
“这些电路板和稀土矿可是稀罕物件,在无主之地能卖个好价钱。”,张桓一脸喜色。
车子颠簸的上路了,昏黄的车灯只能照亮前面3-4米,但张桓对路线比较熟,所以没出什么岔子。
大概半小时车程后,张囱看到地平线凹下去了一块。再近些,能看到是一个不知多大的巨坑,就像嵌套的圆环梯田一样,一层一层往下蔓延,越来越深,直到底部呈现出一个巨大的黑洞。
“这里原来是个矿场,一代一代的人在这里挖矿,越挖越深,终于给挖完了。”,张桓解释道。
一路上没遇到智能生物,张桓也放松了下来。
张桓抓了抓耳朵,有些心痒,所以还是把那个在东边不是秘密的秘密说了出来。
“哎,你知道吗?据说新教的神就是从这坑的最底下挖出来的。”,张桓一脸神秘。
“神?”,张囱不以为意,“哪里有神,估计又是一些高科技障眼法。”
“嗨,就知道你不信,特区那些人也不信,前些年政府联军攻打新教,结果战区指挥官一夜之间全死了。”,张桓说道。
“会不会是新历前的科技啊?”,张囱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张桓也只是听说,没见过那位神。
大坑上方有一条黑色的细线,车开近了发现是一架锈迹斑斑的铁桥,这就是拉法尔大桥,横跨泰瑞亚巨坑。
大桥很宽,张囱所乘的车能并排通过4辆。铁桥除了厚重的钢骨架外,其他部分是镂空的铁网,所以在车上要是往下看,其实挺可怕的。
走到一半的时候,天上传来了轻轻的嗡鸣声。
“趴下!”,张桓大叫一声。
“biubiubiu-”
几颗子弹擦着张囱的胳膊飞过,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一架碟形机器悬浮在二人的上空,暴露位置后,那机器边缘处散发出湛蓝的光芒。
“完了,是监察者。”,张桓面如死灰。
远处,阵阵嗡鸣传来,有几条外形似狗的兽形机器人,嘴巴里伸出一根长长的枪管,四只机械爪飞快的交错,带起滚滚的尘土,向二人跑来。
大桥的钢柱子上蛰伏的机械章鱼也被激活,蠕动着暗红色的钢铁触手,向上攀爬,不一会从桥沿上露出了圆滚滚的章鱼脑袋。
监查者好像只有那几发子弹,射完了就一直悬浮在车子上方,任凭张桓把油门踩到底,也甩不掉它。
“监察者是这些智能生物的大脑和眼睛,只要它一直跟着咱们,那铁定是跑不出去的。”,张桓站起来,把张囱拉到驾驶座上,也不管张囱会不会开车,就拔出手枪朝监查者射击。
但是监查者的坚固超出了张桓的想象,子弹打在外壳上,只能留下一个淡淡的白点。
张囱是不会开车的,车子左摇右晃,最后一头栽在了铁桥的护栏上。一只机械章鱼的金属脑袋裂开,里面层层锋利的金属片仿佛动物的利齿,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前一拱,随后收拢。
张囱惨叫一声,左手一直到肘关节,全部被章鱼咬掉了。
血嗤嗤的冒了出来,张囱右手按着断面,感到自己快要晕厥。
张桓从内衬口袋里翻出一个盒子,将一管针剂打到了张囱脖子上。
“撑住,睡过去了,人就没了。”,张桓安顿了一句,从座椅下掏出步枪,准备殊死一搏,一个大号镭管滚到了张囱的脚下。
张囱感觉没那么疼了,估计是注入了大量马啡的缘故,张囱把镭管塞怀里,虚弱的说道,
“张哥,我不跑了,走了这么久,实在累了,把步枪给我,我给你拖住监查者,你能跑。”
“兄弟,你......”,张桓眼睛瞪得老大。
“快点的,别给我反悔的机会啊!”,张囱伸出手,咧着嘴笑了起来,露出了发黄的牙齿。
“兄弟,以后我年年给你烧纸。”,张桓把步枪递给了张囱。张囱一拐一拐的跳下了车。也许是马非的作用,脚都麻了。
张囱坐在桥上,看着张桓重新启动车俩。便举起枪朝监察者射击。
车子开始跑了,监察者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去追跑掉的车子,而是悬浮在这个不断朝它开枪的人类上空。
张囱的枪法很烂,没打中几发就把子弹霍霍光了。
看着包围过来的机械章鱼,张囱一脸苦涩,手指按在了镭管的开关上。
真要死了,还是有些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