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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一天,远方的友人发来了消息。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发现友人是芸布衣后,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我不记得是否给你说过,我有一个朋友,和我们一样,也在寻心望月,尝试实现自我的人生意义。”

“兴许因为我们同为女生,在认识你之前,我和她谈论了许久,谈了很多人生哲学;认识你之后,我依然和她谈得很多,只是,渐渐地,我和你聊得更多了,她呢,和我的距离依然那么近,却像是慢慢地远了点。”

“···”

“今天,她又给我发了消息,我看了许多,有了震惊也有了不解,有了不解却也有了理解,只是理解很难变成接受——简单概括,她寻找到了她的梦想,但与我们曾经所说大相径庭,她要追求财富,要去国外读书,或是建功立业,成为一个女强人;我理解,但不能接受,我麻痹了自己,但只能祝福她实现自己的梦想,我的心中有了失望,所以某时我的脑海中有了这么一句话:‘她失败了,最后选择了用物质和享乐来麻痹自己’。”

“物质的追求是多种而令人麻痹的,面对物欲横流,我常常也不能控制自己;有时候,我也想要小孩子那般简单的快乐啊,可是,无需多久我就会告诉自己时间已经过去了,无需多久我就会知道我已经没了追求物欲的欲望···沉醉,迷失,仅仅是一时的,无论我们何时清醒,也终会走回寻心的大道上。”

他一字一句地看完,一句一字地品了,回复道,“欲望也常常麻痹了我,身为男性,我恐怕能克服食欲也没法克服色欲了;桃色纷飞,总是让我产生些神奇的想法,可当我坠入空境之后,却发现一切都是那般的无趣。”

远处,芸布衣看了青年的消息,淡淡一笑,想起青年所说的色,想起青年认识的许多红颜,回了消息。

“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一个凡人,让你牵挂,让你愿意为了她放弃些什么,或是疯狂?就如你所说,年少的疯狂只有一次,那么,便为了你心中的她,不顾一切地拼尽全力,此后,也永远会成为回忆。”

“那时候的你,也不再修心,不再寻星,不再常常跋山涉水,而是将身魂堕落入了凡尘,你,会沦为凡人。”

“你,和她组成了家庭,成了彼此的爱人;你和她有了后代,若是女儿一定很可爱,若是儿子一定阳光帅气,你有了幸福美满的一生,有了简简单单的生活,但最终也失去了年少睥睨众生的孤傲。沦为凡人之后,你像是他人一般,变得机械木讷了一般,收获了普普通通的一生和感情···某一天,你老了,闭上了双眸,离开了人世,离开的时候你回想人生,想了一生所爱一生游历。”

“你会有遗憾么?为了一个凡人,放弃了自己本来的梦想?”

是啊!

我还很年轻,可以疯狂一次。

我虽没有恋爱,却有了许许多多的红颜知己。

祝同同学很是漂亮,灵双的眼眸让我惊为天人,以烟的陪伴让我心生旖旎,几个因缘际会认识的小姐姐更是性感,许学姐与我文思共通,个个佳丽,皆是世间不可多得之人。

就像是高山流水,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

为了她们,我甘心放弃自己的梦想么,与灵双结婚生子,与许学姐组成家庭,与以烟地下恋情四面透风?若是再过几年,或许如今的想法就会成为现实,只是,年轻的我还是觉得,我需要些自由的时光,以提高实现梦想的可能。

人生幻光,太过遥远,太过虚幻,你我一天已是胜过了凡人十年,可是,依然只能远远地旁观。

长弓隽铭仔仔细细地看完,想了许多,回了玩笑的话语,“鬼知道会不会有遗憾。”

“你是鬼么?”过了数秒,芸布衣回了消息。

“不是。”他答道。

“那,你随着心中所想,给我说说吧,无论说些什么,我都好好听着。”

嗯!他看了消息,闭上双眸,使得自己陷入空境;他打开了电脑,打开了对话框,随着心中所想,将自己的思悟写了出来。

偶有错字,在发的时候改了,偶尔睁开双眸,也只是随意地看了看。

“我姑且以为,暂时没有一个可以让我为之疯狂的另一人;我暂且以为,我更是喜欢独自一人的自由潇洒;曾经或是现在的我,靠着我自己,一个人熬过了所有的黑暗,一个人走过了万籁俱寂也深邃恐惧的孤独,我强大了,所以不再需要其他人。”

“我们以前,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吧,如今回想你我共同经历的高中三年,我忘了许多,暂时的回想,我仅仅记得几个字几句话——莫期待,莫执着,对世间万物对世间凡人,莫留恋。”

“我想了想,若是我重活一遍,我可以活得更好,几十岁以后的我,回到现在的年龄,也会格外珍惜。可惜现在的我,只觉得过去可能有些遗憾,却不能预知未来···人类的悲哀贯穿在线性的生命与时间,虽然几十年对于天地不过是沧海桑田转瞬即逝,可是对于一个人而言,就是漫长的一生啊!每一分钟,点点滴滴,都是一个人的时光,无论是过去曾经或是未来,都真实地存在而并不虚幻。”

“我想重活一遍,为何?以我现在的心态,恐怕绝大多数的凡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具备也远远无法达到,可是,我还是觉得晚了些;我想在更加年少的时候拥有我现在的心境,我想去做一些曾经胆小时候没有勇气去做的事情···那一天,我有了自己的心后,忽然觉得命运变得飘忽不定,也许我的未来依旧是凡人的一生,但我的一生,我的命运,像是变得模糊了,不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像是无法被看破。”

“就像是上帝在下棋,他,规划好了所有棋子的一生,什么时候走,走到何处,走至何时被另一尊神灵吃掉:有的棋子地位高一些,走得久;有的棋子是为弃子,很快就被舍弃。某时候,棋盘上忽然有一枚棋子自己动了,即便是上帝,也不知道这棋子下一步要走到何处。”

“不过,棋子毕竟是棋子,怎么动,终究是无法跳脱出棋局,而命运与人生的棋盘何止有千千万万的棋子,一个棋子,根本不可能影响整个棋局···所以,上帝只是笑笑,不在意这枚忽然发疯的棋子,也或是玩味地看着一出好戏。他若是想,心念动动就能把棋子镇压,或是丢弃。他,只是觉得有趣了些,所以给了棋子逃脱的机会,却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这枚棋子靠着自己的意识走着,某时,像是被孤立了——它与周围的棋子长相相似,看似与它们一般无二,但是,其他的棋子就像是机器一般,没有灵魂···它融不进去,也不可能融入进去,慢慢地,终将如此,终将被孤立,解决此局只有一个办法,创造,是的,创造出另一个寻心的环境。”

“它自主地走着,感受到了孤独,品味了孤寂;他寻了很久也没有寻找到同类,就这么冷漠地在人生中孤苦游弋;他给自己定了目标,若是一直找不到,那便坚持到生命的尽头。”

“···”

“他,到底在和什么为敌?”

“我,又在和什么为敌。”

“我以为,一个人真正的敌人只有两个,也可以说是一个。两个的话,就是自己和时间;一个的话,就是时间——因为自己被包括在时间的维度,我之所以说自己是真正的敌人,是因为自己随着时间会慢慢地有变化的趋势,我正是要和这种趋势作斗争。”

“我坚持着我的本心,但也并不知道我何时会不知不觉地变了,为世俗所污浊,被时间长河所湮没···因为忘了,忘记了本我,忘记了心。”

“可是,人不就是善忘的么,原以为可以留住一些永恒,最终才发现,世上并没有永恒之物,即便是永不停息的时间···人活着,迟早会死去,人活着就是不断地接近死亡,这么一看,整个人生多么璀璨似乎也变得无聊,那么,有没有令人兴奋的事呢?我想,答案是有的,如我所想,是看清自己的人生路,是找寻到幻光吧——每一种选择对应着一种结果,我的选择,就是修行于红尘之中,寻到幻光,实现我终极的人生意义。”

“所以,你问我,世上会不会有一个人让我牵挂,让我为之放弃我的梦想?我的答案是没有,至少如今没有,我厌倦了重复单调的一生,虽然现实的我没有经历过,可早早在幻梦之中经历了,我啊,早在很早很早时候,就没有给自己回头的机会了。”

“世上有许多药,却从未有后悔药,时间一去不复返,不会重来。”

“···”

长弓隽铭说了许多,说的时候,她也便静静看着听着,像是想象了他在耳边述说。

他说着,将心中的文字发了过去,偶尔闭眼睁眼,将时光交付给了错乱的论道。

某时,他终于说完了,沉默地休息了一会儿;过了不知多久,远方的友人也结束了感慨,开始谈论另一个话题了。

——

“最近,你做梦做得如何?”

“梦里时常落花,自然是常常好梦一场,无论是美梦,或是噩梦,梦境总是能让我领悟一些东西,也无论记住与否,都让我慢慢地拨开了些许迷雾。”

“我最近没有睡好,像是钻了牛角尖,也或许是因为内心不平,或是白天的我,精力旺盛了些。”

“那在下给你推荐一种睡眠模式吧!”长弓隽铭想了想,回道,“如我有时候运动许久,或是劳累之后,常常能进入深度睡眠,不会被轻易吵醒,在此状态下做的梦,似乎进一步地接近了本源···前些日子,我很晚了才睡,大致是凌晨一点两点?我睡眠的质量很好,在次日的十点十一点才堪堪醒来,做的梦呢更加神奇,也无论是否记得住,也让我自己离着大道更近了一步···有的梦很普通,但就是感觉超乎了现实,我也会梦见某些被遗忘或是未曾见过的人事物。”

“简单来说,就是熬夜?”

“没错,花各种方法让自己十分疲惫,自然就可以沉沉地睡去,谁也叫不醒。这样的方式我并不推荐常常使用因为熬夜对身体不好,但在心有所感的时候试一试也是不错的决定,心中有了念想,趁热打铁,在睡觉前多想想,想得心神疲惫,如此的话,梦里,满是大道。”

“嗯,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未来的某天我如果想这么做,也会试试的。”

···

两人论道许久,慢慢地回归平常,依旧是论道,但更多了闲聊的韵味。

“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为了凡人哀悼,无论是我或是你都不可能特别的在乎他,而等着时间一过,长些或许两三年,短些几个月,人们便忘记了。”某时,芸布衣发了消息,谈及了青年发在小号中的一片悼词。

一个中年艺人去世了···几年前,他从荧幕消失,他以为是退居幕后没成想原来是得了病,最近几日,网上才传出了他离开人世的消息;世人这才发现,原来,他离开了。

数年间,网络上谩骂嘲讽他的人不在少数,诬陷与中伤也绝不少有,可是,在发现真相之后,在知道原来他是得了病需要救治之后,大多人表示了理解,少数人为过去的不解道歉;他呢,其实从他离开的时候就没怎么关注过,最近知晓了,也只有淡淡的伤感,伤感过去的一个主持人一个艺人,就这么悄悄地离开了人间,离开的时候,还背负了骂名。

世人啊,只会以为自己所见为真相,我也如此,不过,我想尽可能地接近真相,对万千事物,皆作出自己的判断。

青年思索一会儿,回了消息,“人啊,都是健忘的,不仅会好了伤疤忘了疼,连那内心的感动常常是虚幻的,产生一时,消失一世···虽没必要,我却觉得简简单单的事里藏匿着我们看不见的东西,还有更多的真相,还有更多的内幕···他的死,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岁月的苍老会带走一个又一个荧幕熟悉的身影,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即将失去青春,也终将告别青春呢?”

“不,我们的青春和他人没有关系,无论是谁。”芸布衣很快回了消息,“别轻易把自己和一个世人绑定,因为,说得苍白说得透彻说得无情冷漠些,我们仅仅是庸人,而他,也仅仅是一个戏子罢了。我们自己的青春由我们自己做主,和他人无关···”

“当然,作为戏子的同时,他也算是半个艺术家吧,陪伴了我们的童年,这是不灭的事实。我很感恩,只是觉得你有些悲观,所以···”女子又做了补充解释。

“你想表达的意思,我还是能理解的。”长弓隽铭内心平静,回了消息,“不过,死亡总是令人悲哀,我于那一日写下一篇悼词,也仅仅是为了缅怀过去罢了。”

“再见了,我们的假面骑士巧爷。”

···

某时,两人又说起了梦。

“昨天我梦见号召全班同学去拯救唐玄宗和杨贵妃,地点就是马嵬坡,对,就是马嵬坡事变的那个马嵬坡···过去的路却不是山地,而是柏油马路,还有电梯。没错,在电梯里,我们经历了电梯惊魂,虽不像电影里那般惊险刺激,也没有妖魔鬼怪,但还是令醒来的我有些后怕。”

“你呢?昨天做了什么梦?”

“让我想想···哦!我昨天的梦里有很多的陶瓷器具,可以用来泡茶与调酒,还有很多很多玩意是简单的工业制造,也融入了千年手艺的智慧结晶···梦里喝了茶后,某个时间段的我想要喝酒,便自己去调酒了——我调出了一种很美丽的颜色,说不清道不明,但它还有一个特点:晶莹剔透。”

“梦醒的时候,我的脑海中有了这么一句话:人们,总是对他人厌烦的生活感到新鲜。”

“厌烦与新鲜?与你做的调酒梦有什么关系么?”

“感觉没有吧!只是我就是记住了这么一句话,或许是在调酒后我又经历了什么,也或许是做了另一个无法被记住的梦。”

“有可能。”

某时,两人说起了对未来的打算。

“毕业之后,你有没有想法去邮轮上工作,坐国际邮轮到处耍,周游世界。”

“周游世界的想法是有的。”

“那么,在邮轮工作的想法没咯?”

“对啊,作为一只旱鸭子,连清澈的滨江水都怕,更别说汪洋大海了吧!”

“切,你还是纯爷们,若是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去学游泳。”

“不去不去,我是陆地肉食动物。”

···

畅聊许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是没了人,他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手机消息,去了静心茶楼。

静坐屋内,品味人生,身旁,有另一佳丽,煮茶倒水,好不悠闲。

闲聊,慢慢地到了末尾,他没了心思,她也要做自己的事了。

“等着回到小城,哪天有空,你我一起出来逛逛?”今日的最后一则消息,从远方的女子手中发来。

“好,心中有思时候,随时皆可漫步人生路。”他轻轻点了屏幕,回复之后,静静地品着青茗余韵悠长。

闲聊,结束了。

某时的青年,想了想芸布衣,想了想红颜知己,忽然想起古人所作的词,轻轻吟了出来。

《青玉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赏完,长弓隽铭轻道一声。

“宝马雕车香漫路,但少闲人,两如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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