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上半月,长弓隽铭与顾祝同又相约了数次。
有时候他还会为了她放了兄弟们的鸽子,或是给他们说有事不来了,或是说下次一定。
“和兄弟相约,哪有美女吃喝玩乐地舒服。”
“只是,隐隐约约,我觉得好似正在失去着什么。”
“像是时光,一去不复返?”
他,继续与顾祝同相约,有时候从远亲那边听见了什么,但因与他们并不算熟悉,他并没有多问,他也心想这个年纪的大妈老伯就是喜欢八卦——还好,现在的他们住的是城里,不然若是有几天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恐怕会被传言仅仅大一就出门找工作了吧!
只是,他们好似在说着某家要去往一处?
不管了,都是小道消息,真实性都不可靠。
有的时候,他会发现女子的脸上有些落寞,虽然疑惑,但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女子的落寞并没有持续多久,只是频率频繁了些。
“我,大概不会看错吧!”
“希望,不要是我想象的那样。”
他分析了最近的所见所闻,心中有了猜测,但她不说他也就不会问,两人依然一如既往,相约于山水之中,她给他买了他爱吃的鸡排鸡腿,他请她唱了歌吃了饭,与她一起逛了街买了些衣物。
时间悠悠,上半月即将过去了。
八月十四,是夜,青年把女子送回了住处,却不是熟悉街道的小区,而是唐舅舅所在的小区。
最近几日,她没有让他送她了啊,今天,她又让他送她回去,只是并没有回到他自以为是的那个家。
站立风中,两人相视无言,男子心中已是有了猜测,也有了听见一则消息的心理准备;她看向他,温柔而又恬淡,沉默了许久,终于是说出来终会说出的话,“我,要搬家了。”
是啊,我从他们的口中,听见了这个消息,虽然仅仅是只言片语,但我也猜出了许多;是搬家啊,可是,此次的搬家似乎并不普通···长弓隽铭的内心有了更多的猜测,是现在产生的,也产生在早些时候,他看向女子,觉得女子像是孤独了些,便打趣了两句。
“不就是搬家么?有什么可以感叹的?我上高中的时候还从顺庆区搬到嘉陵区了啊!你不知道,住在顺庆区离着学校是真的近,三条街,十几分钟就能到,住在嘉陵区仅仅说走完西河大桥都要花不少的时间,而我呢,只有一辆山地车,骑车骑这么远脑袋瓦特了?所以,我很快便让我的父母给我买了一辆电动车,只要天气热或是时间紧张,我就骑电动车去上学···哈哈,实际上电动车是我高一上就买了的,只是搬家之后骑电动车的次数更多了。”
“虽是搬家了吧,可我这人还是念旧,不知哪天我突然回忆过往,突然想去买买零食吃,于是,我就从嘉陵区飞驰到以前我住的和平西路那的川北批发市场买了许许多多的北京烤鸭、辣条、qq糖、方便面···还有啊,我每到周天只要不上学或是无所事事,尤其又遇见我父母上班的时候,一定会驱车到春园粉馆打包两碗米粉回去。两碗,早午饭一起吃,吃了还饿,中午若是太饿,我再给自己煮一大碗面。”
“搬家没什么,搬家是好事啊,我以前的家没装修新家装修了···只是住久了吧又有点还念,嗯,看来对我最重要的不是住在哪里,而是人,无论是我的至亲,或是好友,有了人才有了家,有了好友,才有了扩大解释的家——就像我和你一样,我们虽然不是一个家的,可我们同住地球村啊,所以,也像是一个家的。”
青年的笑语,拂散了女子的落寞,她变得开心了些,问了他许多问题。
“搬家之后,你有什么想法么?”
“想法,我之前不都说了么?念旧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啊什么的!”
“不是这个,我是想问,想问你还常常回去看看么?”
“常常倒不至于,心有所感的时候还是会回去的,但一种是路过,一种是回去买些零食吃碗米粉,你也知道,我这人民以食为天。”
“为啥是路过而不进去看看呢?”
“我有病,才回去看看,以前小区认识的人还有许多都在,我回去了,保准被问你考了什么大学读的什么专业学习成绩怎么样有没有找女朋友啊巴拉巴拉···我有一个缺点就是喜欢冒皮皮,以前吹的牛大多没有实现,所以我若是回去,打脸的次数肯定不少。”
“哈哈!你就是这样的嘛!”
···
闲聊许久,待得夜深了些,顾祝同转了身子,即将走向小区。
她又回过身,重新变得落寞了些,似是有些哀婉地说道,“明天,你能来送送我么?”
送送你?如果只是寻常的搬家,无论是搬到高坪顺庆嘉陵区的哪个地方,都还是在小城之中,可是要送送,那便意味着是去另一个地方了。
长弓隽铭,也变得沉默了些,他准备点头的时候,又听见女子的解释,“明天,我就要坐火车离开了,今天是我待在这里的最后完整的一天···最近几天,我的父母已经过去了,我住在姥姥家里,明天,我也该过去了,在那边还有许多事要办。”
是啊,一如他所想,是去了另一座城市。
以后,或许很难见面了吧!
就像是云霄月,就像是李艺轩?可她还不一样,两人仅仅认识了一年,缘分,还并未刻入命运。
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散了。
“猪头都让我相送了,我怎么可能不答应呢?”青年想了一会儿,平静地笑道,“明天几点的火车?”
“下午四点的。”她答道,又很快哼了一声,“你才是猪头呢,你全家都是猪头,哼!”
“那不正好,我们都是猪头了么?母猪生小猪,小猪生小鸡,小鸡产鸡蛋,一年就暴富。”青年不置可否,又说道,“就这样,明儿个两三点,我来接你,送你到火车站?”
“好啊!”顾祝同欢快说道,下一刻,她又狡黠地摇了摇头,“不,我要你上午就出来,明天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你得多陪陪我,中午,也得你请客。”
“几点?”
“早八点吧!”
“起不来起不来···”
“不行,明天你必须起来,都说了是最后一天了。”
“你以后又不是永远就不回来,你搬家了,唐舅舅也搬家了么?这里总有你的亲人吧,即便今年你不回来,明年总得回来看看吧!”
“是这样没错,可是下一次回来,就是春节了。”
“那不就对了,我随随便便送你就是,哪用起这么早?”
“为了我,你不愿意起这么早么?”
哪个大学生暑假不睡到十点钟?长弓隽铭正是准备一口胡丽亚反驳回去,又见女子的神色有几分哀婉,便止住了心中的冲动,改口说道,“为了你,我还是愿意起这么早的。”
“就这么决定咯,明早八点,我来你的小区找你可以吧,这样,你就能起晚一点了。”女子笑道。
你啊,真的是太善解人意了,我虽不想起这么早,可为了你,就算是夤夜醒来,又如何?
想了些许,青年说道,“还是我来接你吧?”
“不不不,我过来找你,和你一起之后还要去顺庆区呢,顺路!你若是接了我不走了回头路么···只是,你可不能迟到,八点的时候我肯定会到你小区门口的。”
“好,长弓某人一向准时,不可能迟到。”长弓隽铭立马信誓旦旦说道,“到时候,你的旅行箱便放在我家里吧,等着快坐火车的时候,我给你带出来。”
“我没有旅行箱。”她笑了一句。
“哦?怎会没有?”他问道。
“你傻啊,我父母几天前就搬家结束了,我的旅行箱也自然带走了···我住在我姥姥家只需要简单的换洗衣服就是了,东西不多,我也给自己留了一个大点的背包。”
“原来是这样。”
“好啦,我先回去了,还得和姥姥说些事情···你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别睡过头了。”
“放心,明天我肯定早起。”
两人告别,走回了各自的家;她站在夜色里朝着目送她离开的青年远远地挥了挥手,他看地不清楚,倒也等着她消失在楼梯,才慢慢地转过了身子。
良久,青年走到了自家楼下,望着黑夜,他喃喃一声。
“明天,就是离别的日子了啊,那么,我也送她一些东西吧!”
他,确实如她所说睡得还算早,不过,睡前的时间他没有玩手机,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
八月十五日,早晨八点,长弓隽铭与顾祝同在小区门口相遇。
她背着一个大背包,比起青年曾经买过的羽毛球书包大三成左右,他看见了,就将大背包背在了身上,还打开自己提在手中的小背包,拿出了几样东西。
一个,是精灵球充电宝;一些,是他的字画;一本,是他写的诗集《长弓集》···他还是没有把小说送给她看,因为完本的小说皆是练手之物,而即便是让他满意的《对与错》,他也没有赠送的欲望——对与错是以他的高中经历作为蓝本,但是,女主角与她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他不想女子看这本小说而有所感怀,同样,他也在畏惧。
畏惧她会和书中的她一样,与他活在一个世界,却永远地分开。
她很欣喜,收下了礼物;他将自己的礼物装在了大背包中,把自己的小背包交给了她。
“我背你的,你就背背我的咯。”
“好啊!”
八月十五这天,依旧是晴天,只是阳光并不炽烈。
两人相遇之后,便骑车骑向了西山,一起走了以前走过的地方,看了花草观了树林,在树荫下静坐良久。
逛了西山,两人又驱车到了涪江路,讨论了中午吃干锅鸡还是冒菜之后,最终决定吃冒菜还要清淡一点,因为下午的她就会上车,所以,别吃太多辛辣的;这一顿冒菜是青年请的客,吃完之后,女子给青年买了鸡排。
中午到下午时候,两人逛了滨江大道,吹了夏日中午下午时分最热的江风,夏风虽是热了些,青年和女子的心境却非常宁静,或者说非常享受,所以,并不像平时流了许多的汗水。
只是走了许久,衣服也打湿了不少。
某时,两人坐在江边的树荫下。
“好可惜啊,以前没多来这里走走瞧瞧,虽是夏日,滨江的风景也很不错啊!”
“那可不,滨江江水是嘉陵江为数不多清流之一,我自打小时候,便常常来此。”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若是早点告诉我,我早就过来了···”
“没办法啊,我也是去年才认识你的。”
“哼!都怪你,非要这么晚才认识我。”
“我去你···对对对,是我的问题。”
逛了江边,趁着还有些许时间逛了商场与广场,中途长弓隽铭想给女子买些衣服,但女子知道他囊中羞涩便婉拒了,‘以后若是有空,你请我看电影吧!’
“这个不错。”他答道。
“还有,你有了钱之后,得给我买一个名牌包包。”
“李宁与尤尼克斯的羽毛球包算不算,大品牌,也是名牌了。”
“我才不要那些东西,不过既然是你喜欢的,你要送我,我也会收下的。”
“好,长弓某人送些实际点的东西,就送羽毛球拍羽毛球包,以后,我教你打羽毛球。”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哼!”
“什么心思?我教你球,可得还看心情看天气!剑慕斯的球技在大城市排不上名号,在小城排个前十不难···别人想要让我教球还得表示表示呢!两百四一个小时,都是往便宜了说!”
“那我需要表示什么?”
“亲一个?抱一抱?都不是小孩子了,看来,只能做些羞羞的事了···”
“长弓隽铭!”
“···”
逛街结束,看了时间的两人在三点半的时候走到了火车站的进站口,走到了检票口前。
驻足良久,相视无言。
像是沉静了时光,沉醉了岁月。
可是,时间终会过去,时间终究一去不复返。
终于是,到了离开的时间。
她看了看时间,知道自己该进去了,她轻轻拍了拍男子将背包背了回去,眼眸中似乎有了淡淡的泪光,她看着男子,羞涩而温柔地问道,“以后,我们还会相见么?”
“世界何其之大,我们总有相见的可能。今年不相见,明年总能相见,而若我走之前你想回来了,我一定亲自迎接你。”长弓隽铭认真了些,像是许下了一个诺言。
“不亲自迎接,还让别人迎接啊,若是别人,我可就不回来了。”
“唔,看来你还是不回来地好些···”
“哼!如果我有时间一定会回来的。”
“好,你回来,我请你好好吃一顿,干锅鸡,欢辣虾,吃什么都成。”
“那你等着咯!”
“可不么,只要你有时间···我可听谁说开学的时间挺早的···”
嬉笑几句后,她觉得时间晚了些,门前的电子屏幕中出现了一趟检票的车次;他虽是不舍,也不想女子错过这一班车,便温柔地看着她,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有许多不舍,但未来,我们总会相见。
她看了看电子屏幕,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她轻轻地跑来,与青年拥抱之后,依依不舍地跑向了进站检票处。
刷了身份证,检了火车票,她进去了。
就在这时,她回过身,朝着青年轻呼道,“你的世界里,会有我的影子么?”
声音很大,引起了众人围观。
被众人注视,青年却无半分的不自然,迅速地庄严回道,“看你咯!”
她开心地笑了,眨了眨眼睛,转过身子,朝着候车厅跑了过去;进站口处的他,站在站外,目送着女子消失不见···
时间悠悠,发车的时间到了。
远远地,听见了一声呜呜声。
火车,呼啸而去···
青年,静静地站在进站口外,驻足良久,看着人来人往,心中多了些伤感。
他回想起两人告别的时候。
“你的世界里,会有我的影子么?”
“看你咯!”
以前,我也有过相似之时啊!
那时,好像我做了有关执念的梦?
他想着,忽然回想起了梦里的话。
“你要回你真正的家,你真正的家里,有我的位置么?”
“看你咯!”
···
看着天空,他慢慢地伸出了手。
似是抓住了什么。
他看向火车远去的方向,虽是被重重高楼阻挡,却似乎看见了火车中女子的笑颊。
他又朝着风中抓了抓,似乎要抓住什么。
某时,他缩回了手,看向手掌。
手中,一片空白,但空白之物在青年眼中,却似乎有了实体。
他喃喃一句。
“这,便是命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