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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如同水波一样在荡漾,肉眼可见涟漪向外扩散,随后一道人影从内走了出来。

“宗主,万事准备妥当,不知我们的计划是否?”

宗主背对来人,声音沙哑:“执行,筹备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属下遵命!”

来人并没有立刻退下,似乎在为某些事犹豫不决,沉默半响,他咬了咬牙说道:“宗主,属下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宗主,十年前那道一闪而逝的气息?”他欲言又止,讲话的同时双眼死死盯住宗主的背影,担心其降下雷霆之怒。

“黑鸦,你知道命运最有趣的地方是什么吗?”

“属下愚钝”

“命运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知道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九百年,足够改变太多太多事情了,我累了,你去吧。”

“是”黑鸦两掌相叠于胸前,身子略弯,双手作揖道。

就如同来时一样,他步入虚空,消失不见,来无影去无踪。

“一人一天地,哼,没有人愿意自己的脑袋上悬着一把随时会砍下来的刀。”

……

“你,当真不怕死吗?”

利剑横于颈前,青衣甚至能感到丝丝森寒之气,男子柔和的眼神猛然一凝,精光暴涨,像是要将他看个透澈。

洛青衣左手垂在身旁而右手作剑指状,整个人仿佛是一株傲立的青竹,只听见“叮叮”两声,黑色长剑被磕飞开去,剑尖朝下顺势落地,嗡嗡作鸣。

“这句话,我想你问错了人,万贯家财之人怕不怕死,权倾天下之人怕不怕死,美女如云之人怕不怕死,说到底怕的不是死,而是害怕失去,洛某从未拥有过什么,又何谈失去,况且我本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青藤枯老,黄叶凋零,归巢的疲倦的乌鸦,站在老了多时的树上瑟缩着,“哑哑”地嘶叫着,洛青衣徒步离去,独自行走在悠长的路径上,一两片枯叶偶尔散落他的发、肩,单薄的身影是那么萧瑟。

抬望眼,仰天狂笑,男子遥指斗鸡眼和结巴二人,道:“想不到在这偏野之地还能遇到小兄弟这般性情中人,那就请你回头看看我这两位哥哥,他们何曾不想努力的活着,何曾不想安安稳稳的生活,可笑,可悲,可叹,天地这么大,却再无他二人容身之地!”

驻足,无言,一时死一般的静寂,洛青衣取下腰间钱袋,向后抛出。

“等,等一下”

“怎么,东西已经给你们了,难不成还要留下洛某的命不成?”心头火起,没来由的一阵烦闷之情油然而生,洛青衣周身一股淡墨色雾气凭空出现。

见状,男子一声大喝,急忙喊道:“不好,二哥,快退!”

闻言,结巴硬生生止住冲势,抽身疾退。

嘭!

音爆炸响,男子的身影已是挡在青衣与结巴之间。

洛青衣转过身去,道:“我果然没猜错,你的实力不止表面上那般简单!”

“彼此彼此”

后方,结巴见青衣没有什么太危险的举动便绕过男子,从钱袋中掏出一半银两递到他面前:“你,就就你,横什么横,吓吓啊吓老子一跳,呐,还你,剩下的这些足足足够我们兄弟三人填饱肚肚子了,真真是个怪人,冰块都比你热乎!”

洛青衣没料到结巴会将到手的银两再还给自己,不由得愣住了,更加惊奇的是他身上那层薄雾在逐渐消散,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相逢即是缘,小兄弟的杀意中带有浓重的怨念戾气,一念为佛,一念为魔,善恶本就是那一小步的距离,还望小兄弟,珍重。”男子刻意咬重最后两个字道。

“这次,我可以走了吗?”

男子单手一礼:“当然,请自便。”

“哦,对了,刚才那句话你只说对了一半。”

“何解?”

啪!

洛青衣随手打了一个响指,声音不高却震彻天地,自有一股威势,道:“很简单,世间有善恶,人心分黑白,佛总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偏说无争便是罪。”

男子望着青衣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在目光中彻底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忍不住喃喃自语:“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斗鸡眼挥手招呼道“三弟,还不走,回家吃饭了。”

“来啦,来啦!”老三笑而返身,与两位兄长一同离去。

云水镇。

街道两边店铺林立,酒馆、肉铺、作坊,一应俱全。

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有卖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买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

有间客栈。

洛青衣随意走进了路旁的一家酒肆,点了几个平常小菜和一壶小酒,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自斟自饮。

小二端着酒菜飞快穿梭着,耳边不时传来酒客们特有的谈笑声,猜拳声,杯盏碰撞声,眼望着窗外街道上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好不热闹。

“哎呦,烫死我了,妈的,瞎了你的狗眼。”

可惜,好景不长,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揪住店小二的衣领,单手将他提了起来,凶神恶煞。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小的不是故意的!”店小二惊慌失措,搭在肩膀处的白色抹布挣扎中也掉落在地。

虬髯大汉不依不饶:“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了,嗯?”

眼见冲突愈演愈烈,旁边还有不少看热闹,吹口哨起哄的,酒肆掌柜急忙过来打圆场:“爷,这位爷,您消消气,一个下人不懂规矩,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继而,话锋一转,对小二怒道:“废物东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这位好汉赔个不是,整天笨手笨脚的,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

“光道歉就完了?爷这顿烫不能白挨,你说咋办?”

掌柜的忙赔笑道:“爷,看您说的,哪能啊,今儿这顿算我请了,另外我再给您来上一壶好酒,加上几个好菜,您看成不?”

虬髯大汉这才肯放过小二:“算你会办事,滚吧!”

店小二悻悻然跟在酒肆老板身后:“掌柜的,我…”

“什么也不用说了,今天的损失我会从你的月钱里扣。”

店小二神色焦急道:“掌柜的,您不能啊,我一家老小还指着这笔钱吃饭呢,您这是断我活路啊!”

“如果不愿意干,你现在就可以走人,我从不强人所难。”

这一切洛青衣都尽收眼底,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原来,不管在哪里都是如此,还真是讽刺啊。

“掌柜的”

“来啦来啦,这位客官你还缺点什么,小的马上给你送来。”

洛青衣一指店小二:“诺大一个酒桌,一个人有些无聊,而且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添副碗筷,可不可以让他陪我聊会。”

酒肆掌柜眉头轻皱,迟疑道:“这,恐怕不好吧,您瞧我这满屋子人,怠慢了谁我都吃罪不起不是。”

洛青衣变戏法般手中多出两片金叶子:“现在呢?”

“没问题,小事,都是小事。”掌柜的接过金叶子,爱不释手,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

此时,有好几张桌子的客人招呼店小二上酒上菜,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拍桌子了。

“福贵,别愣着啦,赶紧给这位公子倒酒呀,公子问你什么就答什么,放心,店里一切有我。”

“那这位公子,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就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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