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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洞察人心的少女现在好像心情不错,淡琥珀色的瞳孔里正映着窗外大半个京城的夜景。慵懒的少女正在享受她最喜欢的一件事情——泡温泉。只不过这个温泉并不在室外,而是以一种迷你的形态呈现在浴室里,这种昂贵且又不实用的享乐设施放眼整个异常事业部都没有几个人愿意支付难以获取的积分,但这点积分对于拥有庞大“副业”的于观心来说并不值得在意。如往常一样,少女将下巴垫在双臂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边泡浴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思考人生。

“如果是以前的我,就算是打死也不相信仅仅三年,这个世界的变化会如此之大。”

女孩轻轻的撇了下嘴继续思索着。

出生在京城的于观心拥有良好的家庭环境,她完美的继承了父母的基因的优质部分,各个方面的学习能力都不输自己在政府工作的父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孩也一直没有让身边人失望,以良好的成绩从名校心理学毕业。

从小生活在京城的女孩物质生活极为丰富,这也导致她开始喜欢追求一些精神食粮来填补自己的生活,从懂事开始一直热衷于与人交往揣测人心力致于做到八面玲珑,在与人接触的时候无论是让对方开心与否能看到对方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对她而言都是一种消遣。真正的了解对方渗透对方,让对方小到情绪大到思想都被自己所控这就是于观心梦寐以求的事情。

于是乎父母对于小时候的观心的评价一直是古灵精怪讨人喜欢,做事天衣无缝的她一直是家里人的骄傲,同学们则是评价不一有的同学觉得于观心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是一个非常好的聆听者跟她在一起就像被阳光温柔的照耀着。而有一小部分比较敏感的同学则是比较害怕与之接触,当然于观心对此毫不在意。

上学之后的她直接成为了校园里的交际花,学生时期就展现了自己对于读心的热爱时常自己买来一些有关读心术的书籍观摩学习,之后更是凭借优秀的外貌和良好的口才毫不费力的与各个同学之间建立社交关系,之后更是当上了没什么人喜欢的心理咨询员。或许别人会觉得这样子与人交往实在太累了,但是于观心却是乐在其中,可能建立社交对她而言只是达成目的必要过程。

乐于欣赏别人喜怒哀乐的女孩逐渐成熟,有时候她也会扪心自问:自己做的事情不在乎对方的感受真的好吗?

但是少女很快就给出答案,用她同事的话说是“仿佛天生没有共情能力”。

放在过往人类任何一个时代,没有这种能力并不会怎么样,专注自己的人即便以自己为中心仍旧活的自在快乐。

直到那一晚,那一晚的场景和今晚一样,泡在家里浴缸的女孩正思考着为什么自己看待那些来咨询的人总是能以上帝的视角来审视他们并给予他们建议。

“别的心理工作者喜欢观察人的内心,而我好像更喜欢观察人的泪水流淌,如果他们跟我描述自己内心问题时痛了哭了,我就会在他们的哭声里笑酥了。”

于观心发现自己除了对自身的病患或亲友离去的痛苦是真实的,其他的痛苦都是所谓的价值观带给你的,她觉得自己需要一种比欲望更高级的东西。

那一晚,于观心拥有了构成力。这样的感悟化为幻想构造心之花。

父母知道后并没有太过惊讶,几乎没过几天在政府工作的父母就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了异常事业部,经过象征性的入门测试,还有两年的学习让于观心当上了和上学时期差不多的工作——心理工作员。

“没想到都来这里三年了啊。”

胳膊被下巴压麻的白发少女心有不甘的换了个姿势,仅仅一年,她就稳坐管理员的位置,要知道异常事业部不同于普通的职场,但精于社交以及运用能力越加趁手的于观心依旧如鱼得水。

还记得刚刚进入异常事业部的时候,初出茅庐的于观心以为和普通的政府机构差不多,然而有一批形色各异的人与她一起学习,于观心是其中的佼佼者,随着自己对于自己能力的学习与深入,她熟练的掌握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技能——情感抽取。

泡在热水里的少女开始用构成力接触放在她旁边的罐装容器,容器里装着块状发光物质于观心喜欢管这些东西叫糖,因为“吃”起来会让人感到真正的快乐。

“嗯嗯……。”

女孩轻哼出声,似乎对零食很满意的少女发出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觉得泡的差不多了,女孩穿上睡衣打算上床睡觉,踩在毛绒地毯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女孩思绪依旧流转。

她想到自己一开始的工作,这里的心理辅导场所不同于外界的那种私密舒适的房间,她们这些心理辅导员也不同那些心理医生,随着于观心自己工作的深入她觉得这条心理辅导场所里的长廊就像是一条阴暗的流水线,而他们这些心理辅导员就是流水线上兢兢业业的工人,流水线上送来有问题的物品,他们负责维修好在送回去让他们继续工作,周而复转。

或许在外界心理辅导员是一个挣钱又体面的雅艺,但是这里的工作都比较压抑,毕竟这世上最诡谲的东西,就是人的内心,更何况还是有问题的人的内心呢。所幸这里公事公办,很多事情不需要你去决定,抽取谁的情感,抽取多少,早就在送来的时候就决定好了,抽取完成后的人不会觉得痛,只觉得麻,抽取久了,她和同事们也只觉得的麻了。

成为正式干员几个月后,于观心逐渐的老练狠辣起来,却因此得到了那个于观心只见过一次的人事管理科科长——千面妖皇的赏识和任命。这位神秘的科长当时是这么说的:“你有一种别人都没有的狠戾,慈悲的狠戾。”

从那一天起,于观心的工作不再只是心理工作,有时还要去协助处理信息泄密,捉拿处分泄密者,甚至是拷问其他联合卧底的构造者。这样的工作内容让于观心好像一个秘密警察,每次干活都恶化着她的人性。

夜深了,在床上半靠躺着的于观心在床头灯的微光下拿起手边的小说,只可惜她的心思现在不在书上。

作为科室里的管理者,于观心深谙这项工作的重要作用,所以在工作时基本上事必躬亲,不是说她不信任自己同事,而是普通的情感抽取与删除记忆对于现在的心理问题并不能彻底根治,有些棘手的情况需要于观心来运用更高级的手法来干涉认知及记忆,对于活物来说修改记忆和干涉认知比简单的删除来说难太多了。

于观心其实也在科室休息时大家一起聊天时向自己的手下传授这些手法知识。

“观心姐,你的手段太绝了一套流程下来那些有问题的干员有的时候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我就算工作了这么久了,那天遇到的一个干员,身边同事都被扭曲生物吃了还被送来‘刷机’实在是太惨了,在删除记忆的时候我故意留下了一点点记忆碎片,说不定下回他面对扭曲生物的时候可以更加谨慎。”

于观心当时正喝着咖啡,对于这些话也只是了了回应。她可不想说自己在这个员工有这个慈悲念头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出手帮下属清理了工作对象的相关记忆。于观心当然知道自己太过心狠手辣,不过于观心自己倒没觉得什么,反倒是要替人擦屁股让她有点无奈。

在越了解异常事业部的体系后于观心就越觉得自己还是很善良的,对于他们的工作对象和自己的下属来说,这些人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放下小说,少女脑海里想着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上司,又想起了那个轻松去除自己金茶花构造还帮助自己隐瞒了连带罪责的高雪彬。

“哎,怎么身边都是怪人怪事啊。唉,看着呆,后台那么硬。”

发出感叹的少女终是闭上眼睛,开始给自己催眠。

“需要见她一下。她能处。”于观心衡量着利益对自己说。

……

于是又到了二人相顾无言的时刻,于观心在等,高雪彬也在等,等待对方开口展现目的。

“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

“哎呀,就是要不要一起干,算了,你再想想。我听说你在提前批,提前批的学员也有走咱路子的,要不我提前教你,到时候教学开始你去干点自己喜欢的?”

于观心仍不死心欲拉高雪彬入伙,她当然也好奇对方的背景,因为高雪彬确实不像是有背景的人。

“行吧。”

“我仔细看看……牛批啊你,几天不见,成长这么快。我说你怎么办到的。”

“办到什么?”

“就是我的构造啊,我在你构成力中埋藏的金茶花。”

“啊?”

高雪彬才后知后觉,原来于观心对自己别有改观是为什么。

“哦,那没什么。”高雪彬急忙搪塞。

“行吧,你想学什么?”

“教我我不会的就行。”

于观心笑了,高雪彬比她想的要实诚,不知道上一次和人如此有话说话是什么时候。

“我最擅长情感提取。可以教你这个。”

“还有,我想知道,你们的路子有没有什么好用的临战技巧啊?”

“你想临战?那多危险啊。……倒是也有,而且是可以针对构造者的。”

“主要怎么实现的?”

“我想想……。”于观心沉思片刻后,“比如说我们可以扰乱其他构造者的构成力流动,控制甚至是封禁别人的构造。”

“啊?你们原来有这么强的啊,具体是怎么做的?”

“前者的前置技能是情感投射,因为构成力的回复是和构造者情感和意志有关的,情感越是集中,意志越是强韧,构成力回复越快。后者的前置技能是认知干涉和构成力场投射。构造说到底是既有理解的再现,我们可以用这两种技能形成针对擅构造的构造者的大规模应对手段,让人无法进行‘理解’这一行为。”

“是可以针对战员和后勤员那样的构造者的意思吗?”

“差不多吧,有这两板斧,战员随便搞,检查员的话需要点技术,后勤员不大行……他们一个个都有绝活的。白鸽,额,就是医援队他们了然事外,我没试过……”

于观心的所知显然不局限于她的所长,对异常事业部的人力特性也有独到理解,只是高雪彬听出来了,她有独到理解是因为她确实找过每一类干员的麻烦。

“那我要为你做什么你才愿意教我。”

高雪彬还是不想和于观心有过于密切的交际,毕竟对方可是试图以构造操控过她的。于观心阅人无数,微笑着想了想。

“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大可成为合作伙伴,如果你愿意入伙。不过你确实需要我的一些诚意,这样吧,我可以向你透漏一点重大消息,关乎存亡的程度,但你要保拿着这个以保证不外泄信息哦。”

于观心说着当着高雪彬的面完成了两朵朵白色菊花的构造,并分别佩戴在高雪彬的胸前一朵,拿在自己手上一朵。

“这个是我的构造心之花的变式之一——誓言白菊,不过请你放心,它只能用于信息交互。我愿意无条件告诉你一个重大信息以表诚意,而你不能告知他人。若我们有任何一方阴奉阳违,此花会变为黑色大丽花。你可以收下其中一朵,我会切断和它的构成力联系,这样你可以用自己的构成力接纳这个构造,即便你不理解它,它们的联系仍然存在,并且受你支配。”

高雪彬感知着胸前的花,它内部的构成力确实在消失,若不有所行动便要崩解消弭,于是高雪彬向其中填入了自己的构成力。

这并不简单,因为在李辰生那里的学习,高雪彬知道构造者要间想要在不理解结构和原理的情况下交换构造物,这个构造必须有一定的用于自我完整维持的结构,就好像是一种‘软件构造’,它就像是一种自己解译自己内容的语言或编程,这样在被不理解的构造者注入构成力持有和使用的时候才不会造成结构损毁而丧失功能。显然于观心会的也很多……

高雪彬想了好一会,以至于于观心都有点着急了。

“我理解了,但你要想表示诚意的话,我需要你先告诉我那个重要的信息。”

……

凭高雪彬并不能完全确定那朵白菊的功能,但她可以咨询卡戎,得到确定回答后,高雪彬想了一下,若是对方的信息十分有用,那么自己是没有损失的,可若是没有实际价值的信息——比如说废墟会扩张什么的,自己早就知道的大事,那么这个交易就显得多余了。所以她选择了让对方来承受这种不确定的风险,即:若是信息无实际价值,那么就推掉于观心的誓约。

于观心这才发现这个叫高雪彬的女孩好像也不是纯呆瓜。

“也行,但这样一边倒的风险我不大能接受,这样吧,如果我的消息确实让你觉得有价值,可以接受,并且需要帮助。那么我要在你的花里添加一点功能,在你持有它的时候,若你产生了将此交易信息说出的想法,那么你会暂时忘记和我的交易,直到你放弃该想法。”

这样一来,二人的交易开始有点像商业合同般严谨了。

“可以!”

“那么,我建议你即刻开始尽你最大努力积攒异常事业部的积分,它将用于交换你和的家人在异常事业部的永久生活资格,只能用于携带直系亲属。”

这一消息无疑是重大的,但高雪彬是个有常识的人,于是高雪彬对此追问。

“为什么会有这个事情?”

“不确定,我的消息来源指向很多可能,其中最切合实际的两个方向是——一,启示录级别的战争,战争对象最有可能是其他联合也有可能是废墟里的扭曲生物集群。二,某种大事件已经有了端倪,可能是足以覆盖全球的废墟,也可能是某种有超现实属性,诞生于构成力的病毒已经产生……额这个可能比较小,只是基于国家级别事件逻辑的猜测。”

“大概需要多少积分?”

“粗略估计,系统里会被被评估为有价值的干员的平均获得积分总量应该是是50-100万,最低数大概在这个区间上。我没有终端后台的人,能有这个数字已经是统计了所有我可以知道的构造者得出的了。并且我有确切消息,用来交易这个的积分的主体必须是自己能力挣到的,从其他人手上赚来或是其他人送部分太多了的可不大行。反正我是觉得,和咱抱团,咱们的家人得到异常事业部庇佑荫护的机会都更大一点。”

“大概还剩多少时间?”

“保守估计,四五年吧。”

看来不是北极星说过的人类世界废墟化,那个还要10-15年呢,高雪彬感到身后泛上阵阵冰冷……

走出于观心的休息室的时候,高雪彬胸前带上了那朵白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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