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营之中,那些想着来抱大腿的几百山贼们并不知道,他们生死在曹仁与戏志才的三言两语之中,便已被决定了下来。
而与他们相比,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更多人的生死,在大人物们们有意或者无意的推动下,成为了这乱世枯骨的一部分。
在冀州,作为徐州之战始作俑者之一的泰山郡太守应劭,就在他的院子里,一边喝着酒,一边幸灾乐祸地对徐州之战指手画脚。
应劭,字仲远,汝南郡南顿县人士。
由于年少时专心好学,博览多闻,因此在灵帝时期被举为了孝廉,并且在中平六年,升任为了泰山郡郡守。
大概是由于受《三国演义》的影响吧,世人在谈到徐州之战时,总是唏嘘陶谦的本意原是为了讨好曹操,最终却变成了引火烧身。
但却很少有人注意到,最开始写信邀请曹嵩到衮州避难的,不是陶谦,而是这位泰山郡太守应劭。
按理来说,曹嵩出事后,曹操第一个要问责的,便是这位应劭同学。
然而在听闻曹嵩的死讯之后,这位应劭同学第一时间便弃官投奔了冀州袁绍,让曹操即便是想找人报复也找不到。
“世人都说那陶谦乃是一位谦谦君子,哈,真是笑话!”
应劭一边喝着酒,一边对身旁的一位中年文士大笑道:“若陶谦真是君子的话,那他又怎会做出联手贼寇侵扰邻郡之事?”
“那妖道阙宣,也是倒霉,偏偏碰到了他这么个伪君子,现在可好?不仅丢了性命,还害得我丢了大半的县城,哈哈哈哈!”
他口中的妖道阙宣,正是黄巾三十六贼中的其中一位,他先是与陶谦联合在一起,侵占了泰山郡大半土地,之后又被陶谦以剿灭反贼的名义所杀。
而他死后,他所侵占的地盘,自然也就到了陶谦的手上,而陶谦却不仅没有归还给应劭,反而将其亲信糜竺任命为泰山郡别驾从事,暂管这些郡县。
也正是因此,应劭才会有此一说。
而应劭旁边的那位中年文士,正是袁绍手下的谋士辛评。
此人原是韩馥的部下,韩馥被袁绍击败后,便转而投靠了袁绍。
此时,只听他在应劭的话音落下之后,面无表情地静静地劝道:“应老,您喝多了!不若早些休息吧?”
应劭闻言,当即哈哈大笑道:“仲治,你说错了,老夫才没醉,老夫只是太高兴了!”
“这次辛得沮从事出言指点,以曹嵩家产为饵,引的那张阖出兵截杀,继而挑的曹操出军征讨陶谦。”
“如今这徐州之战打的越是激烈,老夫心里就越是高兴啊,哈哈哈哈!”
应劭口中的沮从事,正是目前袁绍麾下的谋士之首,沮授,沮公与。
他同辛评一样,原来为韩馥的部下,韩馥败逃之后,便投降了袁绍。
在袁绍占领冀州全境之后,他曾像袁绍进言:
“将军弱冠登朝,则播名海内;值废立之际,则忠义奋发;单骑出奔,则董卓怀怖;济河而北,则勃海稽首。振一郡之卒,撮冀州之众,威震河朔,名重天下。虽黄巾猾乱,黑山跋扈,与军东向,则青州可定还讨黑山,则张燕可灭;回众北首,则公孙必丧;震胁戎狄,则匈奴必从。横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才,拥百万之众,迎大驾于西京,复宗庙于洛邑,号令天下,以讨未复,以此争锋,谁能敌之?比及数年,此功不难!”
这句话的大概意思就是,以冀州为根据地,迎天子以奉诸侯,只需要数年时间,便能够统一天下!
袁绍一听这话,当即大喜,不但将这一策略定为袁军的战略方针,还直接任命沮授为其监军,手握重权。
此时的他听了应劭的夸奖,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来,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在座的另一位谋士道:“应老过奖了,此事功劳最大的,并非是老夫,而是佐治才是。”
“若非佐治那句:‘曹嵩贪财吝啬恐为贼人所害,陶谦不辩忠良恐为奸人所骗’吾恐怕也想不到如此妙计。”
说到这里,未等哪位被他称为佐治的谋士出言,他便继续笑道:“佐治啊,此计不仅削弱了陶谦的实力使其无法再窥探青州,又坏了曹操的名声让青徐二州的世家大族们厌恶于他,还让陶谦把一直待在平原的刘备请去了徐州援助,使得主公可以安心对付公孙瓒那厮。”
“此一石三鸟之计,作用甚大,主公对你的表现很满意,决定授予你假佐一职,还望你不要辜负主公对你的期望,好好为主公出谋划策才是啊!”
这位名为佐治的年轻人,乃是辛评的胞弟辛毗。
不过与他的胞兄辛评不同的是,他并不怎么看好袁绍,就连这次徐州之谋,也是他哥哥辛评再三劝说,他才同意参与进来。
因此即便是听沮授说要授予他假佐一职,他也并不怎么开心,甚至忍不住想要出言婉拒。
一旁的辛评见状,连忙抢先对沮授回道:“佐治能够得到主公的赏识,乃是我辛氏一门的荣耀,还请沮监军回禀主公,我兄弟二人日后定当同心协力为主公完成统一霸业!”
在辛评看来,他与弟弟都是河北出身,辅佐同样出身河北的袁绍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因此,即便是他自己也明白这个弟弟的见识与谋略远在他之上,他还是不留余力的劝说辛毗安心辅佐袁绍。
而辛毗见他哥哥已经代他接受了袁绍对他的赏赐,也只好暗叹一声违心应付道:“毗叩谢主公知遇之恩,日后定当殚精竭虑为主公谋划霸业。”
辛家两兄弟的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沮授的眼睛的,但他却并未拆穿,而是端着酒盅状似随意地问道:“很好!”
“佐治啊,不知,你对如今的局势有何见解?”
辛毗低着头,盯着面前的酒盅干脆利落地回道:“奉天子以入冀州,才是正道!”
沮授闻言,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