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笑：“对，来白打工的。”

陈果在旁边听到，好奇道：“什么白打工的，你又去哪骗人了。”

叶修反问：“我是这种人吗？”

旁边本专心致志对着电脑的唐柔转过来点了点头。

耳麦里听见叶修话的两个普通玩家千成和马后炮也做出了反应。

千成还好，是个近战，但马后炮是枪炮师，如果换个术士来八成是把他换掉。

他不舍得和偶像苏沐橙一起打本的时光，弱弱争取到：“大神，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都磨合了这么久了……”

“嗯？不是你哪里不好，是这个术士太好了。”叶修说。

“你光骗黄少天来给你打本还不够，不会把喻文州也骗来了吧？”苏沐橙问。

“怎么可能，你们都在猜喻文州，但他可能会来帮我打本吗？这小子可不像黄少天那么好骗啊。”叶修一边说，一边十分无情地把马后炮请离了队伍。

摩根勒菲进入队伍。

苏沐橙一看见这个ID就笑了：“哎呀？看看这是谁？瞒着我偷偷建了小号？”

摩根勒菲：惊喜吗？

苏沐橙装作生气：“下一次见到饶不了你，我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柏雾打开麦克风，小声求饶：“我错了……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

千成在队伍频道调侃：大神，你到底认识几个妹子高手啊？

唐柔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她从小学音乐，对声音很敏感，加上柏雾的音色悦耳又特别，从失真的耳麦里面传出来也依然清澈，唐柔没有几秒钟就得出了答案。

她看向陈果，陈果不明所以。

在一个月前的全明星周末上……

这个声音的主人站在台上说：“我是呼啸战队的柏雾。“

是她，绝对是她。

出于不好直接暴露柏雾身份的顾虑，唐柔密聊了苏沐橙。

寒烟柔：是柏雾？

风烟梳沐：[震惊]叶修告诉你的吗？

寒烟柔：听声音猜的……

苏沐橙在队频里说：“小雾，你知道有人听声音就猜到是你了吗？”

“我好像没怎么公开发过言。”柏雾说。

“所以我才很惊讶！”苏沐橙加重语气：“很惊讶！”

“大小姐们，能先进本吗？”叶修问。

本是进去了，但苏沐橙却准备把唐柔介绍给柏雾认识，她觉得这两人在某种程度上很相似，都有点轴，目的单纯而且心思不坏，正好柏雾的女性朋友碍于职业圈性别比一直少，唐柔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

“我还记得当时小唐全明星上台的时候说自己最喜欢的职业选手是柏雾，有这回事没？”叶修听着三个姑娘在那聊，冷不丁插了句嘴。

唐柔大方承认：“嗯，她很厉害。”

柏雾不说话，她不好意思了。

苏沐橙说：“巧了呀，我最喜欢的职业选手也是小雾！”

摩根勒菲挥动法杖的速度加快了些许，输出统计上数字一路飙升。

叶修轻笑一声，说：“这算什么稀奇的，我都知道有好几个人会这么说。”

“你呢？”唐柔问他。

叶修理所当然道：“我肯定是选我自己了。”

“你已经不是职业选手了！”苏沐橙吐槽他。

“早晚还会是的嘛。”叶修说。

除了柏雾以外，队伍里其他人早就知道兴欣这回事了，只有柏雾还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通过叶修全明星上的动作依稀感觉他不会这么终止职业生涯，但真的要回来这件事才刚刚从当事人口中得知。

她茫然地发出了疑问：“意思是……？”

“啊，我们准备成立一个战队杀回职业圈。”叶修语气平淡。

虽然没人看得见，但柏雾在电脑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

她的反应让苏沐橙有点挫败：“小雾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柏雾声音平缓，慢吞吞道：“我很惊讶。”

一直听着的唐柔：“……”

叶修：“不错，我看好你，淡定是一项优秀的品质。”

“叶修、沐橙、唐柔和千成，人不太够吧。”柏雾算了算人数。

一直没敢说话，兴奋地手抖，截了几十张摩根勒菲图片的千成突然被cue，他惊恐地开麦否认：“不不不不不不不，我不配！”

这可能是千成这辈子最谦虚的一次吧，此时队中几人，叶修是他长久以来的偶像，心里唯一承认的战法之神；苏沐橙是叶修的搭档，联盟最受瞩目的选手之一，无数光环加身；柏雾离封神一步之遥，只差实打实的荣誉，而除了她本人荣耀水平卓越外，不似真人的外貌让她的地位变得意义非凡。

千成相信八成荣耀男玩家和此时的他换位，都不会表现的比他更好。

叶修说：“是有点不太够啊，刚好差个前排，不如你考虑一下？”

队伍里其他人全都噤声了。

这挖角，未免也太随意了些？

而且柏雾真的会看上这么一个班子都没拉起来的草根战队吗？就算她看得上，兴欣又真能付出得到她的代价吗？

在旁边知道队里的术士是柏雾后，陈果就一直站在叶修和唐柔的电脑中间，谁的屏幕上出现了摩根勒菲就去看谁的电脑，还蹭走了唐柔入耳式耳机的一边听筒，叶修这话一出，陈果是那个先被吓得跳起来的人。

她一拍叶修后背，表情狰狞了起来，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用口型质问他：“你——疯——了——？！”

队伍语音频道里面暂时陷入了寂静。

气氛凝滞时，除了千成外的几人也没有耽误手上的操作，一通输出下来把幽暗森林的最终BOSS给推掉了，首通和记录一起跳了出来。

千成感觉自己好像搅合进了职业圈的漩涡里，尴尬的自我定位最后战胜了好奇心，他有点窒息地说：“谢谢各位大神带我拿记录，我先下线吃个饭！”

说完，他当场离队遁逃。

剩下几个人，都在等柏雾的答案。

柏雾也很意外，但没有立刻回绝——毕竟苏沐橙是她非常重要的朋友。

她思索了一会儿，说：“我记得新创战队想要加入联盟是有门槛的？”

苏沐橙轻声回答：“对，如果交不起赞助费直接入联盟，就要在挑战赛里面夺冠。”

“兴欣交不起赞助费是吗？”柏雾直白地问。

陈果听得有些难堪，倒不是因为对柏雾有怨怼，而是觉得自家战队多少沾了点自不量力。

“交不起，不过打个挑战赛也能积攒点经验。”叶修的语气听着好像挑战赛冠军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毕竟小唐和包子……就是另一个新人，都才玩了没多久，还要打磨打磨。”

他说的是大实话，一点都没美化。

顺口邀请一下柏雾这种事情原本对叶修来说只是没成本的玩笑，不过柏雾对待的态度这么认真，他也想着要说清楚利弊，至少不能把人真给骗了。

这个说清的过程可以把兴欣的优势劣势一起摊开看，不仅能给柏雾作参考，也给本就是冲动做下决定的老板娘唐柔看看，现在收手也来得及。

柏雾说：“我其实没有考虑过离开呼啸，因为我只想和林敬言一起，还有方锐，他们两个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家人。”

这话说的陈果很感动，但叶修的角度更现实：“不说职业生涯期间你们可能会分开，就说职业年龄，你才刚出道，但是林敬言已经离退役不远了。”

坐在电脑前的少女将自己的腿缩在了椅子上。

她第一次直面而不是逃避了这件事：“……我知道。”

柏雾忍不住用手指在桌面上画无意义的图案，很多想说的却说不出口，半晌，她略过了一些过于感性的语言，选择说点别的：“我很贵的，你们买不起我的。”

“嗯，这倒是个问题。”叶修点点头。“所以我们也只能等沐橙合约期满离开嘉世。”

苏沐橙对这事明显很在意：“我其实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违约的话，要赔500万呢。”柏雾说。

叶修：“确……等等？”

苏沐橙震惊：“？？？多少钱？”

柏雾怔了一下，说：“500万，这个数……太高了吗？”

苏沐橙无语凝噎：“500万？呼啸疯了吗？才500万！？”

叶修深呼吸，看向陈果：“老板，说点什么阻止一下我，这回我是真的心动了。”

唐柔没说话，但脸上神色有些怪异。

柏雾说：“啊，这不是联盟规定的吗，新人选手的违约金是有上限的。”

“已经这么规范了啊。”叶修感叹。

苏沐橙迟疑了下，问：“那你现在的收入是多少？方便说吗？”

柏雾坦然道：“这个没什么不能说的呀，税后工资四千六，比赛赢了能拿奖金，每个月运气好的话大概六七千吧……其实比赛季初好多了，当时还没有这个奖金制度呢。”

四千六。

这数字，让叶修都忍不住抽了口烟，别说其他人了，陈果两只眼睛都写着震惊，唐柔也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沉默了一会儿，叶修说：“比我现在工资高两千八呢，不错。”

苏沐橙在耳麦里发飙了：“叶！修！”

“……我错了。”叶修闭嘴了。

他没说更多的东西去打击小姑娘，但就呼啸抠的这劲，怕是早就对现在这个呼啸的分割有了盘算，柏雾那个保持现状的愿望实现的可能性太小太小。

几人的对话还没来得及继续，柏雾这边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她自己的房间没有电脑，所以钻进了当初自己独自训练的训练室里偷偷给叶修打工，此时听见敲门声还有点心虚。

她对着耳麦“嘘”了一下，声音颤抖道：“进来？”

推门的人是林敬言。

柏雾松了口气：“是你呀，怎么了？”

林敬言看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没有多问什么，背着关上门走过来：“不知道你有没有被通知到，但是接下来常规赛要停赛一周，放春节假期。”

他的声音通过耳麦传到了另一边的几人耳中。

柏雾怔愣重复：“春节……”

林敬言笑意温和：“对，到时候给你发红包。”

“……红包。”

“也有地方叫利是——”林敬言话说到一半，敏锐捕捉到了柏雾脸上的微妙表情：“你没有收过吗？”

柏雾丧气，往林敬言的肩膀上一靠，微微下垂的嘴角和眯起的眼睛让她看上去像是不太高兴的笨蛋小恶魔：“其实我好像都没有过过春节。”

“……怎么会。”

“印象不太深了，不过可能还在院里的时候加过餐？我依稀记得小时候每年会有一次吃的特别好的日子，还有饼干发……那应该就是春节吧？”

“……嗯。”

“后来教里面当然不过春节啦，但我们每年也会有一个节日，专门有人主持秘仪。”

“秘仪？”

柏雾跳过了解释环节：“这个就不讲了，总之那天加餐都不加的。”

林敬言也不想让她追溯过往的回忆，他很认真地问：“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家过春节吗？”

把两人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的兴欣众人神色各异。

“回你的家吗？”柏雾犹豫了。

林敬言笑起来，说：“对，我的家，但你总说我是你的家人，所以我的家也可以是你的家。”

柏雾把头从林敬言的肩膀上抬起，问他：“你是不是有很多家人？”

林敬言数了数：“其实没有特别多，春节会来一起过的不会超过十个。”

“喔……有那么多啊。”柏雾声音放轻。

她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春节我想留在呼啸。”

林敬言有那么多家人，方锐也有可以回去的家。

这些人是他们的家人，但不是柏雾的，她恐惧和这些陌生的灵魂靠近。

林敬言：“我明白了。”

他表情平静道：“既然这样的话，我也留在呼啸吧。”

“……你是说你不回家了？”

林敬言“嗯”了一声，拍了拍她的头。

柏雾沉默半晌，还没等她产生新的想法，耳麦里的苏沐橙说话了：“小雾，来和我一起过吧。”

黑发的少女眼神亮了起来，她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苏沐橙也没有家人，没有一定要回去的家，如果她们能一起过春节的话，那也不错。

说到底，她并不希望林敬言因为自己没办法回家过春节。

柏雾摘下耳麦，对林敬言说：“我去H市那边，和沐橙一起。”

林敬言这才正眼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将上面显示的每个ID细细看过去。

他收回目光，重新挂起笑容：“……好，我送你去H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