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在客厅翻着名册，黑瞎子不知道在后院做什么，末了走过来，瞅了瞅苏寒，笑道：“对了，忘了跟你说个事。”

苏寒抬头，递过去询问的目光，黑瞎子继续说道：“驼背赵的伙计里，有一个监视过你的人。”

苏寒一听，觉得有戏，便赶紧追问道：“谁？”

“那天出来打圆场的那个中年男人。”黑瞎子拍了拍一手的泥，看着苏寒的反应。

苏寒默了默，然后给叶成打了个电话，迅速收拾妥当出门了。

等苏寒到了陈皮阿四别墅的时候，偏厅里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叶成，另一个正是那天的中年人。

苏寒想了想，尽力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走到正中间的梨木椅坐下，端起架子摆出上级问话的气势。

“说吧。”苏寒冷冷说道。

那中年男人默了半晌，什么也没说。

苏寒瞧自己这个样子，似乎唬不住人，她看了看叶成，想着该怎么从这个人嘴里挖出点东西。

“你可能搞错了，”那个中年男人突然开口，“我是陈家阿公的人。”

“我知道，阿公手下的伙计，当然都是阿公的人。”苏寒小心地观察这个男人。

“我的意思是，”中年男人笑了笑，“我是陈家阿公信任的人。”

苏寒转了转眼睛，又道：“老爷子现在要休养，有些事情我不好当面问，不过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本来这些事老爷子没有刻意要隐瞒你。”那个中年男人点了支烟，“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苏寒觉得这个人坦诚得有点不靠谱，但是他身上并没有驼背赵那伙人的一股子市侩气，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但是既然这个人话都出口了，那她也不问白不问。于是苏寒想了想，问道：“那从最开始来吧，老爷子为什么要把收徒的消息传得道上人人皆知？”

中年男人奇怪地瞧了苏寒一眼，好像认为她问的问题很白痴，然后才说道：“人人皆知，当然是为了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哪些人？”

苏寒有些迫不及待，那个男人却只是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按老爷子吩咐的办。”

苏寒缓缓点了点头，也想不出来会有什么人对她感兴趣，便接着问道：“那老爷子为什么让你们……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跟着你，”中年男人笑了笑，“那不是跟着你，是保护你。”

他的回答更让苏寒摸不着头脑了，这陈皮阿四，利用她想引出一些人，却又要让人保护她，他到底想干什么？

苏寒正在琢磨，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苏寒掏出来一看，是一个未知号码。

“苏小姐。”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苏寒想了一下，没有在记忆里搜索出来与这个声音匹配的人。

“请问您是？”

“苏小姐贵人多忘事，几个月前，在杭州我们见过的。”

苏寒转了转眼睛，回忆了一下，几个月前在杭州？那时候他不是正拉着吴邪去邂逅人妖恋吗，难不成还真让她邂逅了一个许仙。

她尴尬地咳了两声，还是想不起来。

“是这样的，您手上的那个兵符，我家老爷子很感兴趣，不知道……”

兵符。苏寒嘴巴张了一下，然后就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在吴邪的店里遇见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憨厚的男人，似乎对她手里的神兵符非常感兴趣。

苏寒可不想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指不定那什么老爷子就知道这个神兵符的秘密，她想了想，兵符还在小哥那里，不过他也应该不会随便扔掉，便急忙说道：“东西还在，我这个人做生意是看缘分的，没有眼缘的人我可不会割爱，所以……不知能不能跟你家老爷子见上一面？”

电话对面沉默了半晌，然后才说道：“这恐怕不太方便。”

“怎么不方便？”

“老爷子深居简出，有什么事都是伙计办的。”

苏寒一听，急忙追问道：“那不知你家老爷子现居何处？我可以把东西送到你们老爷子面前。”她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过殷勤了，想了想，又补上两句，“我只是喜欢和有眼光的老板交流一下，增长一下阅历。”

那边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苏寒那句“不给见就不卖”差点都要出口了，那个人才缓缓说道：“这样吧，既然是我们求苏小姐割爱，那我会派人来接您。”

苏寒不疑有他，跟那人约好了时间，又看了看眼前站的这个中年男人，被这通电话一搅，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神兵符的事了，也暂时想不出还要问什么，就让他先回去，自己也跟叶成道了别，回了黑瞎子那里。

黑瞎子正在客厅喝茶，见苏寒回来，好笑地看了看她道：“问出什么了？”

苏寒歪了歪脑袋，又看了看在一边盯着天花板发呆的小哥，笑得贼兮兮地道：“问出个有钱的老头，明天还要来接我去幽会。”

黑瞎子笑而不语，苏寒走到小哥身边伸出了手：“东西你该还我了。”

小哥抬头看了她一眼，从包里摸出神兵符给她，苏寒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拿袖子擦了擦，跟宝贝似的揣到了自己兜里。

“明天我要去谈生意，”苏寒在小哥和黑瞎子对面坐下，然后转了转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既然接了陈皮阿四的班，那你们俩从现在起也是我手下的伙计了。”

苏寒笑眯眯地看着黑瞎子，大有农民翻身把主做的自豪感。

黑瞎子也笑：“请伙计，是要给工钱的。”

苏寒扁了扁嘴，心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不过说到工钱，这陈皮阿四本来就没什么家底，她说得好听点是接了陈皮阿四的生意，但是手下的盘口也没有服她的，其实她也就是空接了一手的烂摊子，别的什么也没有。

越来越觉得自己是闲的没事找事了。苏寒摇摇头，不想再想那些破事。

第二天一早，苏寒接到电话，接她的车已经停在了外面的街口。出门的时候黑瞎子又在后院折腾葡萄架，苏寒打了个招呼，黑瞎子笑着，用下巴指了指她身后，苏寒回头一看，小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后面。

苏寒“啊”了一声，想从小哥表情上读出点什么，但是她明显太高估自己了，这个人的表情——只有面无表情。于是她问道：“怎么了？”

小哥手上拿着什么东西，苏寒一看，是之前小哥送给她的匕首，这东西她只有下斗的时候才会随身带着，平时都是放在抽屉里的。

苏寒接过来，掂了掂：“要我带着吗？”

“嗯。”

“我只是去谈个生意，又不是去下斗。”苏寒笑着，不知道小哥这是什么意思，“带着武器去跟人家谈，被发现了好像不太好吧。”

小哥没说话，只是淡淡看着她，苏寒摸摸鼻子，只好妥协：“好吧。”

停在街口的车鸣了几下喇叭，三个人同时往那边看过去，苏寒对小哥笑了笑：“我走啦，晚点回来。”她又看了看后院里被黑瞎子折腾的葡萄架，说道：“应该再搭个秋千。”

苏寒把匕首收好，看了看小哥，没有让路的意思，她想了想，笑道：“你是——想要kissgoodbye吗？”

也没等小哥回答，苏寒踮起脚在他脸上“吧唧”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小哥，没有推开她，苏寒一下子就笑开了，被这个人接受的感觉出乎意料的好。

黑瞎子在后院抬起头来，见苏寒上了街口的车，笑着看了看小哥。

苏寒看着车外快速流动的景象，从市区到了郊区，又到了一大片空地，她有些疑惑，正好这时车停了下来，苏寒下去一看，一架私人飞机出现在眼前。

“这……”苏寒有些犹豫，看了看周围的人。

“苏小姐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接你到老爷子那里。”一个中年男人从飞机上下来，苏寒瞅了瞅，似乎就是几个月前在杭州遇见的那个人。

她看了看四周，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是见那男人笑得有点憨厚的样子，想着应该没什么问题，就上了飞机。

“对了，”苏寒对坐在旁边的男人说道，“还不知道你们家老爷子如何称呼？”

“苏小姐叫汪老爷子就可以了。”

姓汪。苏寒心里咯噔了一下，汪这个姓氏，在这个世界里，足以引起她的警觉。

苏寒不动声色地垂下眸，“嗯”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外面，飞机早已起飞。

她有些后悔没有叫上小哥或者黑瞎子一起。

“我们这是去哪里？”苏寒是在杭州遇见这个男人的，本来以为那什么汪老爷子也在杭州，但是飞机连续飞了三个多小时也没见有降落的趋势，显然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杭州。

“西藏，”中年男人看了看苏寒，“抱歉苏小姐，具体地址不方便透露。”

苏寒一听，心里更没底了，奶奶个腿的，居然跑到西藏这么远的地方去了！

不过如果对方真的是汪家的人，说不定他们知道很多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这个神兵符探听点什么出来。苏寒心里有些忐忑，却又有些兴奋和期待，反正她跟汪家也无冤无仇的，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土夫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寒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困，她摸了摸鼻子，这困意来得也有点太突然了，正想开口说话，脑子就陷入了一片混沌。

眼睛闭上前，苏寒看见了旁边男人脸上憨厚的笑，似乎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