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寒呆傻掉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拾起刚刚掉落的那根竹竿子,低下头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顺竿游墙,是当年二爷花鼓戏班子的绝活。”解雨臣纤长好看的手指缓缓抚摸过手里的竹竿子,低着头有些轻微地叹了口气。
苏寒默默,知道解雨臣说的是他的师父二月红,她是有些印象的,这个二月红据说是当年长沙有名的美男子,接下了父辈的戏班子,借着唱戏走南闯北,班子里个个都有一身绝活,白天唱戏晚上盗墓。二月红也是个痴情种,对夫人百般疼爱。都说戏子无情,那二月红却也生生打了那些无情人的脸。
解雨臣这一身功夫想必也是从二月红那里学来的,苏寒偶尔也能听见解雨臣在另一边的院子里吊嗓,只是隔着好几道墙听不真切,现在听解雨臣提起二月红,她倒是心里有些痒痒,想听一听戏了。
不过她怎么可能让解大当家给她唱戏。
“我也听说过一些二爷的事情,”苏寒接了解雨臣的话,“二爷是个极重情义的人。”
解雨臣哈哈笑了两声,然后盯住了苏寒,只叫道:“菏泽。”
其实苏寒一直觉得解雨臣似乎挺喜欢“菏泽”这个名字,因为他叫起来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当下苏寒有些莫名地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说。
解雨臣曲起手指敲了敲竹竿子,笑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付房租?”
苏寒有些没反应过来,瞧着解雨臣似乎是说真的,便问道:“解大当家,你大半夜的不睡觉,不会就是为了来收房租吧!”
解雨臣点了点头,似乎很认真的样子,苏寒一时有些无语,却又听解雨臣说道:“这样吧,你给我当两天助手,就当是用来抵房租了。”
苏寒其实想拒绝,但是看解雨臣一副爷的房租你肯定付不起要是不答应就立刻把你轰出去的表情,扁了扁嘴,心想大丈夫都能屈能伸,何况她一个小女子,便点头答应了。
她刚想问助手是要做什么工作的,解雨臣却起身,拍了拍衣服,说道:“也不早了,你就先休息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另一个四合院的暗道。
苏寒又坐了一会,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大概是十五了,所以月亮才这么圆这么亮,她看着看着又开始恍惚,微眯了眼,突然感觉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好像她以前也曾在这样一个院子里,这样席地而坐,这样抬头看过这么亮的月亮。
抬手揉了揉额头,苏寒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被敲傻了,明天大概得问罪魁祸首要医疗费去。
大半夜起来一番打斗,又心怀鬼胎地赏了半天的月,结果就是苏寒一觉差点睡到了日上三竿,要不是记着答应了解雨臣要当两天的助手来抵房租,她还真的起不来床了。
苏寒起来收拾好,想了半天,才发现她根本不知道上哪找解雨臣去,那暗道自己肯定是进不去的,再说这个时间早就过了解雨臣出门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解雨臣的地盘在什么地方。
明明就隔得这么近,解雨臣出门的时候也不叫叫她,那么问题来了,她这个助手,还当吗?
苏寒摸了摸鼻子,心说难道这房租是抵不了了。
拉开门,苏寒在门上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列了一些东西,然后在最下面写上了一个时间。
苏寒更有些莫名其妙的,上面列的东西都是些香烛纸钱之类的,还有螃蟹。大概是叫她去准备这些东西,苏寒这么想着,这也算是正常的老板交待给助手的活,苏寒本来也不会别的,也不介意跑腿,当下就出门,按着字条上的列表一一把东西备齐了拎回了解家四合院。
她前脚刚到四合院,后脚就有辆车停在了门口,后座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里面的解雨臣,对苏寒招了招手。
苏寒把东西放到车里,瞅了一下解雨臣,后者再次招了招手让她上车。
本来今早就没睡够,苏寒在车上摇摇晃晃的,没一会就睡过去了,等解雨臣把她摇醒一看,是到了机场。
苏寒有些迷糊,问道:“怎么来机场了,你难不成还要出差?”
解雨臣点点头,苏寒心说难不成他也跟胖子一样,还要到别的地方顺顺货去。
不过这种大老板带着小蜜出差的诡异即视感是怎么回事。苏寒被脑子里的想法弄得有些恶寒,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又不知道乱七八糟在想什么了,她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解雨臣意味不明地一笑:“长沙。”
苏寒愣了,心里莫名悸动了一下。
……
却是没想到,解雨臣这么大老远从北京跑到长沙,是来给故人上坟的。
也难怪叫她备了很多香烛纸钱。
这一处墓地倒是特别清净,苏寒把墓前的杂草仔细清理了一遍,默默地把香烛点上,然后把螃蟹和一些瓜果放到墓碑前,又蹲在一边把纸钱一点点扔到火堆里。
解雨臣一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前面的墓碑,像在想着什么事情。苏寒也没有问什么,刚刚她点香烛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墓碑上的内容——这一处,是二月红和丫头的合葬墓。
原来今天是二月红的祭日。苏寒突然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悲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酸涩,摇了摇头,观察了一下周围来分散注意力。这合葬墓碑的旁边还立着一个孤零零的墓碑,上面什么都没有写,不知道那墓主人是谁,苏寒心想大概也是与二月红有关的人。
他们到长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苏寒在这里默默陪着解雨臣许久,现在天已经黑了,而解雨臣来了以后一直没说话,苏寒知道每个人心里都会装着一些不能让外人轻易触碰的东西,所以她也没有打扰解雨臣。
该烧的东西都烧完了,余下一堆黑色的灰烬,有些起风了,吹得那些灰烬四下飘散开来。解雨臣站在前面的位置,苏寒只看得见他的背影。
“司机在山下等着,”解雨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你先走吧。”
苏寒站起身来,问道:“你呢?”
“我还有些事情要去解决。”
苏寒点了点头,这是解雨臣的事,她不想也不应该去掺和,也就听话地往下山的路走去。
解雨臣依旧站在墓前良久,然后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个头,站起身来,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无字墓碑,眼神有些复杂。
“你看到了吧,二爷爷。”解雨臣嘴角突然扬起一丝笑意,“你可以安心了。”
……
解雨臣今天穿的是粉红色。苏寒一边走一边想着,解雨臣说过,他只在重要场合这么穿,并且是带着杀气的。想必他到长沙来,也是不仅仅是来上个坟的,也许,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不能让她知道的,所以才让她走。
反正她也没打算去掺和,苏寒现在心里是有些乱的,因为到了长沙,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好想去看一看那个人,到底过得好不好。
苏寒站在山下的车前犹豫再三,惹得司机奇怪地看着她,问她到底上不上车。
虽然小哥被汪泽海盯上了,可是她现在戴着人.皮面具,如果只是假装路过或者不小心迷路什么的,敲个门问问路,应该不会被发现什么吧。
打定了主意,苏寒记得解雨臣说过来长沙住的是二月红旧宅,于是问司机要了地址,说她有事要办,稍后自己回去就可以。
苏寒另外打了个车,让司机开到黑瞎子别墅的那个路口前,忐忑不安地下了车。
她手心都开始冒汗,心里惦记着那个人,却又怕自己的出现反而给那个人惹上什么麻烦,苏寒一想到小哥为了救她差点被一枪打穿了心脏,不禁都有点后怕。
这么一想,苏寒又有点想退缩,但是抬眼一看过去,那边有灯光,说明里面是有人在的。
如果就只看那么一眼,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苏寒走到门前默默了一会,然后抬起手,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