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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器外的冰冷目光始终紧盯着她,苏寒无路可退。

突然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把一切都吸了进去,苏寒只觉身体一轻,而后被无边的黑暗吞没,仿佛跌入了无尽深渊。

忽而被什么东西紧紧缚住了身体,苏寒努力睁眼欲获得视野,但眼前像是被蒙了厚厚的纱布,入目皆是一片破不开的混沌,只能恍惚可见几丝亮光。

“别走……”耳边充斥着沉重的叹息,浓浓的悲戚令她心脏无法抑制地绞痛。

眼前的混沌似乎在逐渐散开,苏寒却又看见了那双骇人的眸子,顿时寒毛皆起,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扎起来,挣开了缚住她的力量。

解雨臣猝不及防被推开,神色黯淡下来,极少见地有些无措,怔怔立于原地。

苏寒的知觉全部回到了身体里,但脑里的恐惧仍旧挥之不去,她疯了一般抱住自己的头,双目无神,无法控制地发抖,喉咙发出濒死的幼兽一般的哀鸣。

苏寒跌到了坚硬的地面,哆哆嗦嗦,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黑瞎子看了看仍在怔愣的解雨臣,蹲下身扶住苏寒的肩:“没事了,别怕。”

苏寒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死死扣住黑瞎子的手腕,指尖用力得泛白,指甲甚至陷进了皮肉。

黑瞎子见苏寒似乎陷入魔障,用力摇晃了她两下,但苏寒眼神仍旧十分混沌。

苏寒剧烈地发着抖,渐渐开始挣扎起来,黑瞎子随即伸长双手,把她的身躯固定在怀里,一只手在她背部自上而下抚动,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没事了,醒过来,苏寒。”

这声音如深山古庙里清晨敲击的一口梵钟,浑厚透彻,穿云破日,将苏寒意识中的混沌劈开了一道裂缝。

苏寒剧烈地喘着气,黑瞎子不停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背,低低的嗓音也不停在她耳边重复。半晌苏寒才终于渐渐缓下了颤抖,眼前也逐渐清晰起来。

她侧着脸伏在黑瞎子肩上,身上浸了一层细汗,黑瞎子仍旧紧紧抱着她,替她顺着气。

解雨臣站在两人身侧,看着苏寒的眼神十分复杂。

苏寒额上的汗珠滑落下来,眨眼时顺着睫毛沾到了眼睛里,她闭了眼,虚脱一般久久无法动弹。

黑瞎子渐渐放松了力道,叫道:“苏寒。”

苏寒轻轻喘着气,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有气无力地软软应了一声,却只能发出轻微的气声,随即挪动脑袋,累极地把脸埋在了黑瞎子肩窝。

鼻尖充斥着淡淡的烟味,苏寒身子彻底软下来,失去了意识。

黑瞎子仍旧托着苏寒,待她平息下来,完全没有了反应,才把她的头抬起来,见苏寒紧闭的眼角落下了泪。

解雨臣抿紧了唇,蹲下身伸手擦去了苏寒的泪痕。

……

隔日一早,苏寒顶着两个黑眼圈,窝在一楼的老沙发里恨恨地咬着糖油饼。

早餐是解雨臣特意让伙计送来的,大概是料到苏寒没有精力自己做早餐了。

吴邪扶着头下楼,一副宿醉后的颓废样子。

苏寒指了指茶几上和早餐一起送过来的柠檬蜂蜜水,暗道这解雨臣对吴邪倒还真是贴心,随即咬着豆浆吸管狠狠磨了两下。

吴邪看着苏寒周身都快冒出了黑气,问道:“没睡好吗?”

苏寒哀怨地点点头,吴邪又揉了揉太阳穴:“他娘的再也不喝这么多了。”

吴邪咕咚咕咚喝完了柠檬蜂蜜水,见苏寒神色实在是有些差,又问道:“怎么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寒见吴邪一副关心的样子,暗叹什么黑瞎子,什么解雨臣,全是披着狼皮的狼,还是小三爷好啊。

随即也稍微平复了愤愤的心情,起了逗弄吴邪的心思,作出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你……你都不记得了?”

吴邪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惊恐,结结巴巴道:“你、你别吓我……”

苏寒见吴邪惊愕得不行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吴邪这才把提着的小心肝放了下来,无奈地看着苏寒:“我昨晚醉得太厉害了,小花他们什么时候回去的?”

什么时候回去的?

苏寒扁了扁嘴,想到了自己半夜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那两人阴测测站在一旁的情景——

“醒了?”黑瞎子靠近了些,瞧着她。

苏寒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半晌才算回神,之前的一幕幕在脑里过了一遍,仍旧后背发凉,她不解地瞅着这两个人:“你们……怎么回事?”

解雨臣无奈地摇摇头道:“我早说了不能对他抱太大希望。”

“?”苏寒莫名。

黑瞎子笑道:“只是为了唤醒菏泽,你会短暂地进入自己的潜意识,老实说这种催眠我还是第一次。”

苏寒听了黑瞎子的话,愣愣地消化了半天才理解,原来黑瞎子所说的催眠并不是一开始他瞎晃的两下,而是在她喝了那有问题的酒之后,又听黑瞎子说什么“第一次”,随即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地道:“你这意思……你俩、你俩这是拿我当小白鼠?!”

解雨臣笑得温和礼貌,毫无诚意道:“抱歉,是我有些心急。”

苏寒默默,想到进入潜意识的一幕幕,仍是心悸,随即咽了咽口水:“那你们也该跟我说一声,我好有个准备啊。”

“有准备就不灵了。”黑瞎子道。

苏寒隐隐有些头疼:“那你们是在酒里面……下药?”

“只是起个辅助作用而已,没有后遗症,放心。”黑瞎子倒是有耐心,“就是怕对你不太起作用,加大了些剂量。”

黑瞎子沉吟了一会,又继续道:“也有可能是这个原因,导致你差点困在潜意识里出不来。”

“……”

苏寒越发觉得这两个人不靠谱,瞥了嘴看着他们。

黑瞎子状似无奈地耸耸肩:“谁知道你这么害怕潜意识里的东西,亏我还提前暗示了你,提了一下哑巴。”

苏寒这才明白为什么那时黑瞎子突兀地提到了小哥。

默了半晌,苏寒才叹了口气,问道:“好吧,那么,菏泽出来了吗?”

解雨臣的眼神变得有些捉摸不定,点了点头。苏寒便追问道:“她说了什么?”

“她什么都不肯说。”解雨臣道,“但她越是不肯说……就越能说明我想的方向没有错。”

“什么?”苏寒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

“菏泽的体质也许跟这些玉石有很大的关系。”解雨臣似乎很是纠结,最后摇了摇头,“我也不太确定。”

苏寒正欲再问,解雨臣就道:“这块奇异的玉石,就是一年前得知菏泽死讯时寄到我手上的,没有署名,但我能确定是菏泽寄来的。”

菏泽果然知道些什么,也许在她消失的三年里,就如苏寒现在一样,在不停地寻找这个体质的真相。

但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肯说?

苏寒也很想问问菏泽,但似乎她们并不能交流,菏泽出来她就要进入潜意识,那么她出来的时候,菏泽也在她的潜意识里吗?

“菏泽……还能出来吗?”苏寒问道。

黑瞎子道:“她的意识太弱,况且这很危险,如果出了一点点差错,你就有可能困在潜意识里再也出不来了。”

苏寒摸了摸鼻子:“那我能不能……进入菏泽的潜意识?”

黑瞎子听了倒是一笑:“你这是科幻片看多了。”

苏寒默然,心道眼下这形势,本来也跟科幻片差不了多少了。

解雨臣和黑瞎子见苏寒没有再出现什么异常,就离开了老宅。天色已经依稀有了些亮光,苏寒心里一直萦绕诸多问题,觉也睡不着了,瞪着天花板到了天亮。

于是苏寒可喜可贺地当了回国宝。

“对了,”苏寒从回忆里回过神来,转过头对吴邪道,“花儿爷让我转告你,明天就启程。”

吴邪点了点头,又问苏寒:“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

苏寒笑眯眯地道:“啊,我觉着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去做这些事了,最好是好好的相夫教子。”

吴邪怀疑地看着她:“这可不像你。”

苏寒干笑了两声,有些心虚地低头咬着糖油饼,含含糊糊地道:“嗯……毕竟我都算死过一次了,都看开了。”

“不过,”苏寒转而又道,“如果你们需要我,我一定义不容辞。”

吴邪一笑:“好。”

苏寒举起了豆浆,文绉绉地套了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话:“待此间事了,愿与君同醉三百场。”

吴邪听了,脸色有些发青,摆了摆手:“你快别折腾我了。”

苏寒看着吴邪笑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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