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没有一点光源,处于极度的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苏寒索性闭了眼,发现周围除了她自己的呼吸,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不知道汪泽海把她带到了什么地方,但显然汪泽海没有在这里,苏寒心知不能坐以待毙,无奈根本无法起身,只好用额头抵住冷硬的地面,一点一点极度吃力地拖着身体往前挪动。
前面传来了脚步声,而后听见刺耳的铁门开合声,一道光线照到了她身上。
苏寒被突然出现的强光晃了眼,有人接近了她,但她看不清是谁,来人也没有说话,径直抬起了她由于关节错位而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的胳膊,随后针头扎破了皮肤。
有人在抽她的血。
苏寒发出痛苦的喘气声,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那个人十分迅速地抽完血,再度离去,铁门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又是无边的黑暗与寂静。
苏寒这下确定自己被关了起来,但汪泽海并没有把她关到那种玻璃容器里,她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她从汪泽海手里逃走过,又联合裘德考的人去他的老窝闹了个底朝天,汪泽海这次显然十分谨慎,为了防止她逃跑,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让她的手脚都无法动弹。
她并不清楚这个体质在关节脱位并且没有任何治疗的情况下能不能好转,苏寒在这一刻突然觉着自己这样还真不如死了算了,但随即脑中又出现了小哥的模样,心里像被一根针狠狠一扎。
汪泽海当时朝小哥开的那一枪不知道打到了小哥哪里,她甚至都没能看一眼,确定他的情况。
现在苏寒只希望汪泽海在她昏过去以后没有再伤害小哥,吴邪去张家古楼把他救了出来。且吴邪他们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找她。苏寒能确定汪泽海暂时不会让她死,至少在汪泽海找到他想复活的那个人之前,不会取她的心头血,她还可以留住这条命。但她又很怕小哥为了她再次涉险。苏寒十分疲惫地闭上眼,想起了自己在从长沙出发前发出去的那封邮件。
周围除了黑暗就是死一般的寂静,苏寒甚至找不到能计时的方法,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浑浑噩噩的,身体的极度虚弱导致她不停在清醒与昏迷之间徘徊。
她很久没有吃东西,有人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打营养针,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几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被囚禁了多久,汪泽海仅仅让她不会死掉而已,然后从她体内抽血,如此不停循环。
苏寒有种自己会被汪泽海抽干的感觉,但显然汪泽海十分精通人体学,知道她身体能承受的极限,时刻让她处于一种濒死的状态。
长时间处于黑暗会侵蚀人的神智,苏寒没有一刻是完全清醒的,精神在一点一点向崩溃蔓延,到后来甚至开始出现幻觉。她有时会看见很多人对她伸出手,有时候会看见一片雪山,有时候却只有一个逆着光站在远处模糊的背影。
身体的外伤与内脏的腐蚀在愈合力的作用下渐渐好转,但手脚却始终好不起来,苏寒只能趴伏在地上,像一只软体动物。
……
裘德考在他们从古楼出来几天后就死了,小哥从古楼里带出来了两个环交给了他,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走得很安静。
但裘德考下面的人在吴邪的强烈要求下一直在进行搜山,但仍旧没有找到苏寒。他们不知道苏寒到底有没有从古楼里出来,并且也没有人能再进得去古楼,当然,也没有人再想进去了。
大概五天之后,吴邪已经能下床走动。出去晒太阳的时候,看见潘子也在外面抽烟。
吴邪跟潘子打了声招呼,说身体还没好利索就开始抽烟,潘子回头笑了笑,掐了烟,一瘸一拐地过来:“小三爷,烟瘾犯了。”
吴邪无奈,转眼见小哥在另一边,已经穿戴整齐,在整理自己的背包,就问旁边扶着他的人:“他想干嘛?”
那个人道:“他要离开了。”
吴邪一愣,让人扶着他过去,问小哥道:“你要去哪?”
小哥头也没抬,道:“我要进去。”
“进去?”吴邪皱了下眉,看见小哥把绳子抓钩之类的东西往包里塞,“你还要进古楼去?”
小哥点了点头,吴邪心说这张家古楼虽然是你们家的地盘,但里面那机关一启动也是六亲不认的,这再进去一次还不得再脱层皮。但吴邪知道小哥的想法,他这么多天也在担心苏寒的情况,想了想,对旁边的潘子道:“潘子,你联系一下长沙那边,看能不能再叫些人过来。”
小哥却淡淡看了一眼吴邪:“我一个人去。”
吴邪有些着急了,道:“不行,我们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你自己进去不是去送死吗?”
“我如果没有出来,不要再来找我。”小哥说着把裘德考从古楼里带出来,又交给了吴邪的那把古刀插进背包,转身就要走。
吴邪有这么一瞬间的怔愣,他突然明白,无论小哥与苏寒,他们都是可以为了对方而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吴邪急急追上去,扯住小哥的背包,正欲再开口,一边裘德考的人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把没有鞘的匕首,对他们道:“我们在后山找到了这个,看样子是你们的朋友的。”
吴邪接了过来,翻过来翻过去看了看,递给小哥道:“好像是苏寒的?”
小哥接过来低头一看,是之前他们从云南的南越王墓里出来后,苏寒去黑瞎子的别墅找他时他送给她的那把匕首,苏寒一直是贴身携带的。
吴邪道:“这是什么时候弄丢的?”
一边的潘子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我们进去的时候这匕首还在她身上。”
吴邪道:“那就是说,苏寒已经出来了?”随即又问刚才拿东西过来的人,“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那个美国佬指了个方向,吴邪就道:“让大家在那个地方附近仔细找找看看。”
三天后,吴邪和胖子坐在吊脚楼的走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骚乱,有几个人抬着什么东西过来。
吴邪急忙起身伸了脑袋去看,见他们似乎抬着一个女人。
胖子就冲那边喊:“是不是找到苏寒了?”
没有人顾得上他们这边,两人只好跟了过去,远远看见阿贵从一个木楼里出来,神情十分焦急。
小哥在那群人后面,吴邪和胖子赶过去后一看,发现是云彩。
云彩胸前有枪伤,裘德考的人迅速给她进行了检查,发现子弹穿过了她的肺叶,但还没有死掉,只是这个村子医疗设施太差,需要立即把她送到城里的大医院去。
胖子推开人群,看见了奄奄一息的云彩,怒吼了一声:“谁?谁干的!”
所有的村民都认为是裘德考的人干的,他们和裘德考的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但吴邪拉住了扛起枪的胖子,说裘德考的人连他们都救了,不会对这么个小姑娘下手。
送走云彩后,胖子拉着小哥问怎么回事,小哥说她是在溪水里被发现的,要不是裘德考的人和村民这几天都在那一带附近搜索,云彩会被溪水冲到下游,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云彩早就死了。
吴邪沉默了很久,道:“一定是那个塌肩膀的人干的,我们之前在阿贵家二楼看到的那个人影也是他。那个鬼影从一开始就在监视着我们。”
胖子点了点头,吴邪继续道:“我觉得除了盘马,鬼影和阿贵一定也有联系。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他是怎么进入阿贵家二楼的,现在看来,那时候很有可能是阿贵给他打开的二楼的门。阿贵也许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一定和他有利益往来。也许云彩就是阿贵派去和这个鬼影接头的人。云彩和我们混在一起也许只是为那个鬼影刺探情报。如今那个鬼影要抹去很多东西,云彩知道得太多,他就想灭口。”
吴邪说完这些后,胖子没有什么反应,吴邪看胖子的样子与平时很是不一样,但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而问小哥:“苏寒还是没找到吗?”
小哥摇了摇头,距离他们从古楼里出来已经差不多快半个月了,苏寒出来了一定会来找他们,但他们迟迟没有找到苏寒,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被袭击潘子的那个人带走了。
吴邪突然一拍脑袋:“我记得苏寒跟我们说她之前的经历时,提到过一个姓汪的人在抓她。”说着又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不过她说后来那个人已经放弃了,而且这次进来的人全是霍老太跟小花的人,裘德考那边也全是美国佬,到底会是谁袭击了苏寒他们?”
小哥的记忆还是恢复得不完全,没有记起汪泽海与苏寒之间的事。
几人商议无果,胖子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吴邪叹了口气,心知裘德考的人不可能一直这么找下去,更是担忧苏寒。
几天后,裘德考的人终于准备撤离了,因为裘德考的死亡,他的公司开始资产重组了。第一股东的倒台,让其他股东开始活跃起来,暗股之间的斗争越来越激烈,他们那边相当混乱,没有人愿意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吴邪怔忡地看着他们驱车离去,又回头看了看在远处整理背包的小哥,心里渐渐沉下来。
这时最后一批人也准备出发了,有个美国佬往吴邪这边走过来,吴邪以为他是来做个友好的告别,但那人却把自己手中的电话递给了他,吴邪疑惑地接过电话放在耳边,就听见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说道:“我知道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