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启也道:“夫人,霍三爷怕是要不行了。”
“哎呀。”苏寒瞧了一眼血流个不止的霍老三,作受惊状别过了头,又对霍老三道:“你要不快着点,我看就赶不上救你这哥哥了哟。”
那霍老五没了办法,只好支吾着拣着不大要紧的跟苏寒说了,苏寒听得不满意,也不说话,就拿着刀晃悠,也不放他们走。霍老五眼见霍老三已经快有出无进了,眼下他们被解雨臣打压,少不得霍老三这个出谋划策的角色,苏寒既然只说要他们长沙的势力,也只好求个留得青山在,就把他们在长沙的情况大大小小全说了出来,包括他们名下的盘口在何处,安插的眼线都在哪些堂子里,别的派系里又有哪些人是与他们暗中来往的内奸,全吐了个干净。
苏寒听了倒是讶异,这霍家倒也真的是出人才,运筹帷幄的本事是真的不小,这整个长沙虽没有他们的名号,但大大小小的势力他们几乎都有涉及,一直在暗中窥探与推动,连她这陈家底下竟也有不少吃里扒外的人,难怪她总觉着账目不大对劲,原是被那些人暗中吃了不少。
至于之前跟汪家的联系,霍老五说一直都是那边与他们单线联络,并不知道怎么主动联系他们。
苏寒有些失望,他醒来时就在胖子他们那里探听到那时候汪泽海被小哥重伤,但汪泽海的基地处处是机关,最后让他给跑掉了。苏寒谨防着汪泽海这个变态在什么地方养精蓄锐,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来找上她了,心里始终不踏实,那日发现霍家这两兄弟与汪泽海的交易,便想着探一探汪泽海,有个了结,最好是有法子绝了后患。
霍老五让苏寒放过他们,长沙的那些盘口就全给她了。苏寒其实是想着当初吴邪刚戴上三爷面具时被王八邱那一伙人紧逼,幕后就是这两兄弟推波助澜的,问他也就是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这长沙的浑水里搅了些什么,其实对那些盘口不怎么感兴趣。
不过既然送上门了肯定要收下,苏寒临走时看了一眼不知道还活没活着的霍老三,满眼的腥红忽地有些刺眼,苏寒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别开了眼,欲上车时那霍老五叫道:“东西还没给我。”
苏寒眨了眨眼,无辜道:“我一开始就没说过要给你们啊。”
那霍老五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青筋都起来了,恨恨地瞪着苏寒,苏寒就笑:“放心吧,你们乖乖的,那些视频和照片就永远不会再出现,记着下回汪家的人再联系你们,要先给我来个信,别让我知道你们偷偷合计。”
末了瞟了一眼霍老三的断手,赶紧转了头,特意对解启叮嘱道:“这回不要捡回去了。”苏寒嫌恶地摇了摇头:“上回恶心得我连着好几天吃不下饭。”
解启没忍住笑了出来。
苏寒回了总盘,在地图上把霍老五吐出来的那些盘口标注了下,又捏着笔把他们安插的那些暗线一一列了出来,叫来了叶成道:“这段日子下斗的活动都收一收,这下头的人总是不安分也不能长久,得好好整顿整顿。”
苏寒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心里静得很,心知她如今的身份已成定局,她也许可以一拍屁股玩消失,但叶成他们的日子会相当难熬,万一到最后真的像叶成最开始说的那样,闹得太大打破了平衡,弄到官面上去,就凭他们这一行下斗的勾当,就都得进局子去。她不能这么不负责任,这些争斗她即使再不愿,也不能不去碰了。且如果她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就这么过下去,不得不为未来合计。她不想再任人胁迫残害了。
她手下那些人既然能跟霍家暗通款曲,保不齐跟别的什么人也有勾搭,苏寒从前觉着其实没所谓,也不去招惹那些老油子,但如今忽地想通了,她没忘了当时驼背赵和关二爷那群人是怎么想弄死她的,也得亏是他们那时候轻敌,没想到那时候苏寒短短时间内身手进步神速。而除了那几个,下面不服的人也不少,那些人始终是虎视眈眈,被苏寒这么压着自然不服,只是在等待时机反扑,她若是不狠着来,到最后指定是只有被人欺负迫害的份。
那霍家两兄弟始终不是安分的料,在苏寒这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是想讨回来,虽然当时苏寒说过她只要有事,那些东西立马就会抖出去,他们暂时也不敢怎么样,但那两兄弟还是在暗中打探,大概是想找出来苏寒把那些东西都交给了谁,先把火头给悄悄灭了再来打苏寒的主意。
苏寒听解启说了,倒是乐得合不拢嘴,她根本没把东西交给别人,自己也没留着,全都删掉烧掉了,连源头都没有了,目的就是让霍家那两兄弟满世界都找不到。
她虽然在霍家两兄弟面前说她不在乎牵连霍家和解家,但她实际上也不可能把这些东西真的抖出去,只是个掣肘他们的说法,他们如果找不到,就不敢动她。
苏寒让解启回了北京,解雨臣得知消息后哭笑不得,叹着气说她怎么这么敢犯险,苏寒的声音带着嬉笑,说富贵险中求。
而神情却是一片沉静,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便没有什么险。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寒重新整顿了各个盘口,虽表面上仍是卖古董文玩或杂七杂八的生意,实际分了多个线路,像收集信息的、下地的、看货的、走货的等等,全部分开,由总盘作为枢纽与各个环节的人联系,这样各个盘口的人手里掌握的信息有限,中间的环节又不知道在谁手里过,断了那些不安分的人私下吞生意的路子。
但苏寒是个不敛财的,除了基本运作的需要,其余的利润都适当地放了下去,这么一来下面的人到手的钱财比从前也多了不少,倒也真心实意肯在苏寒手下干。
而一些猖獗惯了的老油子私下里走的货数目庞大,被苏寒这么一搅和自然是不服,便聚到了一起,设宴邀请苏寒,说是苏寒接下陈皮阿四的班这么些时日,他们还没有正式行过礼节。
谁都能看出来这是鸿门宴,叶成和东崽让苏寒不要去,苏寒却无所谓地笑了笑:“不去就表示我怕他们,我这瓢把子还有什么威信。”末了又意味不明地道:“他们愿意聚到一起,倒也省了我许多麻烦。”
近日苏寒也缠着黑瞎子练练身手,黑瞎子身上的伤倒是好得快,在一旁一边指点,一边嘲笑苏寒三脚猫的拳脚。苏寒恼了,便要黑瞎子教她用枪,不用拳脚了。
这场鸿门宴其实许多人都盯着,不光是苏寒底下的,还有别的势力,暗中窥探着。
苏寒那日去的时候轻轻松松的,故意挑了白色的裙子,显得身形单薄又干净。地方很偏僻,古朴沉重的双开大门,扣门的响器刻成了饕餮。
吃人不吐骨头,很合情景。苏寒这么想着。
苏寒是傍晚进去的,直到深夜才出来。一个人进去,也一个人出来,出来的时候一身白裙已经染成了斑驳的红色,贴在身上。有的人见了苏寒,见她脸上勾着笑,眼神里有少女的茫然,嘴角勾出来的弧度却莫名带了阴沉,本是极度矛盾的,但那几分阴沉竟神肖了那陈皮阿四。
苏寒回到了别墅,黑瞎子也从暗处绕了回来,捻了捻她发梢上已经干涸的血迹,默不作声。
隔日苏寒召集了手下所有人,绑了领头摆鸿门宴的老油子,道:“从今往后我这里容不下这样不安分的,要是不愿跟着我的,大可以走,要还是暗地里打这些主意,下场你们不会想知道。”
说着拿了枪,指着那老油子,那人浑身带着伤,嘴里大声叫骂,尽是些不干净的,苏寒皱了眉,枪口抵住了那人的脑袋。
黑瞎子却在一旁轻轻压下了苏寒的手,苏寒转眼看见黑瞎子笑得意味不明,随即垂了眸,抬脚狠狠踹上那老油子的脑袋,把人踹晕了过去。
此后再也没人在道上听说过那群人的名号,倒是苏寒的名号响了起来,道上都说陈家出的全是阴狠的人物,手段毒辣。那日在暗中窥探的人见了苏寒浑身是血的从大门里走出来,都说像是地狱走出来的魔鬼,传来传去,苏寒莫名有了个女魔头的称号。
苏寒听了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又对黑瞎子道:“还得多谢黑爷暗中相助,我才得了这么个名号。”
黑瞎子瞥了她一眼,嫌弃地指了指面前的红烧排骨:“太咸了。”
苏寒忍住了白眼,狠狠腹诽了一番黑扒皮。
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苏寒与叶成他们一点一点清理着手下的盘口,也把霍家那两兄弟吐出来的盘口收了,那些暗中插在各个势力的眼线也没去动,苏寒其实摸不准这些人能不能信,也暂时不想去打别人的主意。
苏寒闲来看了看自己那天列出来的名单,在看到“霍”字时忽然脑中一闪,她皱起眉细细想,最后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急忙把菏泽的香樟木盒子翻了出来。
那张残缺的羊皮卷最后的半个印章,上面略显奇怪的“雨”字看起来正像是“霍”字的上半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