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自知,这是秦兆松自行弃剑。两人本就互知根底,最厉害的并不是兵刃。寻常之人都将手握利刃视为优势。可却从没想过,兵刃在手,出招虽是犀利,但心中却已然有变,必将对方判为弱势,总想依仗兵器之利取胜。
与人交手心境为先,尤为势均力敌的对手。不可为无优势而担忧,亦不可因对方弱势而自傲。两者都是落败的根源。韩宗景和秦兆松数十年来苦练拳脚,加之轻功高绝,早已视兵器可有无。
两人出招极快,身法亦是巧妙。十数招间,拳掌交错,辗转腾挪,两人却始终踏在四块方砖之上,未有半点偏离。秦兆松气势极盛,似是对韩宗景从未信服,今日终可一分高下。
而韩宗景则沉心静气,浑身上下没有散发出半点斗意,好像只是在与老友切磋武艺。但两人却给周围带来一股无形压力。林潇翊等人虽未出手相助,但近在咫尺,只觉四周无风,空气凝滞,气息难以顺畅,不由退了两步。
此时,罗鲲鹏看到众人都未注意自己,便悄然运功。感到先前与韩宗景交手被伤之处似无大碍,不过是微微作痛。便观察周围,想要伺机脱身。
韩秦两人数十招后仍不分高下。各派却都没有插手之意。在他们眼中,秦兆松虽牵扯南疆一事,且极有可能是幕后黑手。但此刻与韩宗景激战,这便是净玉门的内事。外人不可介入,若互换处境亦是如此。
秦兆松此刻未露败像,但秦玥铃却深知就算自己的爹爹能够战胜韩宗景,各派也已对他不再信任。加之,秦兆松杀人不成,事后更加难以辩驳。秦玥铃秀眉微皱心中一横。突然长剑出手,直取郭鹤南。
郭鹤南正自关注韩秦两人,忽感身后异样,急忙侧身避过。但秦玥铃早已料知,出剑相刺不过是佯攻一击。趁其轻松躲过之际,疾步上前,剑锋抵住郭展飞的脖子,大声道:“住手!”
各派本都集中在韩秦两人身上,忽听她一声高喊,全部转而相向。“秦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知道秦兆松所为。”郭鹤南明白道。莫原秋忙道:“秦姑娘,不管秦掌门如何都与你无关。何况,我们会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秦玥铃冷道:“辩解的机会?莫道长,当初韩掌门等人在南疆遇害。你们指责他误信苗月龙所说,害得各派精英尽损,恨其入骨者大有人在。还有沈氏,沈冥泉为救女童杀了欧阳寒飞,却受到各派追杀,最后被你所伤死在赵桦良的手上。你们可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还有林潇翊,也是几经辗转才抓到江岩冬。对方敬佩他的为人,才为其伤眼作证。若非如此,这杀害同门的罪名便要背负一生。所以,不要说什么机会。”
莫原秋对此一时无言。起初,他就是最恨韩宗景之人。沈冥泉也是在他眼前被杀,且没有给对方一个说话的机会。最后说道:“你说的对,我没有资格对你说这些。但我希望你不要做错。”
此时,韩秦两人也已停手。“玥铃侄女,我知道你必有苦衷。放了他,我保证你们不会怎样。”韩宗景劝慰道。秦玥铃此刻已然心死,说道:“韩伯伯,玥铃有错,已经不能回头。”
林潇翊担心郭展飞的安危,但更怕秦玥铃因此有个闪失。忙上前几步道:“玥铃师姐,你放了展飞,我愿意代替他。”秦玥铃看着他,眼中泛起泪花。他赢了,自己内心深处希望他能赢。这一刻,她再也不用自欺欺人,让自己的内心受到煎熬。
自己所做一切虽是尽了一个女儿的孝道,但却伤害了很多人。她自知罪孽深重,不会得到原谅。随即怒喝一声道:“放我们走!不然,就替你的好兄弟收尸吧!”
“罗鲲鹏!”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原来,对方趁人不备,一掌打伤徐朝远逃出门外。莫原秋与蔺婉荷即刻飞身追出。两人心中明白,今日绝不能让此人逃脱,不然必生更多祸端。
罗鲲鹏一掌击出,本以为必定让徐朝远命丧当场。可谁知掌力中途消失,只打出半分力道。不过让对方一个踉跄,被沈幽儿一把扶住。随后,沈幽儿看着逃走的罗鲲鹏露出一抹微笑。转头对徐朝远道:“你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感觉被人推了一下。罗鲲鹏的武功怎么变得如此不济?”徐朝远不解道。沈幽儿眨了眨眼道:“他和咱们在一起这么久,功夫怎么还会像以前那么好。”徐朝远恍然点了点头。
此时,堂内众人全部注视着秦玥铃。对方是当今武林各派中最为出色的年轻一辈,就这么误入歧途,毁去了大好前程。“你们退后,谁都不许上前一步。”秦玥铃押着郭展飞走向门外。
“玥铃师姐,你……”林潇翊此刻仍想劝说对方。但被秦玥铃决然打断:“不要再说了。林潇翊,我心已决。你若还顾及郭展飞的性命就立刻让开!”林潇翊见其神色坚定无奈退后。
秦兆松与韩宗景动手之际,就知道今日不会有善果。但没想到,如此境况秦玥铃竟不惜与各派为敌,也要站在自己一边。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此时,他只觉对不住自己的女儿。激动叫道:“玥铃。”
秦玥铃此刻只想着如何能够脱身,忙道:“爹,离开这里再说。”“好。”秦兆松明白留得青山在的道理。秦玥铃制住郭展飞,与秦兆松一同退到门外。然而,她却没有料到,有人正在等着她。
“嗡”的一声剑鸣,凌雨手持长剑疾刺过来,剑锋直取秦玥铃腋下。秦兆松大惊,待要出手但被郭展飞相隔。情急之下猛出一掌,将其横推飞起挡过长剑。凌雨却是变招不及,眼看对方就要死在自己剑下。
秦玥铃见势急忙侧身跨步,右肘平出,把人撞飞出去。自己却被长剑刺入右肩。“玥铃!”秦兆松急叫道。凌雨本无意伤害秦玥铃,只是想逼迫对方撤手救出郭展飞。
这时,见其受伤稍有迟疑。秦玥铃纵身退后,剑锋拔出,鲜血瞬间染红衣衫。“师姐!”林潇翊担心其受伤不轻,疾步来到屋外。其余众人见郭展飞已然被救,一时间纷纷冲出。
秦玥铃忙道:“爹,快走!”两人急急纵身跃上屋顶。韩宗景和林潇翊等人即刻追上。云峰山间,两方追逐不休。秦氏父女轻功高绝,秦玥铃虽有伤在身,但未受影响,两人在山林间穿梭如飞。韩宗景等人在后紧追不舍。
只因这一天,他们等了许久,南疆死去的冤魂也等了许久。韩宗景提气轻身,双腿运劲,一下跃出数丈。林潇翊和苗心蓝同样用尽全力,只为今日做一个了断。
追逐良久,两方距离越来越近。秦兆松回头见韩宗景等人已然追上,匆忙转变方向。“前面是断崖,他们逃不掉。”孙顾之从旁说道。果不其然,片刻后,几人追至断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