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被毁了小半,又恰逢仲西侯昏迷。瞿婶在经得花少红同意后,也就喊来了工匠,用高于市场两倍的价格,换来小院的快速修复。
花少红一个人坐在屋顶,看着这花了半天就修缮好的小院,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明明碎屑都清除,填平了土,又铺好了石板,甚至他们常用来围坐吃饭的石桌石椅也都换了新的。可为何总觉得这小院,较之前就空荡荡了几分。
“甭看了,院子里头的果树,没必要重新栽了。”
从另一屋,小梁走了出来。他一边走,一边在检查身上的东西。东西也就那么几样,狼爪、皮壶,还有缠在腰上的一根牛筋索。
花少红身子一跃,从房顶落下:“你这是要出门?”
小梁点了点头:“昨日侯爷破境后,有察觉到院子周围有高手蹲守。侯爷昏迷后我去了趟万色坊,西地的兄弟又死了不少。”
花少红对这些东西不曾关注,小梁的三言两语,也是让他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侯爷的昏迷,不是因为破境导致,是有人暗中下的黑手?”
小梁又是点了点头,这下,花少红就懵了。
仲西侯破境之后,突然双目空洞,同失了魂一般,怎的也叫不回神。可没过一段时间,仲西侯突然口吐一口黑血,随后就倒在了地上,陷入了昏迷。
花少红只以为这是因为破境,仲西侯一时不适,可依照小梁所说是有人暗害,他就不明白其中手段了。
见小梁准备出门,花少红还是关切问了句:“伤好些了?”
小梁微微愣了下,随后嘿嘿笑了笑,同仲西侯一般,一个板栗就敲在了病痨少年的脑袋上。
没有再多的言语,小梁已翻出了院墙,不知去了何处。
小梁才走,仲西侯屋子的门,也“吱嘎”一声打开。
花少红回头,看到穿着披着橙色外袍,面色略有病态的仲西侯,立马换了笑脸,迎了上来。
仲西侯看着已经修缮好的小院,不由咧嘴嘿嘿笑:“可去问过,死了多少兄弟?”
花少红有点懵,可想到方才小梁说的,他也只能沉默。
仲西侯不由又是一阵苦笑,他是忘了,身侧的人,是花少红,不是闫忽德梁。
这时候,丫头兰儿拿着一封信,迈着碎步快速走到了这个院子。看到仲西侯站在屋子口,立马步子加快,过来把信递上。
“老爷,这是有人放在门房的,何人留下,刘爷爷也是不知道。”
仲西侯点了点头,示意兰儿可以退下。
仲西侯拆开了信,上头的字迹他不认得,可语气,却是能猜出是何人。
“仲西侯,死了没?不夜城的人快死绝了,不用找了,那些行凶者,已被本大爷正法。”
花少红见仲西侯看着信一脸苦笑,花少红也是好奇,偷偷瞟了一眼。当他看清上头的内容,不由眉头成川,就差破骂。
一阵风吹过,原本最是以风为能的仲西侯,却是不由紧了紧外袍。
“红红,走,咱们去街上逛逛······”
话未说完,却听得外院传来了呼喊声,颇为慌乱。
花少红同仲西侯对望一眼,随后抓起弓箭,身影一动,直接翻越屋顶,去了前边院子。
之后,外边院子里就传来了几个丫头的尖叫声,还有打斗声。
仲西侯正打算过去看看,可从这小院的墙头,却也翻进了好些个人。
这些人体形各异,服饰各异,手中兵刃也各不相同,却都蒙着黑巾。
除了黑巾,这些人还有一个相似之处。他们的眼睛,都是一片血红,红到近乎看不到虹膜本来的颜色。
从这些人血红的眼睛里头,透出一股凶戾,还夹杂了些许的癫狂。
仲西侯不由皱眉,这些人,是都使用了陆吾碎玉?
不过也是,是有几天没遇到用陆吾碎玉胡作非为的人了。
不等这些人有动作或开口说些什么,仲西侯抢先了一步:“可能说说,你们的东家,是哪位?”
这般直白,让得到了碎玉的力量本想着几句狂话的人一时有些无措。
仲西侯摇了摇头,右手朝一侧伸直,从他身后的屋子里舞雩宝剑脱鞘飞来,被握在了手中。
身子飞跃,旋转,一剑挥斩,寒光四溅。
只一剑,小院里头的蒙面客们皆是不由发出了一声闷哼。可这些人,也只是闷哼,有负伤,未倒下一人。
仲西侯已出剑,这些人立马操着各自的兵刃,嘶吼着,朝仲西侯扑了过来。
仲西侯本打算出了一剑,再补一剑,可一剑才出,他却不由皱眉。
手中的舞雩宝剑在颤鸣,那颤鸣声是直接传入他的脑中。
蒙面客们近了,舞雩宝剑的颤鸣声丝毫不见缓势。
仲西侯突然嘴角微微勾起,手一松,剑落地,深入石板。
再后,他就站立在那,一动不动。
当蒙面客们以为能够得手,却是纷纷从空中落地。他们的身上,都多了一个手指头大的孔洞。
纵然身上多了个窟窿,血流不止,人才落地,又纷纷爬起,动作迅捷,再次朝着仲西侯冲杀而来。
仲西侯依旧没有提剑,还是站在他,双手负后腰,俨然一副高人姿态。
蒙面客们朝仲西侯二度扑来,依旧未能近身,犹如被攻城巨锤迎面砸中,倒飞了出去。他们各自的身上,也是都多出了一个血洞。
这一回,能够爬起来的,只剩下了三人。
仲西侯看着第二次站起的三人,不由眉头微动,觉得这些人很是不给他这个非花境的高手大高手面子。
仲西侯手朝一侧探出,手掌张开,小院里头渐渐起了徐徐微风。
他呢手指一根一根曲向手心,微风徐徐越发猛烈,最后狂风若镰刀,不论你是站着还是趴着,数不尽的风刃朝着这些蒙面客就扑涌了过去。
在五指由开掌握成拳头的时候,风止,小院里头只有几片碎布,一地血迹,不见杀手。
仲西侯看着自己的手,方才那种感觉,化炁为风,御风灭敌的感觉,与活血境三境的内炁外催相似,却又不同。
其中差别,活血三境是自己主动运炁,而如今非花境,却非刻意。就如同活血三境拉弓射箭需要瞄准,而现在的非花境,只需要将手中箭随手抛出便可,瞄准与否,看与不看,无关紧要。
仲西侯拔出了地上的舞雩剑,左手轻轻抚摸过剑身,神情温柔,不由喃喃:“以后不握剑的仲西侯,也无需畏惧他人了。”
舞雩剑的颤鸣依旧未停,纵然仲西侯的手已如铁钳一般握住了剑柄夹住了剑身,可剑依旧在颤抖。
仲西侯的脸上温柔消散,换了苦涩:“哎,终究是那记渡阴川害了你。”
还来不及多伤春悲秋一会儿,外头的院子就传来了丫头的尖叫,还有花少红的一声闷哼。仲西侯不由眼睑微微抽动了一下,足下一点,飞跃而去。
仲西侯人在空中还未落下,他看到花少红手中无弓,左手握着一支羽箭,右手低垂,还在淌血。
虽说负了伤,可他的双腿却是无恙,想走,这些人拦不住他。
一个本事尚可的小家伙面对十几个眼睛血红的蒙面杀手,本就全无胜算,可这小家伙依旧单手握箭,将三个奴籍丫头护在身后,眼神凶厉。
“跑,去内院!”
花少红的手微微开始颤抖,终究没有施展绝妙身法逃离这里。
看到这小家伙这般动作,仲西侯也是无奈。他双手依旧背在后腰,俨然一副高人前辈风范。
人未落下,整间院子狂风大作,包裹了院子里头的所有人。
三个丫头见狂风忽起,胆子最小的静儿再绷不住,刹那身子瘫软在地,“哇”的哭了出来。
而花少红见狂风起,却是不由心一松,握着箭举着的手,也似刹那力空,垂下。
风分成了两股,一股包裹了花少红同三个丫头。这股风将四人驮着,慢慢升空,最后安放在了屋顶。
花少红看着仲西侯,略带疲惫一句吐槽:“侯爷,你可真慢。”
仲西侯瞥了少年郎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红红,等你十八,有了婆娘,就知道男人不能快。”
花少红有些纳闷,不明白侯爷又说什么胡话。可当他低头想去看那些对付他的杀手时候,不由有些傻眼。
人呢?怎的院子里不见半个人影?
又是风起,风驮着众人又落回了院子里头。
花少红不由仔细打量了小院,当真不见半点有人存在过的痕迹。
“侯爷,这就是非花?”
仲西侯点了点头:“你可以把孤这招式,想象为绞肉机。绞肉绞到渣都不剩,干净快捷。”
想了想屠户绞肉的场景,花少红不由打了个哆嗦。
非花,可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境界。
“侯爷,这些人是朱家派来的?”
仲西侯全然不顾花少红负伤脱力,一个板栗让花少红疼得嗷嗷叫。
“红红啊,你是把老狐狸和小狐狸当狍子么?老狐狸若是想杀孤,自该请出临城的底牌战力。”
花少红用手捂着脑门:“那墨家家主不就是临城底牌么?”
仲西侯嘿嘿笑着,手又抬起,可看到花少红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收回了手。
“墨家家主,是墨家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