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拖车小心翼翼驶出建材小区门口,后面站着几个看热闹的老年人,本该睡觉的时辰,老人们却都很精神的聊着天,这是完全和年轻人不一样的精神状态。
站在中间是两个中年男子,一个是光头,矮矮胖胖的,挺着油腻的肚子,烦躁地看着身边看热闹的人,轻蔑的目光似乎看天看地都不顺眼。
“回去了回去了,看什么看!”
另一个,个体高些,穿着拖鞋,头发凌乱,似乎是刚从床上急急忙忙爬出来的样子,怒气冲冲指手画脚地说些什么。
好像在哪见过,刁铭走近,哦,是那天晚上锤车的男人。
“就这么算了?”穿着拖鞋的男人俯视着光头男人说。
“那你还想咋样!”光头男人鼻孔朝天,嗤嗤冒着白气,不屑一顾的答道。
拖鞋男人气得喘着粗气,什么也说不出来,伸手去抓光头的衣领。
“咋地,还想打人啊!”光头身后,三个年轻人走上前,其中一个戴着宽檐帽的男孩说道,“小心我报警啊!”,帽子男孩作势拿出手机。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了。”刁铭走到人群中间,饶有兴致地看着光头。
彭志鹏跟在后面,面无表情。
帽子男孩斜眼看着刁铭,不屑地笑笑,一张年轻气盛目目中无人的脸:“你谁啊你?”
光头男人迅速将男孩推搡到一边,收敛了不可一世的气势,满面笑容道:“哎哟,刁警官,好久不见啊。”
“怎么回事,大初一就想给我们送业务?”刁铭环视一周,神情严肃。
“没没没,没事没事。”光头男人忽而转过身笑着对拖鞋男人说,“兄弟,没事,不就是要赔偿吗,这事是我做的不对,咱好好聊,啊!”又转身对刁铭说“没事,小事儿,您去忙您的吧,不耽搁您。”
“谁是你兄弟,你刚不是挺牛的嘛!”似是感到有人撑腰,拖鞋男人拉高了声音分贝,语气多出几分从容,怒气更盛了。
“对不起啊哥们,刚才是我们不对,消消气、消消气。”光头男人语气有些焦急,赔笑的脸有些扭曲。
在旁的帽子男孩一脸茫然,十分疑惑。
“行了,说吧,怎么回事?”刁铭问。
“没事没事——”
“什么没事,你这家伙车子乱停乱放,这堵我多久了!啊?你说多久了!耽误我多少事你知道吗?没有公德心的吗?啊?!”拖鞋男人边说边指,眼看着就要戳到光头身上。
“我这不是车钥匙丢了吗。你看,我这不是来了吗?行行行,兄弟,你就说多少吧!”光头男人按耐住怒火,又不好发作。
“这是你的车?”刁铭看着一辆后视镜还系着红布的白色大众问。
拖鞋男人和光头男人一起望向刁铭。
“这是什么话,这当然是我的了。”光头男人面色抽搐。
“没听说你搬家了啊。”刁铭看着光头,猎鹰般的目光审视着光头男人。
“这、我搬家也不用和你们打报告吧。”光头男人收起和顺的态度,有些不耐烦。
“哟,好久不见,你这又是发大财了啊。那走吧,咱回局里好好聊聊。”刁铭不咸不淡地说。
拖鞋男人有些疑惑地看看刁铭。
光头男人有些慌张,一边向后退:“别别别,这是我朋友的车,我来帮他挪挪车。算了算了,这忙我不帮了——”光头转头就要走,被刁铭一把拧住。
一帮人被带到警局。
“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光头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坐在凳子上,交叉着伸直着两条腿,来回晃悠,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刁铭瞪了他一眼。
光头把身子坐直了些,腿也不晃了:“就是那么回事,啧,你又不信我说的。”
光头男人,姓罗名贾,名头上是一家融资理财公司的老板,实际上却是放高利贷的,说来,也算是警局半个老熟人。
“没事你跑什么!”刁铭说着,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罗贾身上。
“我乐意,这路是公家的。还不许我跑步了?”光头罗一边说一边摇晃着脚头,油腻的目光斜瞅着刁铭,讽刺道:“哎呦,你还就是公家。警察了不得啊!”
“光头,你真的不说?”刁铭面色冷峻起来,直勾勾地看着罗贾。
光头罗不自觉地坐直了些,看着刁铭,咽了一口口水:“哎呦屌队长,我真是帮朋友挪个车。”
刁铭起身,看着光头,悠悠扬起嗓门:“朋友?行嘞,既然罗老板不说,那咱们就自己查吧。”
光头罗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肥腻的身子不自在地凳子上挪了挪,“哎哎哎,屌队屌队,我说我说,这是我一个客户的车,他不在,所以我来——”
彭志鹏擤擤鼻子,这下知道“屌队”的外号怎么来的了。
刁铭坐下,接着说:“你就来拖车抵债?”
“这~”光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行了,谁还不知道谁。”
“名字。”
“嗯?我?我、罗贾啊。”
刁铭不耐烦地白了一眼,“没问你呢,你那位客户的名字。”
“这、这……”光头男人吞吞吐吐。
刁铭假笑着,凑近光头,轻轻说:“怎么,商业机密?”
“你刚说他不在家,不会是你们看别人拿不出钱,把人家逼得无家可回了吧?”
罗贾光光的脑袋一阵阵发麻:“这可不能乱说,我什么都没做。”
刁铭盯着罗贾不自然的脸,突然一拍桌子:“什么都没做?你慌什么!”
顿了顿,接着说:“那里死人了,你知道的吧?”
光头男人睁大眼睛看着刁铭,冷汗直流:“这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与我无关!我可没那么大胆子!”
“哟呵,罗老板胆子小?这倒是新鲜事。”刁铭讽刺道。
罗贾侧过头去,没有接话,心里思忖着:该不会那小子还不了债一时想不开……他妈的,这该死的。
罗贾紧闭着嘴,心中思量着怎么应对,真闹出人命的话可就麻烦了。
“这这这,谁死了?”
“怕了?”刁铭看穿了罗贾的心思,“早就让你换个行当,你干点什么不好,偏要干这个,缺德背时的,你这再进去可就是三进宫了吧?”
罗贾不满地撇撇嘴:“脏水可不是这么泼的,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你还怕我查不出来?我能送你一次两次,就能送你三次四次。”
罗贾看着刁铭坚毅的目光,往日事情浮现心头,知道刁铭有多难缠。可是现在什么状况都没有摸清,他也不想早早认输,总之,就是不能让刁铭赢得太痛快!于是他干脆闭上眼睛,往后一倒,不再出声。
刁铭也没有继续盘问,只是悠悠说了一句:“不知道你那帮小弟弟会不会比你聪明些,毕竟年轻嘛~”
罗贾没有理会,只是眼皮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