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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张昊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然后噌的一声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敲!敲!敲!大清早的催命啊!”

张昊拉开房门朝孔沅葆低声吼道。他那被愤怒扭曲的脸,让孔沅葆敲门的手,定在了半空。

蓝色的泡沫顺着牙刷,眼看就要滴在地板上,孔沅葆这才回过神来,收回左手把泡沫接在了掌中。

“踩你尾巴了?”

孔沅葆吸溜着嘴含糊不清地说道。

张昊刚准备再怼他几句,却看到刘雅雯从二楼探头朝他们看来。于是,便伸手抹了一下他嘴角的泡沫,温柔地说道:“没事,乖,去刷你的牙吧”

孔沅葆疑惑地看着张昊,然后撇了撇嘴,切了一声,朝洗手间走去。

周末的单,明显比平日少了不少。

忙活完,张昊把摩托车在路边停好,便信步朝边上的公园走去。

此时公园内行人稀少,他便找了一个四下无人的长椅躺了上去。一来歇歇脚,再顺便梳理一下最近这些稀奇古怪的梦。

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斜对面传来一人说话声:“昔日桃花旧时客,今昔客至花未开;若问花香几时有,一弯新月柳梢头。”

张昊感到有些好奇,探头寻了一圈,才最终在一棵大树后,看到了一只露在外面的脚。

张昊看了看四周寥寥无几的行人,心想,这人不会是刚出道,在这练手的吧?

当下便没在意,侧过身,又把头埋进了长椅里。

谁知那人却又自顾自地说道:“梦里不知身是客,梦醒此身未必真;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

张昊登时就躺不下去了。

起身看了看四周,现在这里明显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不是说给他听,难道是说给那些花花草草和那棵大树听的?再说了,这话也不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人的话里似乎透着某种玄机。

张昊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听听也不会少块肉,就是不知道收费贵不贵。于是他便从长椅了坐了起来,朝那棵树走了过去。

只见一位年约六旬须发灰白的老先生,正微闭双目,正襟危坐在一折叠小马扎上。一身合体的对襟马褂,白得有些晃眼。面前的地上,则摆放着签筒,以及一张看着有些年头的黄色八卦图。

“老先生,算命?”

张昊走到那人摊前蹲了下去。

“不算姻缘,不算前程,只是解惑”

老先生微微睁开双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老先生,你刚才说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张昊好奇地问道。

“听进去了?”

张昊点了点头说道:“听是听进去了,就是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什么花啊水啊月的,那都什么意思?”

老先生看着张昊,微微一笑道:

“听进去、记住了,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嘛”

老先生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话锋一转道:“水,什么时候结冰?”

张昊愣了一下,不知老先生问这话有何深意。心里盘算着,该从哪个角度回答这个问题比较合适呢?

看着陷入沉思的张昊,老先生轻轻咳嗽了一声。

“冬天。只要够冷,水随时都可以结冰”

不管是从物理学玄学星相学或者其他什么学,他知道的好像只有这个。

“不错,没有固定的时间跟地点,只要够冷,水,随时都可以结冰”

“那这跟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张昊一脸不解地问道。

“有”

老先生神秘一笑道。

“什么关系?”

张昊忍不住往老先生跟前凑了凑。

“等”

“等?等什么”

“等天冷,等水随时可以结冰的条件”

“啊?”

张昊心想,这都哪跟哪啊!刚想发问,却被老先生一把拽过手去。

“你这是胎记吧”

老先生看着张昊左手手背上的一道印痕说道。

“嗯,是胎记”

“你这胎记倒是挺特别,像是被谁咬了一口。不过,还不太完整”

张昊缩回手来,朝手腕上仔细看了看,然后说道:“你也觉得像被咬的?”

老先生看了看张昊,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前世因,今世果。何时开花结果,就看天意了”

张昊不解其意,看了看闭上双目貌似神游的老先生,也不便追问,于是便小声说道:“我最近老是做同一个梦,梦里还是什么青龙校尉,那功夫相当了得!当初救的一个姑娘,倒是在我手上咬过一口,还留下一排牙印。不过,那毕竟是做梦,再说了,看着跟我手上的这也不太像啊!”

说着,张昊又朝手腕看去。

就在这时,只听马路上“砰”的传来一声巨响,有两辆车追尾了。

看着从车上下来处理事故的两个司机,张昊忍不住叹道:“有些人呐,就是没素质,开个车就跟马路是自己家似的,横冲直撞,还总爱把油门当刹车踩”

说完,张昊便转过身来。但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跟他说话的老先生不见了!

签筒没了,八卦图也不见了,刚才老先生坐的那地方,甚至看不到凳子压过的痕迹。

张昊活见鬼似的看了看四周,又围着树转了几圈,最后抬头朝树上看去,什么都没有。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没感觉。

再一使劲,“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疼。

不是做梦!

这时,迎面走过来的一个大妈,正好奇地看着扇自己耳光的张昊。

张昊看着大妈,刚想上去问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位老先生,却不料大妈看到朝自己走来的张昊,竟一扭头撒腿跑开了。那速度,就像是百米冲刺的运动员。

张昊看了看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自己的大妈,又看了看恢复如初的马路,自言自语道:“幻觉?”

“你这是得妄想症了吧?”

吃过晚饭,几人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帮张昊分析着。

“妄想症?不可能!我就是再傻,还分不出来啥是真的啥是假的?当时扇我自己的脸,那是啪啪直响,到现在还有点疼”

说着,张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当时也就是忘了录个视频发个朋友圈啥的”

张昊看着孔沅葆说道。

“照你这么说,你当时是说着说着,然后那老先生就嗖的一下不见了?”

田晓军一脸凝重地说道。

“没有嗖,就是一下就不见了”

张昊认真说道。

可是在他们看来,张昊越是认真,那杜撰臆想的成分就越高。

“你这是先奇遇,然后再拜师取秘籍,接着练就绝世神功?”

刘雅雯一边逗着怀里的仔仔,一边强忍着笑说道。

“秘籍?什么秘籍”

张昊看着刘雅雯那再也憋不住的笑容,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我这掏心掏肺给你们说了半天,你们当我在这讲故事啊!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若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我打一辈子光棍!”

“好好好,信、信、我们信!你也不用发这么重的毒誓吧?”

孔沅葆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搜着什么。

“好好听着啊!”

孔沅葆看了看张昊,然后盯着手机屏幕念到:“妄想性障碍,可分为被害型、钟情型、夸大型、嫉妒型等四种主要类型”

张昊看了看仨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长叹一声,沮丧地仰躺进沙发,默不作声。

“除了存在异常的妄想信念,包括认知功能,在妄想内容外,整个人通常是正常的”

“哥,咱还能好好唠不?”

张昊有些无奈地说道。

“别说话!这正帮你分析病情呢”

孔沅葆大手一挥,继续说道:“一般来说,患者仪态正常,记忆认知水平完整,意识清醒,但言语及精神运动活动和眼神接触,可能反映与妄想相关的情绪状态,患者的情绪也与妄想内容一致”

说完,孔沅葆看着张昊加重了语气说道:“注意啦!眼神接触,眼神接触,眼神接触!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你们自己玩吧!我回房间了”

张昊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却被田晓军又给按了下去。

“听听听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没有坏处的”

田晓军拍着张昊的肩膀笑着安慰道。

“你们这一个个的,合起伙来搞我是吧?”

“说重点,怎么治疗!”

刘雅雯活像个严肃的班主任,看了看快要发疯的张昊,然后对着孔沅葆说道。

“怎么治疗啊!等我往后翻翻”

孔沅葆正往后翻着,客厅的可视对讲忽然响了起来。

仔仔一边叫着,一边做好了往地上跳的准备,却被刘雅雯一个眼神制止了。

田晓军扫视了一圈,这才发现就自己一个是闲人。

就连仔仔,此时也是一狗脸的惬意,躺在刘雅雯的怀里美滋滋地接受着她的抚摸,一边炫耀似的看着自己。

他只好站起身乖乖走了过去。

“您好!有位姓李的女士说是您家访客,可以放行吗?”

门口的保安对着镜头敬了一个礼后说道。

“姓李的女士?”

田晓军扭头看向了刘雅雯,却见刘雅雯两手一摊,貌似不知道有哪个姓李的女士要到家里做客。

孔沅葆则盯着手机头都没抬,直接摆了摆手。

田晓军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张昊。

只见张昊仰躺在沙发里,嘴里不断叨叨着姓李的女士、姓李的女士,还不时把头抬起来又仰回去,如此反复着。

田晓军看着有些魔怔的张昊,刚想说不认识时,一回头,却瞥见了闯进画面里、那张朝他微笑的脸。

“昊子!”

田晓军压低了声音朝他吼道。

“嗯?”

张昊抬起头,用那迷离的眼神望着他。

田晓军却没有再说话,一边在下面疯狂地朝他招手,一边猫着腰去拉刘雅雯。

看着田晓军那奇怪的表情跟动作,刘雅雯跟孔沅葆齐刷刷看向了张昊。

等俩人用手指完张昊、指完天花板后,田晓军这才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手拉着刘雅雯,一手攥着仔仔的狗嘴,轻手轻脚地朝楼上走去。

孔沅葆则像一快没了电的机器人,笨拙地朝自己的房间挪去。

张昊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快步朝对讲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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