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姓寒,名叫寒冬冬,家住离遵义上百公里远的农村,大学毕业后目前在一个较为偏远的乡村小学当老师。
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等一个女孩。六年前,俩人曾约定,当遵义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就是她们见面的时候,见面的地点就是对面的凤凰山下、湘江河畔之间的凤凰路上。可他在这里等六年了,女孩始终没出现。
又是一个痴男怨女的故事,在以往节目主持中遇到过不少相同或类似的。我在想,他等那个女孩是不是我在凤凰路见到的眼里裹挟着丝丝恨意的那位。我没打扰他,给他杯里续了些水,用信任的微笑和鼓励的眼神示意他,莫急,你说我听,把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
他用感激的眼神对我笑了笑,他的思绪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生他养他的那个地方。
寒冬冬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这里既没有电也不通公路,照明用煤油灯,生活物资进出全靠人背马伏。虽说物质条件贫乏,人们生活过得辛苦,但只要勤奋努力不偷懒,每户人家靠着承包到户分得的几亩薄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填饱一家人的肚子是没问题的。
小山村远离城市的喧嚣,没有蜘蛛侠、奥特曼、天线宝宝、过山车、电子产品,但并不妨碍小伙伴们寻找童趣童真的乐趣,这里有跳马背、弾钢珠、滚钢圈、踢毽子、玩老鹰捉小鸡,各有各的玩法,各有各的乐趣。要是某家有喜事能包两场露天坝电影,哎哟嘿,就像过节日似的,纵然是远在它乡,路程遥远,也阻挡不住小伙伴们脚下的步伐。
小时候的寒冬冬调皮捣蛋远近闻名,说起他,满身的坏标签,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乘夜偷搞邻居树上果木子、带头打群架,等等,都少不了他的身影,没少让爹妈操心。
随着年岁的增长,同他一起玩到大的同伴们都跟着父母上山放牛、砍柴,下地插秧、打谷,在家洗碗、扫地,学习和掌握养家糊口的生存技能,到十六七岁光景,就要开始考虑谈婚论嫁,娶妻生子,承继着生命的轮回,这是一个农村娃娃的生命轨迹。
而只有他,选择另一条生活道路,从背起书包那天起,读完小学进初中,初中毕业读高中,身边的同学走着走着就散了,他在坚持。因他心中有梦,不想一眼就看清楚生命的尽头。
他的选择受到当地人的冷嘲热讽,说他不务正业,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毕竟,几十年来,不说他们村,就是方圆几十里,没有人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十八岁那年,他成为村里唯一的高中毕业生。但他没能逆袭,没有考上大学。在那高考犹如“万马过独木桥”的年代,当地教学条件又简陋落后,他家祖坟冒不了青烟,寒门出不了贵子。
他不信命运安排,要走出这小山村,走出大山,在外闯荡成就一番事业。
这一次父母坚决反对,他是家里的独苗苗,肩负着传承香火、繁衍后代的家族重任,再说他这个年纪外出,外面世界纷繁又复杂,怕他年纪青青把持不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老两口往后日子怎么过。
父母要做的就是赶紧给儿子找个媳妇,留住他的人也拴住他的心。
在当地,有早婚的习俗,无论男女,过了二十岁还没有定亲或结婚,就成了人们所说的剩男剩女了。不仅个人处境尴尬,全家人也着急,周围不时飘来人们异样的眼光,认为这么大的年纪还没结婚,要么是过于挑剔错过了姻缘,要么是因家里贫穷没有人看得上,更有甚者,有人会认为,这人身体方面是不是有缺陷,等等。
可寒冬冬怀揣着要外出干一番事业的决心,不想让婚姻过早束缚自己,不管父母怎样劝说,刚开始还哼哼哈哈不着调地配合几句,可到后来,就开始来冷处理,把父母的话当耳边风,要说你们就说吧,就当我没听见一样。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差点没把老俩口子气死。
在多次讨价还价之后,父母最终拗不过他,卖掉家里仅有的两只生蛋的老母鸡及几十个鸡蛋,再向邻居寄了些,将一摞不太厚的钱塞进他的手里。
可怜天下父母心。临行前,母亲拉着儿子的手,饱含热泪千叮嘱万嘱咐,儿子,出门在外不要惹事生非,妈妈不在身边保护不了你……。父亲拍了拍他的臂膀说,要是在外混不下去了,回来跟着我做农业,管你饿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