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起简单的行囊,寒冬冬出发了,出行的目的地是离家一百多公里外的遵义,去投奔一个自幼同自己一起穿着裤衩长大、玩得非常好的朋友。
此人名叫王海,他的父母通过一位在遵义的远房亲戚,为他在遵义一家钢铁厂谋得一份不错的差事。听人说,这小子在城里过得有滋有味,混得还不错。
坐完汽车,再转火车,经过长途跋涉,随着火车呜呜的汽笛声,偌大的遵义火车站呈现在眼前。
这是寒冬冬第一次独自到这么远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城市。
火车站广场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拉客坐车的,拉人住旅馆的,路边摆摊做生意的,以及三五成群席地而坐打牌候车的,形形色色,热闹非凡。
寒冬冬站在广场上,抬头望了望蔚蓝色的天空,看了看四周高耸林立的大厦,嗅了嗅略带凉味的空气。
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一切都是那么向往,空气中充满自由的味道。这似乎就是他想要的生活,禁不住心中的狂喜,突然振臂高呼:
“遵义,我来了!”
旁人的人被吓了一大跳,对他斜眼相视,以为遇到了神经病,离他远点为好。
走着走着,一个鬼头鬼脑的中年人从后面赶上来,故作脸色神秘,眼神诡诈,将头凑近寒冬冬耳边,压低声音说:
“小兄弟,我这里有块刚偷来的表,瑞典生产的名表,便宜卖给你,你要不要?”
说着从兜里掏出表来在寒冬冬眼前晃了晃,见寒冬冬不感兴趣,中年人很是失望,悻悻离去。
没走几步,有贩卖皮衣的、贩卖珠宝的,等等,相续来了好几波,都被寒冬冬谢绝了。
“砰”的一声,寒冬冬同来人重重地撞了个满怀,还把对方手中的东西碰落在地,发出巨大响声。只见碎片满地,好像是瓷器什么似的。
寒冬冬被眼前的影像吓呆了,知道闯祸了,连忙向对方赔礼道歉:“对不起,是我走路不小心。”
对方是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上嘴唇蓄着小胡子,下身穿一条宽大的喇叭裤,两眼直盯着寒冬冬,满面怒气,指着地上的碎片狠狠说道:
“这是我刚从朋友那里花高价钱买来的瓷器瓶子,是清朝的古董。你给我撞坏了,说声对不起就算了?”
说到清朝两字时特意提高嗓门,生怕寒冬冬听不见。
寒冬冬从来没有遇见这样的事,心里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慌乱如麻,只是“我……我……”语言有点结巴。
“我什么我,撞坏别人的东西就得赔,你的老师没教你啊?”
随即小胡子脸生横肉,凶相毕露,朝向寒冬冬提高嗓门,手一伸:“赔钱来。”
这时,四周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旁边有个穿花格子衬衣,烫了卷发的年轻人蹲下来,拿起地上的一块瓷器碎片,反复仔细瞧了瞧,然后朝小胡子摇头感叹道:
“这么好的瓷器就给撞坏了,真是可惜!”
“要怪就怪这小子走路不长眼,埋着头就撞过来,想躲都躲不开。这下好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撞毁了,真他妈的倒霉。”小胡子埋怨道。
“我是专门做古董瓷器生意的,据我所知,这种瓷器市面上根本买不倒,即使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倒……”
卷发青年和小胡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无外乎就是说瓷器是件高贵而稀有的古玩,很值钱。
寒冬冬知道自己创下了大祸,心都凉了,即便把身上的钱全赔进去也不够,紧张得满面通红,六神无主,只有被动地等待事情的发展。
“你是外地来的?”卷发青年瞥了寒冬冬一眼。
“是的,刚下火车。”寒冬冬如实地回答。
卷发青年还问了在遵义有没有亲戚朋友等等,寒冬冬也照样老实地回答。
卷发青年把寒冬冬拉到一边,凑到他耳边很神秘地说道:“被你撞坏瓷器这人是当地黑社会的,惹不起,如果处理不好,恐怕要吃大亏。”
这一点寒冬冬清楚,穿喇叭裤、蓄小胡子都是玩江湖人的标配,这种人做事心狠手辣,老家镇上就有不少。
见寒冬冬六神无主,卷发青年摆出一幅仗义和同情的面孔凑近他的耳根旁建议道:
“我也是外地人,咱们外地人应该相互团结,相互帮助,事情不发生已经发生了,发生了就得想办法解决,我看这样,我来帮你协调解决,为你说点好话,适当给点钱就算了事,不然我怕你吃亏。”
一句我也是外地人的话,拉近了俩人的心里距离,寒冬冬点了点头,说了声:“太感谢你了!那就照你说的办。”
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有人挺身而出帮你,很有江湖道义。
“你带有多少钱?”卷发青年问道。
寒冬冬从自己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沓钱递给卷发青年。
“这点钱那能够啊?”卷发青年两眼盯着寒冬冬其它口袋。
寒冬冬迟缓了一下,又从另一件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些钱来。
“还有没有?”
“没有了。”
“真的?”
“真的。”
卷发青年好像不太相信,两眼直盯着寒冬冬,想从眼神里审视他是否在耍花招,随即又伸手在他的衣服、裤子几个口袋里捏了捏,感觉真的没有了。
卷发青年拿着钱来到小胡子的面前,一幅见路不平拔刀相助的样子:
“我说这位朋友,我这位小兄弟不小心撞到你,打碎了你的古董瓷器,但责任不能全在他身上,你说是吗?”
“你这人怎能这样说话呢?他撞碎我的瓷器,不是他的责任,难道是我的责任?”小胡子得理不饶人,满脸凶相,大声说道。
俩人几句话不对路差点硬碰起来,最终小胡子妥协了,拿着卷发青年递过来的钱,将钱揣进裤包,满脸垂头懊恼地说了句“妈的,算我倒霉”话后快速地消失在人群中。
寒冬冬暗自庆幸,幸好自己的钱分成三部分放进三个口袋,自己多个了心眼只掏出两个口袋里的钱,要不然,真是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了。想到这些都是爹妈积攒下来的辛苦钱,心疼不已。
“真她妈倒霉!”寒冬冬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附近餐馆、小卖店里的员工对他投来了同情的目光。似乎对这种司空见惯的敲诈见怪不怪,为避免惹麻烦没有人愿意仗义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