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冬转换了两趟公交车,终于来到一个叫张家屯的地方,也是王海目前居住的地方。
张家屯位于主城区的边缘,背靠山峦,是个城乡交汇地。
除了几幢有点规模的房屋外,大多数房屋都是当地农民自家修建的,依山而筑,拾级而上,显得陈旧而杂乱无序。
随处可见满地陈年污物,有些路段还流淌着从井盖里溢出来了污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混浊气味。
经打听,寒冬冬找到了王海的住处,这是一幢三层楼的职工宿舍。
楼道内没有灯,光线昏暗,到处都是烟头纸屑和厨房里扔出来的污物,两边的墙壁因年久失修而表皮发霉脱落。
寒冬冬找到了王海住的房间,敲门,无人应,再敲还是无人应。
到了晚上十二点,房门还是紧闭着。
看来王海当晚是不回来了,寒冬冬失望极了,只好在附近找家便宜得没法再便宜的旅店住下,明日再来敲门。
也许是长途坐车困倦了,寒冬冬刚躺上床就睡着了,并且睡得很沉。
“嘭嘭”连续几声重重的敲门声,惊醒了酣睡的他。
此时,天色大亮,一抹霞光穿过窗户照在脸上,强烈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寒冬冬翻身下床,打开一丝门缝,探头向门外问道:
“什么事啊,炒死人了,还要不要人睡觉啊。”
“楼下发现一件衣服和一条裤子,不知道是不是你掉的。”敲门问话的是旅店老板娘。
听老板娘这么一说,寒冬冬心里一惊,扭头一看自己的衣服和裤子。
糟糕!自己昨晚睡觉时,明明放在床头柜上的衣服和裤子没了,而此时的他,只穿了条内裤,不由得大声惊呼起来:
“我的衣服和裤子不见了,我的衣服和裤子呢?”
楼下发现的衣服和裤子正是寒冬冬的,虽然衣服和裤子还在,可兜里的钱没了。
老板娘查看现场后得出结论,窃贼是从窗外用细长的杆子伸进室内,将寒冬冬衣服和裤子挑出去,将钱洗劫后弃之而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
身上所带的现金全部没了,只剩下背包里的几件换洗衣服,寒冬冬心情十分沮丧,在配合派出所民警调查完后,已是中午时分了。
令他心里更加沮丧而无助的是,王海住处的房门依然紧闭,咚咚的敲门声引来了隔壁邻居。
邻居的话令寒冬冬的心都凉了,说王海到外地学习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仅有的熟人不在,真是到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了。
寒冬冬摸了摸兜里,只有十来枚硬币,还是旅店老板娘同情他被盗贼光顾,免了住宿费而退还给他的。
遵义多山,诺大的城市散落在群山之中。
虽是初秋,天气异常闷热,整个城市就像罩在热气腾腾的蒸汽浴池里。
树荫下,聚集着许多人。
有敞胸露臂,坐在石级上不停地扇动手中蒲扇的老头;有悠闲躺在竹制凉椅上,闭目纳凉,时不时迅疾抬手拍打身上叮咬蚊虫的中年人。
人行道上行人很少,街道上屁股冒着黑黑尾气的汽车穿梭不停。
寒冬冬漫无目的地走着,手掌心在兜里掂了掂仅有的硬币,心想,这点钱能做什么呢?
还没有想出答案前,喉咙间已有强烈的干渴之感。
他不停的滑动喉舌,或是伸出舌头舔嘴唇,看能不能再挤出点水分来滋润干渴的嘴唇。
看见街边小摊位上卖的茶水,心想,如能喝杯清凉的茶水那真是太惬意了,可饥饿的肚子在咕噜噜地提醒他,填饱肚子比喝水更重要。
“对,先填饱肚子再说,至于以后该怎么办,管他妈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懒得去想,想也白想。”寒冬冬思付着。
站在门边揽客的服务员小妹不停地扫动着明亮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每个过往行人,要是有人表示出有进店消费的欲望或停顿脚步犹豫不决时,小妹就会脸若桃花,言语殷勤,使出混身招数,路边的客人你留下来吧,我家饭菜质优价廉,还有免费的汤,加饭不加钱。
稍好一点的饭馆肯定不敢进,寒冬冬找了家路边小店,一碗面条,两个馒头,花光了他身上所有的钱。
肚子填饱了,四肢舒畅了,身体也有劲了,走出小餐馆,寒冬冬举起双臂,伸了下懒腰,活动了筋骨,然后,斜靠着街道边的扶栏上,看着川流不息的过往车辆,来来往往的行人,下步何去何从,心中迷茫极了,真是天大地大,不知何处是我家。
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阴沉沉的,像块厚厚的锅盖罩在遵义上空,让人感到压抑而窒息。
摸着空空的口袋,心想,要是人不吃饭不饿肚子,那该多好啊,没有钱,大不了就露宿街头,醒来时找个地方捧水洗个脸,生活照样过,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窘态,吃了上顿还得为下顿苦费思量。
寒冬冬决定重返火车站,到那儿碰碰运气,希望能偶遇到熟悉的面孔,以解燃眉之急。
火车站依旧人流潮进潮出,口音天南地北,肤色五湖四海。
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寒冬冬左顾右盼、苦苦地搜寻着,特别有火车进站,他心里充满着期望,伸长脖子,两眼盯着出站的人群,寻找有没有熟悉的脸庞。
渐渐地,夜色愈来愈浓,街灯渐次照亮,遵义的天气说变就变,天空飘起了小雨。
寒冬冬失望极了,也疲倦极了,不得不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湘江河边附近的一幢建筑物下,拾起路边别人丢弃的废报纸,用嘴吹了下地上的尘埃,垫上废报纸,背靠墙而坐。
雨不停地下着,灯光下的雨,像丝、像线,密密麻麻,洒在大路上、树丛中、水塘里,轻轻地、温柔地,只有从房檐上流淌下来的雨,一滴紧跟一滴,大颗大颗的,“吧嗒,吧嗒”地砸在地上,重重地、响亮地,溅起水花四溢,让人感到冰凉冰凉的。
一场秋雨一场凉。寒冬冬不由得收缩双腿,双手紧紧环抱,身子向后挪动,减轻秋风秋雨的侵袭。
夜雨下的行人渐次稀少,只有那绵绵细雨仍下个不停。
寒冬冬心情沮丧极了,有股莫名的苦恼在躁动。
站起来,想走,不知道路在何方;不走,难道要在这里过夜,这是他想也没想过的窘境。要是传回老家,寒冬冬露宿街头,父母担忧不说,那脸丢大了。
望着茫茫雨夜,寒冬冬内心犹豫不决,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坐下来好好思量。
但思考了半天,始终无所适从,摇摆不定,一会儿这么想,一会儿又那么想,不断改变主意,毫无具体对策,奈何、懊恼、沮丧相互交织,最后干脆不想,傻傻地坐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