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雄壮的将军进了山门,冲金伯年一拱手:“金老弟,又见面了。”此人正是副指挥岳同。
岳同是个副职,实际在执掌陷阵军的大权,看似这是庄王对他委以重任,实际上庄王反而得了便宜,岳同是名将,以前的官职也比陷阵军指挥使更高。
金伯年还礼,黄岳过来插话:“岳同你身为朝廷重将,万人敬仰,却跑来为虎作伥。”
岳同叹口气,淡淡说道:“我征战疆场二十年,赴汤滔火,小战不说,大战也有八九场,对得起大明社稷了。”
言下之意,已经对朝廷心灰意冷。
“官场上哪有人一帆风顺,除了不打仗的将军。”黄杰也来凑个热闹。
这话说得好。本来岳同的职位已经接近正将军,威胁到军界顶级人物的地位,哪有不被排挤的?
这情景江澄看不下去了:“岳将军跟他们啰嗦个甚?”
心说你们这样唠下去,我的大将军都要被劝降了,那还搞个屁!
岳同脸色一肃,直对金伯年道:“金老弟,你我不是兄弟也是至交,今日就卖个面子,我将人带回去,日后定当回报。”
金伯年闭口不语。江湖人就怕别人说这种话,既难堪又伤面子。
黄岳上前,小声道:“你我是敌非友,此话从何而来?”
岳同一愣,转而明白了黄岳的意思。这小子够阴的。
岳同提高声音说:“今后你我之间有军事发生的话,我必定先行告知,不来阴谋诡计,就堂堂正正地战上一场。如有违此言,岳同天地不容!”
这个提议还是诱人。岳同常年跟敌邦作战,军事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不是黄岳和向举人所能比,要是他无所顾忌,任凭发挥,群雄不知道要吃多少亏。但是金伯年一摇头:“岳兄的好意心领了,只是金某生死已置之度外,就要争一个理字。”
岳同看他软的不吃,说道:“你要人现在给你,只是你不要后悔。”
黄岳心念一动。眼下只有两个方法,一是将莫一山送给庄王,二是留下庄王,不然庄王一出道观岳同就要动手。
“不要讲了。”后面莫一山开口,走两步对金伯年深深一礼,一脸悲壮之色,“义侠前辈果然大仁大义,晚辈就等你这句话。晚辈是一定要跟着庄王走的,若是日后见不到师父了,麻烦义侠知会一声,要他老人家千万不要为晚辈报仇。”
“小兄弟,违心之言何必在意?看你年纪不大,只怕尚未娶妻生子。”黄岳想莫一山应该在庄王面前发过誓言,因此违心要走。
“多谢黄二爷上心,事实上并非如此。”莫一山说着一转头,坚定地向山门走去。
黄岳呆了,难道其中另有蹊跷?
比黄岳反应更大的是岳同,像傻子一样杵在那里。其实他在后悔,老子白白发了誓!
“莫兄弟,你应该留下!”后面黄杰大声喊着。
他更想留下莫一山。只是莫一山就像没听见,片刻已经走出山门。
“岳兄不必介意,既然他自愿跟你们走,誓言就当作废。不过兄弟有一句话放在这里,襄阳王府不是个好去处。你我本是道义之交,以后刀兵相见,就不再是朋友了,好自珍重。”金伯年说着一拱手,然后挥掌如刀,一片外衣飘然落下。
大丈夫光明磊落。金伯年想到之前跟岳同交情未断,自然不肯占个便宜。
“这个废物你们也要么?”江澄指着陈一明道。
“自然是要的。”黄岳笑了。
陈一明作为证人,无论如何都是很有用的人。
庄王又拍桌子:“我的人,只有我来做主。”
不过现在他说话已经如同空气。江澄劝他两句,来到陈一明的面前,盯着他说道:“陈百总,跟我回去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留在这里则后患无穷!”
话里满是恐吓之意。
郑远扯住陈一明的胳膊,两边众捕头也过来保护他的安全。陈一明居然向后靠住郑远,孩子般嘶声叫道:“我不回去!我就是不回去!”
人们都将目光集中在这两个人身上。此时黄杰已经到了金伯年和黄岳身边,小声交待着。
“真不想回去了?”江澄阴阴地笑着,回顾随从高手说,“我跟王爷待他为上宾,他居然是这样一个白眼狼。好吧,陈一明你给我好好活着,活的越久越好!咱们走。”
江澄的后面,除了一直跟随在他和王爷身边的卫士又多了两个人。就在他转头的瞬间,黄杰轻轻对金伯年使个眼色:“就是他。”
一条人影带着一股气浪而来,江澄后面的三个黑衣卫士被撞飞出去,包括那位曾经欲与金伯年对阵的壮实黑衣卫士。时间一个定格,只见金伯年抓住了一个黑衣卫士的左臂,卫士的右手赫然攥着一只钢镖。人们都愣住了。
“金伯年你不要脸!”庄王大骂。
江澄周围的人早已拔出兵刃,只是投鼠忌器,只有看着江澄。同伴被擒,居然没人拦截,也没人动手,眼睁睁看着金伯年慢慢拖着俘虏回到黄杰身边。
张啸天带着人迅速围上来。他的手下个个武功不错,在几队中他这队最强。
江澄大怒:“金伯年你要怎样?!”
黄杰兵器都没拔,上来怒斥江澄:“江澄,你知道这是怎样!”
黄岳呵呵一笑,歪头看着那位俘虏:“江澄你令他杀了方大川,我大哥让你留个遗言已经是客气。人说北齐南孟无敌手,最怕川中一枝花,没想这一枝花长的这么难看。”
这位被金伯年擒获的黑衣卫士就是名闻大江南北的顶尖暗器高手,一枝花吕昊,又称川中九爷。吕昊非常专业,出手就是人命,本事未必有北齐南孟那么大,危险远在二人之上。吕昊为人寡情,一言不合就反目,因此川陕这么多的黑道没人敢收留他,最后投靠了庄王爷。
吕昊很硬气,被金伯年扣住脉门一声不叫。张啸天看他是条汉子,说道:“你有遗言尽管交代,能办的帮你办了。”
吕昊咬牙一句话不说。他一辈子杀人如麻,想必没多少牵挂。张啸天一掌击破他的头顶。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你小心了。”金伯年盯着江澄,愤怒说道。对于江澄用暗杀的手段杀掉方大川,他不能原谅。
江澄不敢说话。他敢说动手的话,估计自己先没了命。只好叹口气,带着尸体黯然离去。
一场争斗散去,众人正在打扫场院,只听一声大喝:“嗨!好你个黄岳,敢以小诸葛自居,做事全无头脑,整个一个蠢蛋!”
好久没听到这样银铃一般的声音,人们都是精神一振。
骂人得声音都这么好听,除了再世越女还能有谁?
“女侠为何要骂黄二哥?你骂我就好。”铁臂刘在旁边一声贱笑。
“越女我又得罪你了?”黄岳一脸懵懂。
再世越女不屑地瞥了一眼铁臂刘,来到黄岳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送上嘴的肉就这样放走,你连打架都不会了?”
“好呀,你们来打上一架。”白愁慧从后院窜出来,看样子她很兴奋。
刚才她一直被关在屋里,外面这么热闹看不着,一放出来不说话就憋得难受。
“我们为何要打起来?”再世越女一瞪眼。
白愁慧指着黄岳的脑袋,嘻嘻笑着:“你们一个和尚,一个尼姑,正要比一比。”
她喜欢这俩人打起来。除了看热闹外,这俩人一个欺负过她,听说还跟金大哥纠缠不清,一个破坏了她跟金大哥的婚事,都不是好人。
“说谁尼姑?”再世越女望着她,横眉立目。
白愁慧心里怕,嘴上还是硬道:“你不是尼姑,干嘛跟那三个尼姑住一起?还住在姑子房。”
她已经是个大人,可以前总被关在家里,很少跟人说话,因此很多平常的事都不懂,仙姑跟尼姑她也分不清。不过她懂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既然再世越女跟尼姑这么近,那跟尼姑也差不多。
“你是找打!”再世越女手按剑鞘,逼了过来。
明眼人都知道再世越女不会真动手,大伙儿站在一边看热闹,白愁慧可当她来真的,回头就跑,一把抱住金伯年,头埋到他的胸前。一年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一个孩子心,实在吓得不轻。
“哎。”再世越女真心叹了一声。
这丫头已经认定了金伯年,这以后咋整?
金伯年扯住白愁慧就走,实在困了。白愁慧偷眼瞅再世越女一脸无奈的样子,立刻不再怕她,还要气她一下,在金伯年后面拖着不走,噘起小嘴:“大哥……要抱。”
金伯年一把抱她起来,大步向后院走去。他现在眼皮都在打架,哪还有心思哄孩子?
白愁慧在他怀里无限幸福,一双眉目盯着他,手里也没闲着,揪着胡子在手指上绕圈圈,心里早没了再世越女。白愁飞正急急从后院赶来,看了目瞪口呆,赶紧让妹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