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山面对金伯年竟然没什么情绪波动，淡定地回江城的话：“像啊。一样的身材，大约刀也是一样。”

“我来问你，飞猴是被千总派去的，还是他主动要去？”黄岳问。

“这个就不知道，小人只是个跟随。”莫一山很镇定。黄岳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东西。

黄杰更关心飞猴的去向，对江澄说：“请问江相，彭元泰是不是听了飞猴的话才来接应官银？”

“彭元泰压根没看到这个人。”江澄否认。

“莫朋友你的功夫不错，不知师父是哪位？”金伯年的神观功夫已经通了神识之境，看人很准，知道这位已经步入一流高手的行列。

莫一山如此稳重，其实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让金伯年来了兴趣。

莫一山踌躇着，居然不想说，旁边一位捕头说：“他可是虎头沙的高徒。”

莫一山有点不对劲，虎头沙的徒弟从来是巴不得别人问自己的师父。

“呀，你居然是沙回回的弟子，出师了？”金伯年更来了兴趣。

莫一山点了一下头。

虎头沙这个名号跟海里的东西没任何关系，只是他有一头蓬乱的头发和一双怪眼，凶起来像老虎炸了毛，十分吓人。虎头沙是西北武林名宿，跟山西姬家并称为西天二虎，可见武功之高。虎头沙只收回教弟子，由于回教讲究“天下回族是一家”，因此对回回来者不拒，门徒遍及天下。沙回回这么乱收弟子也不是乱搞，他还很认真，弟子中得到他承认的很少，他只承认出师弟子，出师弟子得到过他的真传，并且经他检验合格，算是正品。凡是出师弟子在外面惹了事或者出了事，他都要问个清楚，尤其被人欺负了那可不得了，虎头沙不会息事宁人，他只会不死不休，金伯年都为朋友跟他赔礼道歉，每每说自己就怕虎头沙。

金伯年认真道：“你应该知道我跟你师父的交情，他答应去了西北有事找他，现在我跟你说话，你可不能有欺瞒。”

莫一山低头不语。

一连串的举动让张啸天感觉这人很不对劲，对黄岳道：“二哥你也拿个主意。”

寻思着大哥都这么努力了，你可不能看着。

黄岳小声道：“莫一山开始说飞猴的是假话，后来只怕说的是真。这趟银子是庄王劫的已经无疑，他从拳行这里布局，这五个人中有一个是他的奸细，但肯定不是飞猴。因为飞猴难搞，用计将他支开，飞猴一定落到了彭元泰的手里。”

“那怎么办？”张啸天问。

黄岳摇头说：“我现在不能出面，我一出面江澄必定作妖，你先去，跟大哥一起稳住莫一山。”

那边金伯年又说话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师父也必须过问，知道的是你跟我过不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以大欺小，你难道要我跟你师父打一场吗？”

“莫一山，莫要听这个劫匪胡言乱语！黄总捕你不管事么？”李执事又说话了。

“住口！休要自讨没趣。”张啸天怒道。

黄杰说话：“义侠，你作为嫌疑之人，你离他远点。”

黄杰站在公正立场，一碗水端平，同时也为金伯年考虑。作为一个二十年的世家捕快，他已经看透了莫一山的性情，莫一山是那种毛驴型的人，认定了难改，必须他自己相通才行，你去逼他，他就跟你对着干。

“你还是说说战事。你尽管说来，不管是金伯年还是庄王爷，他们都只能看着你说话，胆敢有不轨行为，一定严惩！”黄杰说话真的回刃有余，已经恢复到捕头王的水准。

莫一山放松了，思索着说：“劫匪刚一现身，洪掌柜跟王千总就做好商量，由洪掌柜和把总挡住前面，我们两个小辈协助左面，王千总自己守右面，李飞镖中间策应。很快前面有一人越众走来，身材魁梧，气势逼人，一看就知道是匪首，洪掌柜上去说话，说的十分客气，大致就是好汉给条路走，赏口饭吃一类。对方就两句话，要么滚蛋，要么去死。把总一听气恼，当场大骂。洪掌柜大概看到敌方人多，又我明敌暗，于是提出单挑。”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虚空，似乎又一次回到那场大战中。“洪掌柜的一双铁龙爪，论猛烈在大西北无出其右，对方又是一口刀，纵然武功高过洪掌柜也怕被锁，未免就落了下风，然而这口刀如此灵动，拿捏的如此精准，真让人大开眼界，加上身法极快，洪掌柜的攻势一半被他避开，不然就被刀荡开。匪首似乎瞧不起洪掌柜，灵猫戏鼠一般，一口刀上下翻飞，看不清甚么招式，扎扎点点就跟洪掌柜打了个平手。”

“胡说八道，刀有这么用的吗？”对面假祝威听了生气。

张啸天也觉得莫一山说话不实在，提醒道：“你莫不是在做梦？你说一个不用刀法的人随随便便就让洪温劳而无功，我大哥也做不到。”

莫一山不理他们，看着黄杰不说话。

“只要你说话属实，说下去。”黄杰是个坚持原则的人。

金伯年对张啸天耳语：“他说的未必错。这个人一来没用本门刀法，二来身法极好，他先摸清洪温的套路，再发制人。”

莫一山继续说：“大约战了十几合，匪首剑势一变，一口剑如天矢蛟龙，雷丝闪电，只见其光不见其影，洪掌柜当即连连败退，李飞镖迫不得已发出两镖，劫匪群起愤怒大吼，冲了上来……”

“这人有病！胡言乱语，一会儿是刀，一会儿又是剑。”快速出刀的黑衣卫士也忍不住说话。

莫一山自顾自说：“洪掌柜自知不敌，硬接了对方肋下一剑，拼命龙爪抓伤了匪首腰部，将对方腰带扯了下来，也算找个面子回来。他就……被开了胸。”

说罢眼中流泪，哀不自胜。

黄杰问：“你不是说刀，怎么又是剑了？”

“别人看的是刀，我看的是剑。”莫一山依然倔强。

“匪首用的可是金色的刀？”江澄着急了，莫一山到现在关键的东西都没说。

“是，一口宽刀。”莫一山道。

金伯年小声说：“这人是性情中人，给他看也无妨。”

黄岳一点头，金伯年拔出刀，亮明了说：“莫一山，你看仔细了，你看到的可是此刀？”

“像。”莫一山这话真可谓不置可否。

黄岳起身，正色说道：“总捕头，如此一来匪首就不是我大哥，庄王在诬告。依我看总捕头将莫一山带回，仔细问个水落石出。”

黄杰一拍桌子，厉声质问江澄：“按照莫一山所言，匪首显然不是金伯年，江澄你还有何话说？”

“金伯年用剑招杀了洪温，这有何不可？再说莫一山算个甚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仔，他说剑招就是剑招？”江澄鼻子一哼。

黄岳叫住莫一山道：“你仔细说来，从匪首变招到洪温死，俩人战了几回合？”

黄岳心思缜密，这话说的很有用意。莫一山能清楚看到洪温的死，这个时候他应该还闲着，双方其他人也还没交战，就是说洪温坚持的时间很短。

莫一山微微想了一想：“洪掌柜很快落败，其间李飞镖还发了两镖掩护，就这样也不过七八合的样子。”

黄岳哈哈一笑，大声道：“诸位听了，莫一山绝不会贬低洪温，他说七八合大致没错。莫一山名家之后，剑招刀势一定能够分辨，匪首用的是剑招无疑，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我大哥用剑招也不能致洪温于死地，何况中途还有两只飞镖助阵。再说了，我大哥既然用了金刀，又何必如此掩饰？江澄说话简直匪夷所思！！”

黄杰也站起来，说道：“莫一山，你这就跟我一起，我保你安全。”

“大胆！我的人你也要带走？”庄王拍案而起。

一时间庄王的人围了上来，铁臂刘立刻带人从南面顶住，张啸天挡住正面，北面庄王的人正要包抄，面前一位少年英气勃勃，手中刀忽地空中转了两圈，然后稳稳握在手中，对面只觉得眼前一亮，不敢再靠前了。

“老相好，你还是这等暴戾，要不要再亲热一下？”林峰来了，笑眯眯看着庄王。

这家伙真是没他说不出来的话！男人跟男人这么称呼，大致就是那种同志关系，不过林峰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就是这么一张嘴，别人也不会跟他追究，可是庄王这等地位哪里受得了这个？

“无耻之徒！”庄王气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金伯年大声喝问：“庄王，你还要杀一场么？！”

场面上剑拔弩张。张啸天面对那位拔刀很快的黑衣卫士，林峰这里是假祝威，柳定川正赶在银百花的前面，金伯年的对手是另一位身形十分壮实的蒙面黑衣卫士，但是这位真的能挡住金伯年吗？

庄王依然镇定，对江澄一个示意，江澄看向山门喝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