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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义侠来了”,人们争相出了后院,向山门而来。

林峰一溜跑出,迎面的正是大哥,他一跃而起,准备给大哥一个新娘子的怀中抱,可金伯年受不了这个,两手掐腰把他举在空中,颠颠分量挺满意道:“重了,结实了。”

“二十三窜一窜,四弟你真长个了。”和尚黄岳手摇鹅毛扇,笑着看他。

“长不过你了。”林峰挤出一丝苦笑,突然有了一个发现,“咱兄弟几个有意思,个头是按排行来的。”

看着真像是这么回事,可有人不乐意了。“我比你高。”书生站到林峰面前,挺直脖子跟他比个头。

书生于挽云是老五,比林峰小一两岁。林峰不甘示弱,俩人正要比个子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幼稚。”

众目睽睽之下,这话说得对,可说话的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这就很尴尬。林峰挠挠头问:“你是谁?”

“我是你弟弟。”孩子很稳当地说话。

那眼神让林峰有点相信真有这么一个弟弟,顿时就呆了。

“不对,是叔叔。”金伯年说着把孩子揽过来。

孩子点头答应,不过还是忍不住说:“义父,他这么小你都喊他弟弟,为何我不能当他的弟弟?”

这些天看别人都在称兄道弟,好不容易有个马步方还分了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没伴。

这话金伯年都回答不了,还是黄岳说:“这是说好了的。”

孩子答应一声,恍然大悟。

正阳观的江湖朋友都来了,大家见面寒暄,里面有一半是金伯年认识的人。银百花是中原名家,也有几个认识的朋友,不过现在这种情形认识与不认识都无所谓,不认识的一介绍说不定还是个惊喜。

总的来说,这些江湖朋友品行还是不错。江湖上最讲究物以类聚,不三不四的江湖人也知道周道长不会待见他们,大老远的何必找着没趣?不过的人里面也有几位尴尬的人,甚至都没说真姓名,周禛把他们安排在道观外的西面,那里有不少破破烂烂的房子,几十年前是外门弟子家属住的地方。

周禛站在最后面,眼前的情景让他十分开心,可有个人十分不开心。再世越女也是远远看着,然后转身离去。

短短的十多天,她已经喜欢了这个地方,这也坚定了当观主的决心。她自信已经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拥戴,刚才出去时,以为大家会众星捧月那样,让她先跟金伯年会面,然后他们才会一拥而上,可是这些人好像已经忘记了她,令她非常失落。

而且,她一看到金伯年就有种说不出的自卑。想想金伯年的确厉害,连林峰都有如此武功,金伯年就不会比自己差,人家要人有人,要势有势,观主之位还有什么戏?拼死拼活地去打邓家楼,到头来让他捡了便宜,一想这事她就难受,心头出现了一个声音:我恨你!

一阵寒暄之后,金伯年突然发现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拨开人群来到白愁飞面前。“哈哈,白兄。他乡遇故知,真让人高兴。”

“说了叫老弟的嘛。咦?你是不是答应了?”白愁飞正怪他太客气,忽然喜出望外。

白愁飞是晋鲁一带的名医,尤其治伤和疗毒堪称绝妙,又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人称圣手疯刀,年纪三十不到,比金伯年小几岁。

白愁飞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金伯年寻思着得说点别的。“白老弟你可是大忙人,怎么忽然跑来这里?”

白愁飞笑了,“是舍妹啊。舍妹知道你要来。”

“你妹妹也来了?”金伯年一脸昏黑,这躲都躲不过啊。

白愁飞还有个绰号,叫刀剑双飞鬼见愁。这个绰号很特别,是他和妹妹的集体绰号,而他妹妹的绰号就叫鬼见愁。

白愁飞奇怪地看着金伯年。心说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兄妹是刀剑双飞?我来她不来那不就单飞了嘛。

这时就想起了妹子。回头一看,咦,人呢?再看腰里的绳子,断了。

金伯年赶紧帮他找人。他当然不缺心眼,只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现在就不存在,事实摆在眼前了。

白愁飞的妹妹叫白愁慧。只有深通哲理的人才能起出这样的名字,他们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白家世代行医,一家日子过得无比安逸,但是太安逸了就要出事,物极必反嘛,因此他父亲在白愁飞出生的时候就用个愁字。有办不到的地方,日子才有奔头,但愁什么呢?飞不起来就是愁,问题就这么解决了。儿子乖巧懂事,六七岁了又有了女儿,有儿有女更没什么要求,于是就想只要女儿不傻,只要上天给她一点智慧就行。

女儿的确不傻,长的还清秀,就是缺点多,比如人有点高,身板有点宽,力气也有点大,还有点调皮,关键是最后这点,因此嫁不出去。白愁飞就是个高个,白愁慧比他还高一个头顶。

还好没跑远,白愁慧就在黄岳旁边,她跟黄岳有“仇”。

黄岳正跟几个人聊得正欢,突然手腕被人抓住,扭头一看就愣了:“鬼——”话一出口就后悔不已。

人家白愁慧还是个大姑娘,你当面喊她鬼见愁就是找打,你还喊人家鬼,这还得了?

白愁慧一肚子火,现在怒火加倍,手上用力一扯,就听“咯嘣”一声,手肘那叫个酸痛!连手腕都差点折了。

这力气真不是有点大,是神力啊。黄岳算是服了,酸得眼泪直流。

旁边一圈人都呆看了。怎么堂堂的黄二哥被个姑娘就这么打哭了?

姑娘伸手就抓他耳朵,可一看他流泪,自己忍不住也哭了,还哭的不要不要的,然后一把掐断扇子上的青玉吊坠,赚在手里。吊坠明润色浓,个头还大,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林峰生气了。这不是胡搅蛮缠吗?打了别人自己哭,还抢走人家的传家之物,更何况被欺负的人是二哥。过来一拧白愁慧的手,就要硬拿回来,黄岳赶紧拦住说:“不行,别伤她。”

白愁慧突然就笑了,手心里露出吊坠,晃到林峰脸上说:“不要了给你。”

林峰用手去拿,白愁慧一松手吊坠就滑落,手快如电捏到林峰的鼻子,林峰都没躲赢,鼻头上被捏掉一层皮。

“莫闹了。”后面白愁飞赶紧抓紧白愁慧。白愁慧很兴奋,看着林峰的鼻子,拍手直笑。于挽云也认识白家兄妹,上来拦住林峰,哥长哥短地劝。

林峰都气昏了。这哪来的疯丫头,面子还这么大?

白愁飞解下自己腰上的绳子递给金伯年,指一下妹妹,赶紧过来给林峰和黄岳赔礼道歉,然后看伤。金伯年拿着绳子,这个窘。自己堂堂的大侠,拿绳子绑个姑娘,这以后有脸见人吗?

白愁慧完全静下来,一脸温柔地看着他,噘着嘴撒娇道:“不要你栓。”眼神情意浓浓,傻子都懂。

金伯年转身就走,后面姑娘紧紧跟着。

静室里,一条布幔遮住祖师爷的画像,下面几张大桌子并齐,聚会就开始了。

金伯年一行人来的晚,但也正是时候,该到的到了,人已经不少。周禛把众豪杰请来,座椅排三排,几乎坐满,但是少了个重要人物,再世越女没来。

周禛向金伯年问:“中原的事都办完了?”

金伯年笑着说:“现在是一身轻松,就是来办道长的事。这件事时间久了,一办完我们兄弟就直接从陕西赶来,已经来不及汇同一些朋友。”

周禛觉得可惜。发帖子就在算计着金伯年办事的时间,人算不如天算,再留点时间就好。

黄岳提醒道:“这件事不简单,庄王爷出了名的厉害,一出手就是势在必得,咱们可要好好地对付他。”

周禛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更感觉眼前是见到了亲人,悲痛就涌了上来。“就是因为一时大意,差点让邓二给害了,还搭上了徒弟的命。”说着不禁哽咽。

平林把情况给大家说了一遍。周禛平静下来,道:“现在王爷没来,可他的兵已经来了不少,栗子坡有四五百,东面也有这个数,加上邓家的人已经上千了。”

都没敢说实话,怕吓到别的人。

“王爷这是来打仗的。”黄岳轻轻一笑,“找事也要有机会,黄某人不给他机会,要么硬来,正阳观就这么大的地方,千军万马也得一个个地给我进,就大哥三哥这两把刀,怕他不是血流成河?”

古时候都比较讲究,往往年纪相差不多或者地位相仿就给予对方尊称,比如同级往往自称下官,弟弟也有时喊哥,上面不是口误。

周禛说:“就再世越女屠戮邓家楼这件事,上百条人命,只怕王爷来了不会干休。”

黄岳想了想,摇头道:“这个无妨。你敢抓人怕别人不去要人?交出人来才能说话,你不交人杀你全家也不为过。再说邓家罪恶累累,屠门灭户那是罪有应得,庄王爷很难为他出头。”

这话十分中肯。江湖就是一个冤冤相报的地方,讲的是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邓二挑事杀了人,那就没理由责怪对方杀他的人,直到最终解决之前,这里就没有你杀我一个我只能杀你一个的道理。最可恶的是邓二自欺欺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家去要人居然不买账,坏了规矩,不给别人留路走。

鲁家兄弟趁机连同自己的遭遇又说了一遍,众豪杰早就对此大为光火,现在更是怒气冲天,屋里响起一片义愤之声。

“杀得好。”“二哥爽快。”“王爷敢来就跟他拼命!”

大伙儿义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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