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有话要说。”人群后面一个青衣老道,拄着一根亮紫宝杖,被一个小道士搀扶着走上来。
江澄对老道颇不陌生,打趣道:“白木道长,你这是名不符实。以江某之见,道长早应改名为紫木道长。”
说到这儿忽然喘息困难。他在路上就得了病,刚才强自支撑着,现在一松了气,病就压不住了。
白木道长无端生气,甩开小道士的手说:“难道你有眼无珠,这明明是个白木。”
“这是紫木。”江澄道。
白木道长居然点点头,冷笑道:“他人都知道这是紫木,老道却偏偏说他是白木,就好像他人都知道你不安好心,你却偏偏在这里好心好意。”
“死老道,你活够了!”庄王怒斥。
白木道长不理他,依旧对江澄道:“你今日就不该来。你强自出头,今日来了他日再来不得。”
江澄一愣。我的病是这个老道做了手脚?这时胸口也开始疼痛,一阵地咳嗽,猛地觉着嘴里腥甜,赶紧把嘴闭上,强行把咳嗽压了下去。
“你在坏王爷的事。”江澄强行一字字把话说完,已经面如土色。
“不错,就是老道不让你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你来我走,还要不要来?”他一向懒散,这时却严肃的要命。
白木声名遐迩,道法高深,皇上都几次请他不到。他又是那种亦正亦邪之人,这种事做得出来,现在都亲口承认了。
早在金伯年黄岳来的那天晚上,他就说过能够让庄王受伤。话里的意思就是要弄出点事来,对江澄施法也是正常不过。
此时白木道长脸色凝重愤怒,大概是后悔下手不够重,让江澄能够带病上山。他当然不会白白走人,说不定有更恶毒的法术。
“我命由我……你能怎样?……你走吧。”江澄憋出这几个字。他并不想得罪这个人。
白木道长把手往小道士手上一搭,拄拐就走,来到王爷对面。庄王爷挡他一下,凶狠说道:“出了山门要你的命!”
“庄王你大胆!老道长我送你出去。”金伯年挺身上来,宝刀出鞘。
“金伯年,你还是好自为之,老道的事不要你管。”白木道长转身,样子随随便便,甚至有点不耐烦,不过眼里还是闪出一道关切的眼神。
众卫士已经布好阵型,挡住金伯年的路。金伯年回头,后面张啸天黄岳和银百花也过来,众人只等白木道长说话。
白木道长已经迈出大门,却回头说道:“义侠珍重。庄王,老道不回观里,直接去京里告你去。”
金伯年哭笑不得。虽然白木道长虽然高深莫测,但真的能活下来?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乌云涌现,不知不觉之间,玄色的穹庐笼罩了大地,大清早的竟然如同黑夜!
所有人都惊呆了。
霹雳声响,闪电如织,四下里一片光亮,庄王爷站到山门大声喊:“军士听令,杀了妖道!”
大地一阵震动,道观里的人就听外面一阵乱响,夹杂着哭号之声。不多时有军士过来禀告庄王,说老道不见了。
辰钟响过之后,江湖客们齐集在台场。
台场位于道观西面不远,偏北处有个台子,早年就是道士开大会的会场。最近又将草地进行了平整,将平台重新扩修,平台宽三丈多,东西长有五丈,大半个人高,下面修了几条台阶。
台上放了几只桌椅凳子,中间坐着周缜、峨眉元相法师和九华派掌门靖青道长,靖青道长是周禛的师弟。左面单独一人,坐了中原义侠金伯年,右面独独坐了庄王。
看着人已经到齐,周禛站起来上前说话,可是庄王已经来到前面,大声道:“本王与周道长神交已久,闻道长卸任特来看望,并不想惊扰大众。浣山虽远离官府,然而民心淳朴,安居乐业,实在有劳周道长的教化,本王代朝廷谢过。也望继者顺奉朝廷,倘若……”
本来应该周禛先说话的,他给抢了。周缜急忙过来,行个礼说:“谢王爷赏光!”上前挡住了庄王。
庄王这一捣乱,周禛准备好的话都忘了,随口对大众道:“古贤者有言,正阳观孕有天地灵气,当有大兴之日,万众朝拜之时,贫道估算业已不远。大事发生,英雄当道,望诸位各展神通,八仙过海。贫道的意思,第一要德,其次方是艺,浣山三大道院都准备交到诸位中德才兼备之人手里!”
台下一片掌声。
不少人都感觉振奋,就像冷彪。对他而言,正阳观观主虽然没有多大希望,别的道观也未尝不可,以后不仅能有个世外桃源安身立命,还能跟金伯年兄弟成为好朋友,以后时常往来,那日子岂不是悠哉悠哉?
按照程序,下面先要介绍公证人,然后介绍贵宾。周禛回头,公证人元相法师和靖青道长起身向这里走来,却被庄王在中间加个塞。
周缜目瞪庄王!给你个贵宾就足了你的面子,还想做甚?
庄王看一眼元相法师和靖青道长,然后瞅着周禛,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不要作贵宾,要当公正。
周禛一皱眉。闹翻的话面子事小,破了大会的吉庆,颠倒了运势就是大事了!话说回来,公正虽然说话比贵宾管用,但终于只是个评判,还是我做主,给你又如何?
但是这样又有问题。师弟靖青当然信得过,但元相法师就不能全信,万一他帮着庄王说话那就要乱了套。
周禛犹豫不决,金伯年也看到了不对,过来说道:“周道长,这是怎么了?”
周禛灵机一动,庄王既然要当公正,那就让金伯年也做公正人。转身对众人说道:“今日奉天行运,天法道行,无私无虑,现有元相法师、靖青道长、义侠金伯年和庄王四位贵宾为证人。有意者上台宣个名号。”
这时台下人都看出来倪端,议论纷纷。“指望这下自在自在了,却这个王爷如此跋扈!”,“人道江湖会上无官家。这世道,规矩都不讲了。”
的确,历来凡是江湖人聚集的地方,官府都避开不参与,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平民百姓死一个人都是大事,但是江湖厮杀往往大量死伤,官府都不予理会。可以说正常人是一重天,江湖上又是一重天,二者不尽相同。
庄王已经达到了目的,欣然入座。周缜还是不够心狠,给了庄王这个机会,就不免让自己和金伯年陷入了深渊。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道再高总是有限,魔能够无所不侵,无孔不入,因此厉害。
有人上台来了,是一个浑身麻衣的人。麻衣,亡者之意,凶兆!
台边的平意急忙伸手去拉,可麻衣人身子一晃就上到台上。人家是有武功的。
麻衣人先冲周禛一抱拳,转身指着台下的另一位麻衣人,大声说:“我师父是江西第一超渡,太灵超渡!我叫胡操,是他老人家的大弟子。”
周缜被气的头都要昏了:这个死太灵,两次三番求你不要上台,你不仅来了,还穿着你那丧服,居然还跑了个第一名!
如果是其他人先上来,胡操晚来一点,情况就不一样,这叫开门不吉,很让人忌讳。
麻衣人继续说:“我师父是超度大师,法术高强,武艺不凡,若是师父当了正阳观主,保你浣山遍野无荒尸,人人有来世,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人人大福大贵。四方朝拜,八面香火——”
台下众人大闹起哄,叫喊着:
“你那甚么超度,亘古以来就没这个行当,胡编瞎整!”
“下去,臭赶尸的!”
“鸟蛋,别胡咧咧,污了人家道场!”
太灵巫师是江西一带最有名的赶尸匠,人称江西赶尸王,弟子成群,江西一带大半的赶尸匠都是他的门下,但是弟子太多了也不是个事,最后人多活少,大活儿反而吃饭困难,于是他决定另谋生路,带了几个得意弟子来到正阳观。周禛一见他就不高兴,虽然招待周到,却说他的职业不吉利,要他不要上台。太灵跟弟子一商量,决定将来在这里不仅赶尸,还要超度亡灵,起了个超度大师的名字,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江西赶尸王的生意要做到浣山来了。黄岳受不了,飞步上来,一只胳膊将小尸王一夹,下了台来。
黄岳拉人下来就想跟大哥说句话,可前面一个女子挡路。女子扭动腰肢,圆臀颤颤,不紧不慢地上台。黄岳想走快点,可他走哪边女子也走哪边,别看人家向前走的慢,可她是属螃蟹的,两边挪的快。
黄岳不服气,左面一晃,人走右边,可女子忽然臀部一翘,黄岳眼看就要顶到人家那上面,果断捧住了她的腰。
女子回眸一笑,娇声道:“你抱着我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