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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身披锦绣麒麟黄袍,头戴九珠金冕,气势夺人,进了山门。

只有帝王之家的人才能有这种穿戴。他的相貌尤其不凡,脸部上面是传说中的剑眉虎目,极有威严;耳大如轮,有天长地久之相;嘴叉大开,有吞食天下之势;下巴突阔,有万里江山之禄。难看的就不像个人,神啊!

庄王爷似君临天下,睨视着群雄,群雄都有喘不上来气的感觉。“梨花枪王这样的好武功,当初何不受本王召唤,为国效力?”庄王爷用手一指银百花。

银百花不说话,心里连庄王都恨上了。三个打一个搞突袭,甚至用上了阵法,闻所未闻的事你们都干得出来,忒邪恶了!

不识抬举的东西!庄王爷不跟他啰嗦,昂首说道:“这里谁在管事?去叫周道长来,说本王来了。”

金伯年上前一抱拳,目光正与庄王相对,心中一凛,说道:“在下金伯年,庄王爷,你我的恩怨如何解决?”

庄王爷不仅有先祖朱元璋貌相,更继承了他的王霸之气,金伯年天生有胆气,长年的江湖生涯更让他到了杀人不眨眼的心境,竟然敌不过庄王的目光!他本来想说“你我的事该算算了”,是个质问,然而出口就变成了询问。

他一向是名人不做暗事,既然见了庄王,这个话就必须说出来。

庄王爷鼻子一哼,淡淡说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本王虽然只是个郡王,也是一心为了社稷,为了皇上,有何私人仇怨?本王的眼里只有良民和刁民。金伯年你胆大妄为,不过改邪归正尚且不迟。今日本王只要看看周道长的英雄会是何等场景,你莫非要坏了本王的兴致?”

金伯年哑口无言。人家这个境界,太高了。

银百花看不下去了,瞪着眼说:“既然庄王爷一心操劳国事,为何南不御倭寇,北不御鞑靼,大兵都跑到山沟里来了?”

“大胆”,“找死”。几声怒骂中,三个卫士上来,像是要故技重施,张啸天也到了银百花身侧。卫士对他还是忌惮,立刻停了下来。

“银百花,本王的能为岂是尔等所知?你可知当今有多少骁将是本王所举荐,有多少精锐士卒是本王训练出来的?”庄王爷声色俱厉。

银百花也作声不得。这个庄王忒能咧咧了,又不好回驳。

金伯年一声咳嗽,向前走了两步,立刻有人喝止,数名卫士上来,错落于庄王爷身前,摆开了阵势。

金伯年微微点头,已经心知肚明。他向王爷前面的那位看过去,这个人是“天权”。这里一共七个人,组成的一种七星阵。七星阵首尾相顾,变化无穷,但是有个中枢,就是天权位的人,此人必须足够强大,一旦他抵挡不住就要阵法大乱,其余天枢、天璇等六个人无关紧要,即使被干掉两三个依然阵法威力不减。

“天权”年纪有四旬以上,黄须黄发,骨骼粗大,五官醒目,眼中按压不住的精光,如此只要再修炼两三年,此人就到了返璞归真之境,那就可怕了!金伯年就觉得这人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周禛大步赶来,嘴里说着:“庄王爷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旁边跟着黄岳。

庄王爷还礼说道:“一年不见,周道长可是更有神采。本王闻说道长邀约英雄大会,特来一睹盛况,可有此事?”

话说的如此圆滑,你是怕我将你拒之门外?

周禛心里冷笑,作出一副为难之色:“正阳观蛮荒之地,我这里也俱是草莽之人,王爷万金之躯,鱼龙混杂多有不便啊。”

你怕我不放你进来,我还真把你拒之门外,看你如何。

庄王爷一愣,心中虽然愤恨,脸上却显得无辜:“天下莫非王土,道长选德才之士,本王观栋梁之材,有何不妥么?”

这口才是没得说。

周禛再不陪他弄这些虚套,拉下脸说:“自上次王爷一来,贫道已历经了一次生死。你家的邓二爷将贫道百般羞辱,还把贫道弟子害了性命……”

后面邓二哪里忍得住?大叫道:“胡说八道!周禛你这老狗,叫人害了我父亲,我与你势不两立!”

“住口!”庄王爷回头瞪着邓二,大发雷霆,“你如此大胆,居然要害周道长的性命?”

“王爷千岁明鉴!是他的徒弟平思谋财害命,至今逃脱不知所踪,属下……罪臣……小人本是救他一命,反被他咬一口!”邓二一时情急,真不知道自己是谁。

庄王爷面色严峻,说道:“周道长,你与他各执一词,孰是孰非难以定论。既然你说了此事,等本王查实,还你一个公道就是。当今各地匪盗群起,江湖中多有作奸犯科之人,正阳观本是清净之地,你却招来如此多的来路不明之人,难道还要掩住本王的眼睛么?”

周禛到底是性情中人,气的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邓二,是我亲手杀了你的父亲。来,来找我的麻烦。”金伯年说话。

邓二爷眼中几乎滴血,但是不说话,庄王爷也不说话。

“庄王爷,你要进道观就要周道长准许,若是来此捉拿嫌犯也要官府的批文,难不成你要一手遮天?”

说话的正是黄岳。黄岳勃勃英气,面对庄王爷毫不留余地。

庄王爷怒了!瞪着他道:“本王乃皇上的肱股之臣,就代表皇上说话,何谓一手遮天?”

“你要代表皇上说话须得有圣旨在手。历来王爷多作乱,反王还少么?”黄岳不动声色,实际上是哪里疼往哪里戳。

面对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庄王爷这么说话,真是:大名义士多奇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庄王已经受不了了!不过比周禛要强,身上只有微微颤抖。

他很想下令屠杀!看着面前的金伯年,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带来了贴身的卫队,众多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最精锐的陷阵军,但是,其中有谁能拿得下金伯年?

这种情形就要败局已定,一个平平淡淡的声音传来:“是哪个要看圣旨?圣旨上可没有你的名字。”

有理不在嗓门大。这句话的分量,连黄岳都不说话了。

他清楚不过,一旦庄王拿出圣旨,那种结局不堪设想!庄王可是任何事都做得出来。

一个文士步入山门。文士头带四方公子巾,一袭青衫掩到腿下,姿容潇洒,面目庄重,只是透着些许土黄之色。

“五湖四海皆兄弟,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位是江湖闻名的小诸葛黄岳么?”文士来到黄岳面前,一拱手。

“正是,朋友可是被誉为当今名士的王相江澄?”黄岳一脸微笑。

“是了。能见到众多江湖朋友,江某之幸。”

江澄冲着在场的人团团一揖,收了笑容,严肃对周禛道:“方才看周道长的意思,并不欢迎我等。江湖上三教九流,江某是江湖人,我家王爷虽然要处理军政要务,其实并无官职,何尝不是闲云野鹤?再说这些随从,于今跟了我家王爷,只是又何尝不是江湖中人?包伯海,说说你的过往。”

包爷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是太祖门掌门黄天浩的大师兄包伯海,人称四门重手。这里可有太祖门的兄弟?”

人群中传出一阵诧异的语声。“有啊,”人群中走出一位青年,向包伯海躬身拱手,“晚辈关同,师父就是黄掌门。师父说师伯当年去了南方,死于倭寇之手,怎么到了庄王手下?”

“一言难尽。若不是庄王爷,我也没有今日。”包伯海脸上有些晦气。

“晚辈回去就向师父禀明此事,师父一定会接大师伯回来,那样就能重振本门了。”关同露出一脸期望。

“不必了。若不是黄天浩鼓动师父把我送去当兵,只怕今日的太祖门掌门就不是他了。”包伯海面色生冷,说完话马上退后。

包伯海的名字没什么人知道,然而四门重手这个绰号还是有人记得,他曾是太祖门最杰出的人才,虽然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如此说来,包伯海不跟银百花通姓名也不无原因。

江澄道:“周道长,过年我与王爷来时还听说,这些年你与邓家一直和睦相处,你的事不过是你与他近日的恩怨。这事我与王爷不知详情,这次定要查个清楚,与道长有个交待,日后也绝不让他插手道观之事。话说回来,正阳观依山绕水,四处云雾缥缈,景致幽静,草木郁洁,若说人间仙境也不为过。不要说邓二,就连江某也想在此结庐为家,以享出尘之乐。”

“我跟王爷的事可不止这个,江先生不要来避重就轻。”周禛嫌他扯的太远,不耐烦了。

江澄笑道:“道长不放心的,无非近日观中的江湖朋友与王爷陷阵军的一场恶战。邓家在这山里几十年没人敢惹他,因此容不得江湖江湖英雄,怕他在浣山的地位不保,真叫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害得陷阵军损兵折将,也害了不少江湖朋友。这次他家太爷丧命,算来他也是受了惩处。这件事就不提,你我不打不成交,周道长,义侠兄弟,你们觉得如何?”

黄岳道:“这样说来,这次你与我的冲突就此一笔揭过,不再追究了?”

他明白了江澄的用心。江澄打定主意要进入英雄会,这样就必须先化敌为友。于是就趁机要一个承诺,这个承诺至关重要!如此一来,打青石堰就是白打,自己兄弟声威大震,庄王委屈着强吞苦果。群雄对庄王也不再畏惧,以后就能放手大干了。

“江某没打算追究你们。”江澄说话矜持。显得有些大人不记小人过。

黄岳哼了一声。吓唬别人也就罢了,我岂能在乎你家王爷?

他摇了摇头,看着江澄不说话。你难道要真人面前说假话?

“既然黄英雄还是不信,”江澄表情中有点无奈,“江某应承,此事就此罢手,绝不再作文章。”

黄岳看看周禛,周禛只好点头,黄岳说道:“那就这样,除了王爷的卫士,其他人不得进入道观。江先生若是答应,就是周道长的客人。”

一件大事就此平息,群雄也感到庆幸,然而一声暴怒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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