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转身下楼睡觉去,可是这破庙四处漏风,屋顶漏雨,加上这屋外雷雨大做,怎能睡得着,只是躺在泥塌上辗转反侧不能成寐。
阁楼上伴着雷声轰鸣,尸堆里突然伸出一只手,那手臂细得吓人,那老头竟然没死,只见他用那竹竿似的手臂缓缓将自己撑起来,用一种阴冷的眼神扫了扫阁楼确定男人已经下去了,便轻声起身回头在那堆尸体里翻找起来。
只见这老头双手在尸堆上胡抓乱拽,有些尸体一把被他抓住头发扯到一旁,直扯得皮肉都被拽下来,这老头也不管不顾,只是将这些尸首丢在一旁,直到在这堆尸首中露出一个白皙的臂膀。这白皙的臂膀在月光下,和旁边这些尸首的惨白不同,这些尸身每一具无不惊骇,无不凄厉,好像都在拼命的要夺走什么,白的阴森凌厉,可是这手臂的白却给人一种淡淡的柔弱和包容在里面,让人感到一丝丝安心。
只见这老头满脸的皱纹中挤出来一股邪魅的笑,便一把抓住这臂膀,枯瘦的手掐在这白皙的臂膀上深深的陷了进去。用力的往外一拖,只见一女尸被拖了出来,这女尸生的脸亲桃花,眉修细月,朱唇杏口,好一个美貌的佳人。老头伸手在这女人腰间左探右摸,仿佛在找着什么,越摸动作越快,直到急了一把扯掉这女尸身上残破的衣服放在地上仔细的探找。
果落流水猢狲急,难住树上猴子叫。老头翻找半天好似也没寻得想要的东西,想发作却又不敢,生怕惊动了楼下的男人,急得直转圈。突然老头站定了脚,原本焦急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阴冷,又轻声走到另一旁的尸堆中将手伸进去在里面摸索,忽地抽出一口钢背宽刃刀,冷笑一声转身蹑足轻声向楼下走去。
男人自从下了楼便再没休息,一直想着老头告诉他的话,他已经追这帮贼人快有一个月光景了,只是之前一直没有这帮贼人的下落,如今已经追到他们身边,感觉就在眼前,越是想到这里便越是睡不着,男人心里好像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唤他,让他难以入眠,加上这风雨之夜更是合不得眼。正在这时,一声细微如蚊的声音飘入男人耳朵里“嘎吱~”。原本还在辗转反侧的男人瞬间便不再动,只是躺在泥塌上微闭双目闭五官只开耳,将所有声音都收入耳中,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老头蹑足一步一步从阁楼往下走,虽然看起来就知道这老头不会什么武功,可是枯瘦的身形却让他移动起来声音也格外的小,不过这破庙也早没人修缮,原本木楼梯就容易发出声响,就是这轻微的声音透过雨势传到了男人的耳朵中。循着地上的脚印,老头看的清楚男人一定是去了寝室方向,双手提着钢背宽刃刀,眼露凶光一步一步轻声摸了过去。
只见老头来到泥塌前手中钢刀直劈向泥塌上的男人,屋外雷光一闪,一道青蓝色的烈焰劈开天空,随着刹那的寒光,雷声伴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老头的钢刀被震飞,男人依然站在泥塌上手上握着戒刀直顶在老头胸口
“你这老东西,还会闭气的手段,看来是我江湖经验不够,若是我今夜沉沉睡过去,看来也要变成你手下亡魂了。”
老人一改先前苟且之样,对于眼前这一幕不惧反笑
“哈哈哈哈,后生,我自己知道我杀不了你,若是这一刀真真能砍到你头上或许我还有点心疼呢。”
男人听完也不想多说举刀便砍,老人慌乱一闪跌在一旁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说道
“后生!你若砍了我,便休想再见这夫人!”
男人看到老头手中玉佩,听到老头这话一瞬间仿佛被雷击电打,身子僵住。声音有点点颤抖质问
“老东西!你哪里得来的这玉佩,快说,这玉佩的主人现在何处?你如若说的让我觉得有一丝不妥我便把你千刀万剐!”
老头只是轻声笑了笑,缓缓起身,又慢慢走到泥塌上一边看着男人一边坐了下来。
“我说后生,从刚刚我们在阁楼之上见面便不知各自名姓,且让我老头听听,你贵姓高名?”
“老东西,这等时候你还想耍什么手段?快说。”
老头又看了看男人便随手将玉佩丢在男人脚下,也不说话只是示意那个男人把玉佩拾起来。男人将玉佩拾在手中,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仔细的辨认。这块玉佩上边雕琢着双燕各分半边,双燕一只衔着如意一只衔着一块云,双燕首尾相接外框用云螭纹雕琢。
只见男人看完玉佩一口戒刀握的越发紧直到手骨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一扭头一刀便将戒刀砍到老头头顶的墙上,这一刀直接将戒刀一半没入墙中,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说道
“她人在哪里?”
这一刀砍下来老头一点也不慌张,更不去躲闪,只是看着男人发笑
“后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难道我的姓名对你如此重要?”
“不,并不重要,只不过要我们彼此信任总需要一个开始,如果你不信我的话,我也不信你的话,那么我们后边的对话又有什么意义?我们总需要一个良好的开始不是么?”
“那好,我姓燕名雄,家中排行老二,认得我的兄弟都喜欢叫我一声燕二。”
“哦,原来是燕二爷,老朽我姓郑没名,爹娘从小就没见过,也没人给我取过名字,只是知道我爹姓郑,因为脸上这东西。”说完用手指了指右脸颊上的大疮继续说道“这东西从小就跟着我,烂了又好,好了又烂,所以旁人都喊我烂脸郑。”
“好,我记下了,如今你我二人皆已经报过名姓,你快说这玉佩你是如何得来?”
“燕二爷,我想问你,如今老朽我说的话你燕二爷是信也不信?”
“你且说,若是你说的合得情理,我自信你,如若不通我定会一刀劈了你。”
“你别急,我刚开始说你也是恶人,算我老头走了眼,您是君子是好人,看来你是来寻人的,先前我跟你说我没甚手段,只能捡些遗,这玉佩便是我拾的得。”
“难道这玉佩主人已经遭遇不测?”燕雄一脸焦急赶忙问道。
“你不要急燕二爷,我且问你,这玉佩得主人可是一貌美如玉得绝色佳人?”
“是,这是我恩公之女的玉佩,我恩公膝下无子,只有这两个女儿,如今都被掳走,我要去救她们。”
“两个?”郑老头疑声道了一句。
“对,我恩公两个女儿皆被掳走,这玉佩便是其中一个,玉佩中双燕便代表两个女儿,口衔如意的为长女,名唤周如衣,另一个口衔云的是二女儿,名唤周如云。”
“哦,原来如此,如果说是两个人得话……”老头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猛然说道“我说娃儿!你这恩人之女或许有的救!”
“这是真的么?”燕雄眼中放光时刻盯着老郑头急切的问。
“我老头还能骗你么?骗你又没甚好处,帮你却也能帮我自己。”
“这话是何意啊?”
“娃儿,你听我说,老朽我当初跟着这平大王他们身后拾些漏,这玉佩便是前一段日子拾得的,当初我亲眼看到这平大王把姑娘掳进车中,只是我不知是两位姑娘,不过我再翻这死人的时候也未曾见过姑娘。想必你那恩人之女应该是被掳进寨子做了压寨夫人。”
“这么说我恩公之女还有得救?”
“有的救,不过,你若是这样硬打硬闯,估计定会被那群贼人所害,平大王手下多说百人有余,少说也有三五十人,你这样硬去拼杀只怕最后落得个精疲力尽反而束手就擒。”
“就是百人千人,我也要去!”
“行了行了,娃儿,我知道你救人心切,也知道你有恩必报,这是你这明明不是去救人,而是去送死啊。你听我说完,老朽我这一辈子都做些偷盗之事,虽然未习过武,不懂你们那些纵身腾挪之法,但也可以悄无声息不露行迹。你我二人,可以趁夜色偷进山寨把夫人截出来。”
“好是好,可是你帮我做这些事与你有何好处?你又为何要帮我?可知我刚刚可是差点杀了你两次。”
“当然,按说老朽我本应该一刀杀了你,只是我老了,过了这么多年月我深知一个道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报仇什么的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其实之前我就察觉出来你不是为了这肥遗来的,单枪匹马想要去降伏那肥遗定是痴人说梦,你之前也无心问我说,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来这边救人的,我心里便有了八分把握。”
说完郑老头又看了看燕雄手里的玉佩接着说
“最近这段日子,这青竹山附近算是少有人来,那些行人客商只要知道一点这边的情形都宁愿绕过青竹山多走上七八十里也不愿走这一片,这半个月来平大王他们也就做了这一票,往常都是杀光抢光,只有这次他们掳走了人。”
“那你可知道他们的贼寨具体在何处?”
“娃儿,我之前也和你说过,这青竹山往东10里再往南2,3里卸牛坡就到了。”
“你莫欺瞒我。”
老头撇了燕雄一眼继续说“这平大王曾经得过一件宝贝,据说是水麒麟的角,都说这麒麟乃是祥瑞之兽,浑身是宝,活着的麒麟更是能与天沟通让人可登仙界,我老朽只想取这件宝贝,可是那平大王的寨子我是不敢去的,日夜皆有把守,这一次,你去救你的恩公之女,我便寻我的宝贝,路上你帮我进到平大王寨中宝室那便是帮了我了。”
“好,既然是这样,我也安心,你若是没什么所图,我反倒不安心。”
“娃儿,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日雨停,我们便去那平大王的寨子闯上一闯。”
两人打定了主意便待雨停日出。只是阁楼之上那具美艳的女尸冰冷的躺在地上,眼中却似乎饱含泪水几欲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