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月又给江沐找了人学钢琴,是个满头白发梳成一丝不乱短马尾的严肃老教授,戴着老花镜,秉持“大隐隐于市”的宗旨,住在一条破破烂烂的老街旁的同样破烂的居民楼里。
他的家和街道楼房一样破烂,乐器乐谱堆得哪里都是,从古典红木家具到欧式小圆镜、从青花瓷花瓶到洛可可雕花折扇、从颜真卿书法到《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各种风格的大件小件凌乱地摆放着(当然,要么旧要么破),很可能在一只现代风塑料圆椅上一堆欧式小圆垫下找到几支毛笔和镇纸。
江沐不讨厌这个老人,只是反感他家里刺鼻的颜料和墨水味道。
这天夜里他踩着积雪从老街出来,路过一家网吧的背面,那里有喝得醉醺醺的男男女女在互相叫嚷。
江沐加快脚步准备尽快离开,突然——
“唔……!”
一双手突然从背后捂住他的嘴,拖他进到黑暗的小巷里。
待他看清对面人是谁,不由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是上次围攻他的人中的四个,一个高个子是头儿,另三个是在上次打架中在他这栽跟头的。
上回十七八个人堵他一个,一开始没把他当回事,只派了三个人来,一场追逐后结果吃了亏,后来十多个人一齐上才把他围堵摁住,看来这次是来报复的?
“哟……小子,又见面了。”高个儿开口,他手中还拎着半瓶啤酒,把堪比月球地表般坑洼的脸往前一凑,“借我点钱用用?”
“这个嘛……我要和我对象商量一下。”江沐笑。
高个儿愣了愣,显然出乎意料,身后三个嗤笑“居然是被娘们儿管的。”
“尽管商量吧,这巷子可没监控,我们不担心你借机报警。”高个儿冷笑。
江沐放下书包,脱了外套叠好扔到书包上,高个儿用看脑子有问题的人的眼神看他:“你不是要问你对象商量么?”
“哦,我没有对象。”
“那你——”
“所以就是没商量的。”他笑,挽起袖口。
“找揍是吧!”高个儿抡起右拳便打,江沐往旁边一躲,左手一擒高个儿右腕借力甩向肮脏的墙壁,右手抓他的头发把他的脸“砰”一声狠撞上砖墙。
黄毛扑来,江沐右手接拳一翻左臂一曲,手肘向下猛击对方尺骨,接着抬腿狠踹对方小腹,黄毛惨叫一声倒地。
背后呼吸声靠近,他及时一闪,第三个挑染手中尖刀擦着他左臂而过,带着划开了衣袖。江沐凭借优秀的柔韧性抬腿踹上他的嘴,接一个高抬腿以上势下把他踢翻在地,尖刀脱手在地上打着转滑出很远。
第四个见势不妙拔腿便跑,江沐赶上他踹上他腿弯踹得他跪倒在地,随后转到他面前左手拽衣领右手狠狠给了他鼻子一拳,清楚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对方一声惨嚎鼻血飞溅。
四个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不是什么美好的装饰品。
“这巷子里没有监控……我也不担心你们报警,”江沐慢悠悠地把扔在一边的啤酒瓶拿了起来,一脚踩在晕头转向想爬起来的高个儿肚子上。
“别!别!大哥!以后你是我大哥!”高个儿大喊,“大哥!”
“我可不是轻易饶恕人的类型……”江沐把瓶子底朝上倒了过来,啤酒淋了高个儿一头一脸,“大哥?祖宗都不行。”
他握住瓶颈,举起了酒瓶。
砰。
天空又飘起了小雪花,江沐单肩背起书包,左手抓着外套走出小巷,右手里还抓着剩半截的啤酒瓶。
出了小巷,江沐猛地顿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也回看着他。
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
韩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