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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父回来了!”戈智很开心,转身应声,“二叔父!”

进来一位干瘦的壮年汉子,上上下下把戈智查看一遍,才放心地道:“好!好!我就知道,他是伤不了你的!”说完,上前给教主见礼,“大哥,我回来了!”

一位书生打扮的青年给他做礼:“二哥,好久不见!”另一个面黄肌瘦一身药香的汉子给他做礼,没有说话。

教主搀扶来人道:“回来就好!二弟,你看,真的有阴童现世了!”

来人嗯了一声,又向书生道:“听闻四弟秦淮得知己,还以为回来会一睹芳容,称一声弟妹呢!怎么,又始乱终弃?”

书生呵呵一笑:“二哥说哪里话!那本是瑶池仙子,奉金何德何能,岂敢做这变仙子为厨娘的蠢事!”

来人不以为然:“始乱终弃也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不愧江湖人送你那绰号——金口说师!你这三寸不烂怕是让阎王都没法定你的罪!”说完不想再理会,对那面黄肌瘦的人道:“三弟,智儿此番所中的毒怕是不好解,你可要多费心!”

那人点点头。

教主皱眉道:“这个顺天赐说,他能解。”

来人冷哼一声:“所以,咱们不可将他交出去!我带走了,定叫他心甘情愿为智儿解除寒毒!”

顺天赐一直看着他们说话,此时确定了他们的决定,当即哭道:“哥哥,天赐命定是您的奴仆,您大劫在即,天赐不能离开!您不可将天赐交由他人!”

戈智厌恶地不予理会,只对那二叔父道:“据说阴童现世,妖兵魔将相随,必是一场血雨腥风。二叔父,还是把人交给法阁吧,我怕他伤到您!”

二叔父哈哈一笑:“好孩子,不枉先教主与我将全副心思用在你身上!你放心,先教主早就预知有这一天,教了我克制他的法子!”

戈智正要说什么,二叔父从怀里掏出一只不算小的瓷瓶,拔下盖子忽然将瓶子里的东西向顺天赐扬去,顺天赐翻身躲避,却到底沾上了些,顿时,他身周冰花具散,二叔父直接甩出套马绳套住他的脖子,蹭蹭蹭拖出数米,将顺天赐勒得直翻白眼,他才反身按住顺天赐几下将他捆了个结实。对戈智道:“人我带走了,稍后你跟法阁说,未见他真的使出功法,几个侍卫擒下来发落了。”

戈智皱了皱眉:“二叔父何苦费尽心思欺骗法阁,阴童乃本教千年大敌,私自留人,万一真应了谶言如何是好?况且法阁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为了他,不值得!”

“傻孩子!我是为了你呀!”二叔父欲言又止,转而道:“你莫管,这是你圣祖的遗令,仙诏在此,你拿去吧!”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锦盒来,丢给戈智。

戈智打开一看,真是圣族爷爷的手诏!他连忙将诏书呈送教主,教主拿起来,展开一看,也觉得意外,但是看了顺天赐一眼,仍然是一板一眼念了出来:“明神座下第五十七代教主顺讳爱晖遗诏:讳爱晖,愚钝不明,受奸人蒙蔽,立外姓义子为尊位,致使圣族血脉混淆,又令外姓掌管重权,致使贪心不足,谋逆篡位,不思悔改!着令第五十八代教主顺皇玦代我补过,罢黜顺庄弃太岁之位,还姓本家,圣族族谱除名,务令其伏法。其夫人家眷赐死。其家产充公。其子女贬为罪奴。其亲信赐死。唯此方可弥补我之罪过!顺皇玦务必遵从,客卿佛手秦惊督办,可先斩后奏!”读罢,教主意味深长地看了二叔父一眼。

“果然如此!”顺天赐不觉惊讶,并不叩首接受,而是跪坐起来,冷冷看着二叔父:“你们不过是认为我的心是哥哥百变神功立地可成的良方,要我的心罢了!却布下这么多年的大局,取我全家性命!夜深人静时,可否觉得良心颤抖?!”

二叔父眸子一冽:“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你以为,你与前教主密谋时无人在场?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

“胡说八道!”二叔父一个耳光打下去,却把自己手掌挂了冰。他大吃一惊,连忙从怀中又取出一只瓷瓶洒在自己手上,冰霜立散。他两眼放光:“果然有些本事,强过你那没用的师祖!”

顺天赐呵呵一笑:“你们做的所有无耻勾当我都知道,命数如此,也不怪你们。但是你想动我,怕是没那么容易!”

二叔父呵呵笑着,并且慢慢后退,退到戈智身边时忽然一把握住玲珑,敲碎自己颈上戴着的一只小小玉瓶,只见玲珑瞬间光芒暴涨,近处炙热,二叔父的手掌传出焦肉的味道,他立刻将玲珑甩向顺天赐。

顺天赐先是不明所以静静看他作为,待看到玲珑光芒释放时方才大惊失色,想要逃走已经来不及,玲珑以电光一般的速度直击他印堂,他痛苦地大叫一声,摔出数丈,跌在院中,仍然抱成一团撕心裂肺地叫喊。

众人连忙跟出去查看,不知为何,戈智见他这般痛苦,心里却是高兴不起来,甚至想哭,有些憎恨二叔父。他快步走到顺天赐身边蹲下来拍拍他的肩膀,二叔父连忙过来把他拉起来:“你不要碰他,他现在是疯的!”

戈智问:“到底怎么回事?玲珑虽然让四大家族子弟抵不住,却也从不伤人!他怎么了?”

二叔父也是一知半解,道:“我不知道,只是他师祖也是这样疯掉的!你莫管,人我带走!”

“不行!”戈智脱口拒绝,然后他自己也是一惊,莫名其妙,下句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心里觉得不能让二叔父把他带走。

教主和戈革等人早就被这一幕幕弄得心惊胆战,劝戈智道:“秦惊既然受先教主所托,自然有处置的办法,让他把人带走吧!”

“是啊,阴童只在书里面看过,谁知真在这一世出现了!这里没有人知道如何处置,让你二叔父把他带走吧?!”

“你留他做什么?万一他没疯,再起来伤到你怎么办?就算是疯的,也不能保证他不伤人!他那手段,怕是再粗的铁链都栓不得他,你拿什么控制他?”

“……”

“不要说了!”戈智看着顺天赐的惨状,已经决定:“你用我的玲珑能把他伤成这样子,我自己持有玲珑还怕他吗?”

“不行!”教主坚决地反对,“说不定是他这次没有防备!人让你二叔父带走,或者让法阁带走!”

“不可!”这次轮到二叔父反对,“他是罪奴,理应由我们自己处置,交给法阁算怎么回事!”

戈智不以为然:“他是阴童,交给法阁有什么不对?二叔父,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其实你是为了要他的心助我练功?否则为何您如此坚持?”

二叔父十分不悦:“我是遵照先教主的遗诏行事,你们父子有何不满,去与先教主的灵前说吧!”说完,也不管谁反对,上前提起顺天赐的衣服,像提个麻袋一样提走了。

教主和戈智面面相觑,戈革劝道:“教主,圣子,当此多事之秋,还是让佛手秦先生去处置阴童吧,至少拖上一段时间。如果是法阁带走,怕是没机会再见到。”

教主想了想,道:“圣父这是什么意思?姐夫,你知道圣父什么时候发现阴童的吗?”

戈革摇了一下头:“不知。先教主生前已经是八年不理政务,也不常在山上,后来回来了就一直病卧在床,一切由先圣储顺皇瓒代为处置。——教主,属下以为,此时顺天赐如何并不是要务,安乐宫一干人等在逃,山下几万人围困,圣子身中寒毒,哪一件都比练不练百变神功重要!您觉得呢?”

教主脱口道:“区区蝥虫,智儿自会处理。我只关心智儿的寒毒!如果只有那个孽障能解,饶了他又何妨?!”

戈智道:“法王说得对,人已经被带走了,且放一放吧,先处理安乐宫事和江湖事,至于万易寒,他的命我要定了,还得让小皇帝亲自交到我手上!”提起万易寒戈智就一肚子的火气!

教主显然不高兴,摆摆手,自己先走了。

这庆功宴酒不及三杯,就弄得一片狼藉,每个人心里都是压抑得很。

戈革以及与他站在一处的三人眼神相约,然后跟戈智告退。戈智眼神都欠奉一个,一张绝世容颜薄怒笼罩,随意地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那与飞芜长相相似的汉子终于忍不住了,喝道:“你什么态度?!有你这样对亲爹的?”

“飞叶!”戈革喝止他,道:“前关军务繁忙,走!”

飞叶不服气:“不是!你看他,一点小辈的样子都没有,我……”

“走!”戈革呵斥,拂袖而去。龙眉汉子跟着走了,并没有一丝恼怒。留着羊胡子的汉子扯着飞叶,劝道:“飞叶,不得无礼!圣子既然早已过继教主名下,已然不是大哥之子,纠缠什么!”

飞叶指着戈智大叫:“大哥三子,不疼长不偏幼,半生为此子倾尽心血,到头来只剩他一个,却不是自己儿子了?!我古飞叶不服!!”

飞芜不耐烦地道:“大司空,您老久不在圣地,知道些什么?教主为圣子付出更高出多少,你知道吗?何况,”他颇不能释怀地嘟囔,“当初,放弃圣子的是大司寇,可不是圣子自己选的爹!”

古飞叶一脚踹过去:“你个背祖无信的小畜生,哪有你说话的份!”幸而羊胡子拉着他,飞芜也躲开了些,才没有真的踢在飞芜身上。

戈智喝道:“够了!古法王,戈顺两家的家事,又何时轮到外人置喙?!你非要把每一次相见都弄得这般难堪吗?——来人,送客!”

古飞叶啐道:“我呸!不孝之子!”骂完,又将邪火撒到了来请他出去的侍卫身上:“滚开!谁敢碰我!”侍卫们连忙向两边让开,古飞叶扬长而去,羊胡子也跟着走了。

飞芜无奈地指指他的背影,对戈智叹道:“我这个哥哥呀!唉!”

戈智道:“古叔父的性子我清楚,没生他的气。——飞芜、天骐,安排人手盯着灰园,莫叫二叔父发现了!”

飞芜道:“你担心他把顺天赐杀了?”

戈智白了他一眼:“我不同意接受顺天赐的心,二叔父杀他干嘛?我是……让你们看着就看着!”他看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没有说完。

有两位身着紫氅的老年人告退走了,剩下那面黄肌瘦的汉子过来就要拿戈智的手腕,戈智不着痕迹地避开,道:“三叔父莫急,今晚我去您那里。”

三叔父点了点头,也走了。剩下一个羽扇纶巾的书生,正是金口说师,他笑笑,低声道:“智儿不必防范,喧宾夺主终究不是长久之道,防得过初一,防不过十五!倒是那个顺天赐,有空你来我禅心塔,我有事与你说!”

戈智点头道:“好,明日晚上,智儿去四叔父处讨教。”

金口说师笑着摇扇,悠然而去,边走边道:“君道是,有缘千年自相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飞芜望着他的背影一脸迷茫,直到他已不见,才对戈智道:“商奉金此人最爱卖弄玄虚,又胡乱掉书袋,你真跟他说得明白?”

戈智笑笑,不语。

天骐道:“或许,我知他所言之意,但是,怕是空欢喜!”

戈智有些意外,问天骐:“何事?”

天骐道:“与本教千年传说有关。”

“阴童?”戈智一下子猜到。

天骐道:“应该是。据说,阴童乃创世魔王九夜,曾皈依明神,率无数妖兵魔将,与明神签订神契,也曾因着契约中归灵一说令明神起死回生。”

戈智明白了,笑笑:“确实!且不说这传说是真是假,就算是真,后来九夜背叛明神,致使明神灵魄散入八荒,可见,神契并非那么牢不可破!”

天骐点头:“我也这么想。”

戈智道:“不去管那些了!天骐,我安排的事,你们给我办好,二叔父不能在我圣坛出事。庄弃那厮,我亲自料理!”

天骐应道:“是。都说庄弃偏爱无用的长子,如今看来,长子无用是不存在的,若非先教主赐予的这块玲珑,顺天赐可无敌与世!偏爱长子,呵呵,怕也是假的,否则,如何能留父去子,把心尖上的儿子丢下,自己跑了!”

戈智眯眼:“怕这不是庄弃的主意,他没这个心机!”

“你是说……?”天骐不敢置信,见戈智毫不疑惑,他倒吸一口冷气:“你才回来,他那边就灌醉父亲,处置奸夫淫妇,毒杀庶弟,待我们的人前来回话,安排侍卫带着珍宝护送庄弃出山,等我们觉察,已经来不及拦截!好周密的心计,好狠的心!”

戈智抿唇若有所思,半晌才道:“还是低估了他!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对,直到方才你捋顺这个过程,我才想明白!——他在月前将我们的人要去他园子里伺候,当时我们觉得是正中下怀,以为天助我也,其实,他早就知道了那是我们的人,故意调开的,就是为了今天支开我们的人方便他送庄弃等人出山!奸夫淫妇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察觉,他是早用了心的!庄弃只要出逃山外,绝对不缺财宝,就算为了掩人耳目,也不用运送那么多的财物!箱中必定有人!”

飞芜讶异地瞪大眼睛。天骐也道:“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早有打算?我们的人可是寸步不离他左右呀!”

戈智道:“可是,我们的人只会留意他是否与外官勾结,是否与庄弃密谋,若是他想打几只箱子装物件,或者隐瞒小娘偷汉子,谁也不会在意!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此时安乐宫只有几位夫人,庄弃的子女尽数逃走了!”

天骐和飞芜还是不敢相信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给耍了,面面相觑。飞芜道:“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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