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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天牢?!”宋老这下子可就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略显愤怒地看着谢承天。

“大公子怕是不知道天牢是什么地方吧?再结实的人进去了那都得脱上一层皮,你要将他们送入天牢,简直就是在草菅人命!”

谢承天并不急着反驳,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那依宋老之见,这普天之下还有什么地方会比禁宫之内更加安全的呢?”

“这…我…”宋老被问得语塞。的却,若要说这天底下什么地方最安全,那还真就只有一国之君的居所了。

“是,我承认天牢的看管力度确实足够,可…可大公子你也是知道的,那些掌柜们九成九的都该是与此事无关的无辜之人啊,若是真将他们送入了天牢关押,且不谈会受到什么样的非人待遇了,即便是日后证明了他们的清白放出来了,也难保外界会将他们视为穷凶极恶的大奸之人!公子此举,简直就是在拿他们几人后半生的声誉做赌啊!唯有此一条,老夫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说到激动处,宋老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气得须发倒竖,双眼圆怔怔地盯着一脸平淡的谢承天。

谢承天也确实不怕他这点强弩之末般的威压感,依旧用最平淡的语气反问道:“是损失了清誉,日后尚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好些,还是在不明不白间被人抹了脖子丢了性命好些,这么简单的一笔帐,宋老竟怎的也不会算了?”

“你…我…”宋老被堵得哑口无言。的确,仁济堂与千灵谷算是同出一脉了,铺子里头的掌柜伙计们虽然算不上是千灵谷的亲传弟子,却也是在名册里头登了记,入了名的。相比于被外界议论上几句的代价,宋老也是打心底里头不愿意看到这些人因为这场无妄之灾而白白枉死的。

但尽管如此,宋老还是想要再为他们争取一下。

“罢了,罢了。就算大公子所言皆有道理。可是…可既明知他们无辜,那还有什么必要让他们受皮肉之苦呢?这…这对他们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谢承天淡淡道:“论年岁,前辈也是能与我家曾祖母平起平坐的岁数了,却怎的这般看不明白这世间的种种道理?若是这世间处处充满公平正义的话,您老又何必借着梁檀同学的事情上门来要挟我们家呢?”

“这…”被一个自己曾孙辈的少年给教训了的宋老心中不服,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愤愤地哼了一声重新做回了椅子上。

后面站着的梁檀赶忙送上了茶水给老人家顺气,一边略带不满地责备道:“谢公子即便说的是事实,可宋老也是你的长辈吧?在长辈面前出言如此无状,岂不,岂不是…”

梁檀的声音越说越小,只因她无意间一抬头,正对上了谢承天那张曾让她魂牵梦绕多年的英俊面庞,方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点火气顷刻间便荡然无存了,哪还有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啊?

谢承天并不在意梁檀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只是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宋老:“为今之计,迅速控制住几位掌柜和店中伙计,对外界表现出官府对此事高度重视,且基本将侦破范围确定在家贼身上才是最要紧的。对手狡猾,见缝插针的本事更是了得。钟大人在大理寺供职多年,办案手段别具一格,颇负盛名,却连他都着了对方的手段卧病不起。此时若是还不尽早下猛药,断根源,宋老以为,仁济堂,乃至整个千灵谷,还能在朝廷的步步紧逼之下坚持多久?”

这也正是宋老如今最担心的事情,谢承天一句话说到了他的心里头,老人家当时就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把茶杯往案几上一搁,又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片刻,宋老抬头问道:“将众人都缉拿了,便能将幕后黑手揪出来了吗?”

谢承天诚实地摇了摇头:“自然没有那么容易的。此法实则也只是为了做一场戏,一来保护仁济堂的全体工作人员,二来也是想暂时迷惑一下对方的耳目罢了。若要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此事晚辈认为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的。”

宋老闻言便不再言语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谢承元看得真切,自家大哥哥确实是个心中有成算的,之所以这会儿不肯把话全都说明白了,八成也是怕中途再生波折罢了。

谢炎满眼欣慰地看了看自家大儿子,又看了看眉头紧锁却已经无力多言的宋老,大手一拍道:“既如此,那便先按照天儿的法子去做吧。宋老也不必太过忧心,既知此事与仁济堂的一干人等并无干系,本公也自会向牢中打好招呼,绝不会让他们受太多罪的。宋老…意下如何啊?”

宋老还是一动不动的,过了半晌才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道:“依你们,都依你们吧…我千灵谷最后的一点点希望,也就只有你们谢氏一门了…”

谢炎明白了他的意思,接下来的事情便是他们大人之间需要讨论的了。孩子们也在这儿跟着折腾了大半个上午,如今眼看都要传午膳了,晚辈们便不好再打搅了。谢炎便转过头眼神示意了一下大儿子,谢承天立刻会意,带着两个弟弟朝厅上的诸位长辈一拱手:“诸位长辈们慢聊,孩儿先行告退了!”

“檀儿,你也先随谢家三位公子出去吧。”到了这个时候,宋老也不忘有气无力地开口发话了,梁檀一个姑娘家的,虽然担心宗门的前景,却也实在不擅长置身于这种场合之中,立刻乖巧地向厅上的众人施了一礼,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他们小哥儿仨离开了前厅。

回后院的路上,谢承元一脸好奇地抬头问谢承天:“大哥哥大哥哥!爹爹为什么不让咱们继续呆在前头旁听了啊?”

谢承天的余光瞥见身后不远不近一直跟着的梁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另一边的谢承胥则用难得的严肃口吻说道:“陛下的心啊,野了,开始肖想一些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了…”

“阿胥,别说了。”谢承天及时叫停,谢承元却依旧不依不饶的,缠着谢承胥问道:“二哥哥那你说说呗!夏叔叔究竟是想要什么东西呀?”

对上了自家大哥那警示意味满满的眼神,谢承胥轻叹一声,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道:“别问那么多啦,你呀,还小着呢,有些事儿没必要弄得这么清楚。走吧,上二哥哥屋里去坐会儿!之前师傅他老人家回来的时候又带回来不少有趣的新鲜玩意儿,你去瞧瞧,有啥喜欢的就拿回去玩儿去吧!”

谢承元可不吃他这一套,撇了撇嘴道:“哼!二哥哥小气鬼,我才不要去你那屋玩儿呢!漂亮姐姐咱们走,我介绍我的小伙伴们给你认识!”

说着,谢承元便挣脱了大哥哥拉着自己的手,转过身去拉住了直勾勾盯着谢承天背影的梁檀的手便径自跑去了自己的院儿里,留下两个被嫌弃的哥哥站在原地,纷纷露出了无奈又宠溺的微笑。

中午,女眷和几个孩子们就在谢承元的小院子里头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融洽和谐的氛围把初次登门的梁檀给吓得不清,坐在桌上连伸手夹菜都快不会了。

好在齐双经过昨晚的洗礼后已经习惯了不少,时不时的还能和一旁的小伙伴们聊上两句天,对他和谢承元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下午,谢炎和宋老去了书房继续密谈,长辈们也都乏了,各自回到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

孩子们一个个的也渐渐体力不支,除了齐双以外都昏昏沉沉地点着小脑袋。几位母亲看得幸福又心疼,抱着孩子们去了谢承天那张大得有些夸张的床上午睡去了。当然了,姜媛媛被安排在了客房的豪华软榻上。虽然小丫头如今年纪尚小,但男女有别的规矩还是不能乱的。

剩下的三个大孩子面面相觑,谢承胥觉察到气氛不对,立刻借口回去擦剑,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跑没影了,只剩下谢承天和梁檀两个人坐在小厅里头,面面相觑的很是尴尬。

睡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孩子们便陆陆续续地都醒过来了。谢承天总算如释重负,带着齐双便去了三叔谢央的宅子拜师去了。

儿子刚走,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楚绫湘就凑到了梁檀身边。

“怎么样啊梁姑娘?中午和我们家元儿聊得怎么样啊?”

梁檀小脸瞬间绯红一片,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尴尬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哈?什么都没说?!这怎么可能啊?那…那你们俩在这儿坐了半个多时辰,就…就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

当看到梁檀娇羞却又坚定地点了点头后,楚绫湘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对梁檀的了解不多,倒是不至于像宋老那样乱点鸳鸯谱。可就自家儿子这比榆木还要木讷上不少的脑子,她到底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感受一下从媳妇儿熬成婆的成就感啊?

从这天起,楚绫湘心中就有了一个伟大的梦想,那就是将她那样样都好,却唯独在感情方面一窍不通的蠢笨大儿子培养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绝世美少年!殊不知在外人看来,兴承公家的大公子早就是远远超过这个水平线的绝世好男人了,也就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发现,只认为这孩子情商堪忧,生怕他日后娶不到媳妇儿,妥妥的亲妈思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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