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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儿,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什么三天啊?”谢盛昌好奇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这个大孙子,一双大眼中满是欣赏。

谢承天又朝祖父的方向施了一礼,这才接着说道:“祖父何等机敏?想来早就知道陛下如今已经知道宋老登了我们谢家的门的事情了吧?”

“什…这怎么可…”宋老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神情自若的少年,略显浑浊的双目中迸射出一抹寒芒。毕竟不论是谁,在得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他人的监视之下时心情应该都不会有多好吧?

谢承天自然不会被他这突然爆发出来的戾气给吓到,声音平静地说道:“宋老您久居深谷,想来对京中的许多事情并不了解吧?不过无妨,晚辈今日就同您说上一说。”

“在陛下的身边,一直有几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傍身。他们就像是陛下的触手一般,可以轻而易举地伸向兴都城,乃至整个天下的每一个角落。说句您可能觉得不现实的话吧,就连你们千灵谷内部,说不定也藏着不少陛下安排的暗哨呢。”

“而这里,兴都城内,乃是京师重地,国家心脏所在。陛下这么多年来大力发展建设双天卫,您该不会觉得陛下只是想让他们作为应急时候的武装力量或者单纯的捕快来使用的吧?实际上,双天卫真正强大的地方并不在于他们强悍的武力,而是他们无孔不入的超强情报能力。”

“在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至少在这京城之中,几乎每一个官员和大户的家里头都藏有陛下,哦不,应该说是双天卫安排的线人甚至暗哨,每时每刻都在严密监视着这兴都城中的一草一木,哪怕就是一只流浪狗,都逃不过他们庞大且缜密的监视网,更何况宋老您这么出名的一个大活人了呢?”

“晚辈曾经听说过一句话,说是若有人说天英卫的人把谁家的马车给跟丢了,那绝对是天方夜谭。可在晚辈看来,这句话说的其实还是谦虚了。如果真的想的话,天英卫绝对有能力追踪哪怕一只苍蝇直到天涯海角。宋老若是不信,晚辈这里有一个法子可以让您验证一下。您看…”

“不必,不必了…”宋老有些颓然地跌坐回椅子上。此时的宋老总算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他再怎么医术高明,武力爆表,在整个朝廷机构的眼中都不过是一只可以被轻易碾死的苍蝇甚至蚊子罢了。想要与如此恐怖的力量相抗衡,就凭他们千灵谷和谢家这么几个人的力量,最后真的能够走向成功吗?

看着宋老认命似的表情,谢承天接着说道:“既如此,那晚辈便言尽于此了。只不过时间是不等人的,前辈若是不能早做决断,那么哪怕是为着这一家老小的性命安危,我父也不得不将您老扣下,安上一个贿赂朝廷命官的罪名,再依照律法封掉仁济堂在京城的所有营业点,并追究作为供货商的千灵谷的责任。到时候事情会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那便再也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了。宋老,还请您早做决断吧。”

这番听着有些像是胁迫的话牵动了宋老已经十分敏感的心弦。抬起头来看了看少年那张冷漠的面孔,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传遍了全身。

只一瞬间的工夫,宋老整个人就仿佛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巨大打击一般,双目紧闭,四肢瘫软,一动不动的像是突然撒手人寰了一般。

良久,宋老闭着眼睛缓缓开口:“说吧,说说你的那些条件吧。只要是不…”

“这点您大可放心,晚辈绝不是那等爱乘人之危的卑劣之徒。我想同前辈说的条件也绝不会触及您和千灵谷的道德底线,前辈大可放心。”谢承天知晓老人家的顾虑,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在少年无形却强势的压迫感面前,曾经孤高不可一世的宋老终于意识到了时代的变迁已经开始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后备人才辈出,他这个清高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家也不得不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低下了他始终高高仰起的头颅,向这个才只有十三岁的少年服软了。

“谢家有后辈如此,后生可畏,前途无量啊…”这是今天自打进门以来,宋老第一次用钦佩的目光看向谢盛昌。不,与其说是钦佩,倒不如说是羡慕来得更贴切些。看着眼前三个气度不凡的少年郎,母胎单身几十年了的宋老这是真打心眼里觉得羡慕。

“既如此,那你便说吧。不过在此之前老夫也有言在先。若是小公子你的方案不能解决我们目前所面临的危机,那么老头子我便是豁出了这条老命去,也绝不会让你的后半生安稳度过的,你,可听明白了?”

“哎我去?!你个老嘎奔儿的在这儿威胁谁呢?敢动我孙儿一根汗毛试试啊你?信不信老子马上就进宫面圣,带兵踏平了你们千灵谷?”

一听到大孙子被如此直接地威胁,谢盛昌又坐不住了,刚才的得意洋洋瞬间化为乌有,站起身来愤怒地回怼了一句。

面对他的盛气凌人,宋老依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地低声说道:“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了,我难道还怕再被你逼上一把么?”

“你…”他这话说的倒是实情,直接堵得谢盛昌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了。其实甚至对于千灵谷这种追求自由的组织来说,与其被朝廷归拢成为鹰犬一般的存在,倒不如在最后关头殊死一搏,用一腔热血谱写一篇反抗强权的英勇传说来得痛快些。

谢承天笑得十分温柔,上前一步对宋老再施礼道:“宋老也不必如此威胁晚辈。我们谢家一门的处世之道您老应该也是非常清楚的。君子一言重于九鼎,若是连这最基本的处世之法晚辈都无法遵从的话,那岂不是妄为我谢家儿郎了?”

“好,说得好!”谢盛昌激动地点了点头。在大房这三个孙儿里头他最喜欢的一直都是谢承天这个大孙子,总觉得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表现出了不输乃父的沉稳与理智,是最适合继承他们一门家业的人选了。如今看着少年运筹帷幄的英武形象,老爷子这心里头也是实打实的开心。

谢承天倒是习惯了自家祖父这毫不遮掩的夸赞行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宋老道:“晚辈希望前辈能够接受的条件也绝不是什么强人所难之事,只有简简单单的两条。若是宋老能够答应,那晚辈便将解决方案和盘托出。如何,宋老?”

少年精明的目光仿佛看透了老人家的内心一般,这一场博弈,宋老在谢承天面前算是输了个彻底。

“罢了,罢了…公子大才,老朽自愧不如啊…”一声感慨过后,宋老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睛看向眼前的少年。

“公子有何良策,还请赐教一二。”

这便是把自己的身份放到了最低了。能让宋老这样的人物说出赐教这样的字眼来,谢承天今日这一轮便算是完胜了。

但这孩子天生就不是个恃宠而骄的性子,看着眼神中带着些许卑微的老人家,谢承天轻叹一声道:“宋老不必如此伏低,对于您老的为人和事迹,我们谢氏满门都是打心眼里头佩服的。”

“其实要想解决这件事情也不算难,目下最要紧的便是先查清楚那些服用过瑞媭膏的客人们究竟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奇怪的症状。依晚辈之见,仁济堂自然是要先关门歇业的。不过父亲,孩儿想先将仁济堂的所有伙计遣散回家,只缉捕店中的几位掌柜即可。”

“缉捕掌柜?”谢炎捋了捋下巴,微眯着眼睛问道:“此事我也觉得多半是家贼所为,所以缉拿店中伙计才是首要之事,怎么好放任他们回家不管,只将掌柜们抓捕归案呢?”

谢承天摇了摇头道:“父亲此言差矣,首先,孩儿并不认为缉捕便是缉拿归案了。之所以要将他们全都带到一处看管起来,其实反而是为了保护他们的。”

“此事蹊跷,就连宋老这般人物都觉得无能为力,足见对方是下足了功夫钻的这个空子。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对方既然有勇气与千灵谷作对,那我想他们必是已经想好了东窗事发后的应对之策了的。千灵谷地处偏远,想要直接利用他们使什么手段怕是为难。所以晚辈断定,对方八成是想将这盆脏水全都泼到仁济堂的几位掌柜身上去。先将他们带回府衙看管起来,于他们而言或许才是最好的保护呢。”

“嗯,天儿所言甚是。炎儿,此事便依天儿的意思去办吧。”

老太君满眼欣赏地点了点头,算是敲定了谢承天提出的这一建议。

“是,孙儿这便命人去将仁济堂的几位掌柜带回京兆尹衙门看管。”谢炎起身向老太君施了一礼,正欲转身去办,却又被谢承天一声给叫了回来。

“父亲且慢!依孩儿之见,京兆尹衙门怕是护不住这些无辜之人。父亲不若便将这几位全都送入天牢好了。虽然免不得要吃上些苦头,但至少比关在府衙大牢里头来得安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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