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有一轮月牙挂起,一位黑衣青年在茫茫草地上用弯刀朝天幕比画了一个大圆,月圆月缺,寒风刺骨,马儿奔,山川流,青年勒马,到了一家客栈门口。
那客栈叫作陈官记。
那青年叫作陈阿刀。
飘摇不定的烛火下,陈生趴在桌上睡去,张诲轻轻上前把他抱上床,盖好了被子再回头看向那桌子上摊开的书。
这孩子自从有了书之后就经常挑灯背诗,尤其是对那苏子的词感兴趣。
摩挲着字迹,张诲也并非不识字,是那首《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张诲只觉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有了那‘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早熟,不知是好是坏。
“做读书人有什么好?”
张诲睡在陈生旁,只不过两人的距离始终有一些,轻轻抚摸着陈生的面颊,“读出了一个太平盛世又怎样?这世道里的贫寒饥饿不会少一分,依旧会有我这样的人……”
另一间房内,叶允依偎着郑奕,她的眼皮搭着,郑奕轻轻一笑,勾了一下她的鼻子,叶允又凑过来几分距离,郑奕柔声道:“别闹,你夫君看书呢。”
“哼。”叶允打了个哈欠,夺过郑奕手上捧着的书,洋装认真道:“不许看了,睡觉!”
郑奕撇嘴躺下,“行吧,都依你。”
忽然,叶允惊呼一声,“郑奕!”
“怎么了?”郑奕满脸的茫然。
“哼!不理你了。”
郑奕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允儿,我错了……”
“去给我倒杯水来。”
“噢……”
见郑奕离开,叶允英气的面庞上那两团红晕依旧没有散去,她小声呢喃着:“对不起。”
一楼,官官站在陈奇巍身旁,指着账本上的几行字,弯弯的眉头皱起,陈奇巍苦笑着温声解释。
“咚咚咚。”
门外有人连敲了三下门,官官止声,与陈奇巍对视一眼,屏息看向门外。
一刹那,万物寂寥无声,唯有金属物相碰的脆响。
陈奇巍眼神示意官官离开,官官颔首,躲了起来。
确定了官官不会被发现,陈奇巍这才前去开门。
门内,是摇曳的烛火。
门外,是无尽的夜色。
一群黑衣人一动不动,只听其刀剑相撞的叮当作响,断断续续,似催命魔鬼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