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山上大厅里，所有长老正聚在一起进行十年一次的例行议事。商量完招收新弟子的事宜，其他长老都起身走了，白墨初也去安排师弟们去往各地招收弟子，采灵却没动。丁掌门知道采灵师妹肯定有话说，果然等众长老离开了大厅，采灵开口道：“掌门师兄，我那金蟾找到了么？”

“呃，这个，师妹你稍安勿躁，山下弟子正在寻找，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

“哼，若不是你说弟子居所又有人潜入，几乎把所有弟子都调了去，金蟾哪能丢了。现在过去一年多，想再找回来你觉得还可能么。”

丁掌门心道金蟾养在你院子里都能丢了，这怎么怪我呢。但是自己是师兄，不能跟师妹计较，于是依然道：“师妹，以前金蟾也有丢失过。现在过了一年多还没有消息，估计是被人带走了。”

“哦？被谁带走了？”

“被你自己的徒弟。”

“我徒弟？你说凌筠？”

“不不，是另一个男弟子。你想想，他初到长生门，金蟾眼巴巴的就跑到他那里是为什么。在那里待了时间不长就能吸收月华。现在想来他身上肯定有东西。”

“可是当时我检查过了，他身上并没有它物。”

“师妹可能不知道，我隐约记得在长生门一本典籍里，记载着那件东西能让金蟾开始吸收月华。现在怀疑那件东西在他身上，正好能联系起来。”

“既然师兄知道，当初为何不说？”

“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毕竟有两百年了。而那本典籍也消失了这么久，当初看那本典籍时时我还是很年轻的。”

“那，我们需要多派些弟子去搜寻于游了。”

“最近几年我已经派了些弟子去，他家那边也安排了人；而朝廷东厂也在寻找他，暗地里已经把他的画像发往各地，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估计他是和方玲隐姓埋名躲起来了。再找也是大海捞针，如今新弟子就快到了，我已经把弟子召回来。这事放一放吧。”

“当初你要不是硬来，我那徒弟又何必逃走，更不会有之后的事。”

“旧事你怎么又提起来了，说起来我也非常后悔。当时我知道那宝物消息，是有些心急了。不过事已至此，咱们还得做事不是。对了师妹，凌筠现在也没有消息。”

“没有就没有吧，我就当没有这个徒弟。”

“想归想，师妹切莫动气。师妹你看这是什么。”丁掌门将一个木盒摆在桌上。

采灵将木盒拿起打开，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面露喜色，将刚才的不快忘了：“师兄，这人参看份量有百年了吧，是哪里得到的？”

“这百年人参是上党人参，山下弟子送回来的，看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棵。老掌柜见是我们长生门弟子要，出于信任直接给了弟子，我已经派弟子将钱送过去了。听老掌柜说，卖的那人自称是别人采的，估计采参人可能是他的家人，否则不大可能一次就卖了二十株，而且卖的时候还是新鲜的。老掌柜还说，这人多年前就卖过一次十几棵，没想到运气好又挖到这么多百年人参。师妹，这人参可不一般，你看看上面还有紫纹，这样子的人参必定能让我们延年益寿，拿来给师妹制成丹药效果更佳，师妹你就收下吧。”

“师兄，这样的人参已不多见，你为何要给我？”

“我给你还能为什么，炼出药来分我几颗就行了。在长生门我们这一辈中，所收弟子不多，资质大都不好，其中就数你我修为最高。若是有人能修成第四层，那就只有你我了。你我多活些年，说不定就成了。到时我长生门必定声势大涨，也对得起先辈们了。只是这谈何容易，所以这几十年我收了不少弟子，期望其中有能够出类拔萃者超越你我。若是有那宝物，我也不必费这么多心思了。”

“师兄为长生门操劳，真是辛苦了。”

丁掌门摆了摆手：“师兄我既然当了这掌门，理当如此。”

“多谢师兄，那我回去了。”

两人施礼后采灵离开。

……

第五日，下午于游修行结束，睁开眼看到镜清不在左边的同时，身后就有人靠上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并且将头贴到他的耳边。于游耳边传来声音：“道长，我在这里，睁开眼就找我是想我了么？”

于游拍了拍镜清的手臂：“你比我早结束多久，没偷懒吧。”

“没有，我只等了你一炷香时间。”镜清会意从他身后转过身来，靠在他怀里。

“镜清，这么多年过来，你有朋友么？”

“东躲西藏的，哪里来的朋友。道长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跟我说实话，那棺材是不是你自己让人放进去的？你说是我也不会怪你。”

“不是，真的不是。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放进去的。不过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就在这时，外面哗的一声下起了雨。

“道长，今日不能去河边散步了，待会吃完饭我陪你看雨。”

“嗯，也只好在家中看雨了。饭做好了么？”

“饭马上做好了，我再做一道菜。”

“不必了，就这么吃罢，多做了也是剩下喂猪。”

“那好吧，不能让饭菜落了雨滴，那我们去端饭。”

“我自己去就好，出去会淋雨，你留在这里等着吧。”

过一会于游进屋将怀中镜明放下，镜明收起红伞放在一旁坐下。怀中飘出一排盛着饭菜的碗碟，于游将他们摆在桌上，三人吃罢了饭，两人离开，于游沐浴洗漱后来到镜清房间。

见镜清正在穿衣，于游帮镜清把木桶里的水倒了。镜清正在窗前，看他回来向他招手。

于游走到近前镜清将他拉了过来：“道长，你这次来晚了。”

“嗯，今天是第几日了。”

“什么第几日啊。”

“当初说只是一天，现在你应该满意了吧。至少看你已经无事，以后不要再那样了，最好也不要有不该有的亲密动作。”

“那样是哪样啊？”镜清笑着问他。

“你明知故问。”

“道长你说的是日间么，我答应你。”

看镜清装作不明白自己的话，于游继续解释：“夜间睡下后也是，以后你我都要专心修行。这几日睡得太晚，我修行也受了影响。”

“简单得很，我们早些休息就是了。”

“那也不行。你每日如此，恐怕我用不了多久就病了。”

“道长你自己舍得么。这几天你揽住我时比平日精神，还对我非常迷恋的样子，哪里像要生病了。不如我们今夜试着要个孩子吧，然后你多休息几日。”镜清笑着握住于游的手，挠他的手背。

“以后不准你说这样的话。你身上阴气重，那样或许我明日就起不来了。”

“是是是，道长你面子薄，一说你心里所想就不愿意。道长，这都是你的猜测，真的情形只有试过才知道。”

“我没和你说笑，就到此为止吧。”

“好吧。道长，既然是为了修行，你把那洗澡盆和方玲身体交给我，这样方便的多，能节省你些时间，我会好好照顾她的。”镜清这样说，主要是想减少于游看到方玲的次数，慢慢让她从于游心中淡化；也是看看于游是否信任自己。

“我每日都要用来洗眼睛，也要给精怪们送水，还是放在我这里。至于方玲，也放在我这里。”

下雨天天黑的早，才说几句话天就完全暗下来，于游转身道：“休息吧。”

“道长你不看雨了么。”

“再看你身体会受凉。”

于游面朝外坐在床边，再转身时镜清已经盖好被子躺下，手臂露在外面眼巴巴的看着他。于游将镜清的胳膊放入被中盖好躺下，感受到镜清靠过来时凉凉的肌肤，于游道：“你怎么又没穿，快穿上。”

“现在还有什么打紧，道长会习惯的。”

于游心想现在不从她，自己睡醒后也会变成另一副样子便不再说话。

镜清靠着于游，手搭在他身上道：“道长，你的手呢。”

于游握住身上镜清那只手。

“还有另一只手。”于游又揽住镜清肩膀。

就在于游以为可以安心休息的时候，耳边又传来镜清声音：“道长，你觉得我美么。”

“快休息吧，别说话了。”

“你快说，现在休息还早了点，道长你真能睡得着么。”

“美。”于游敷衍道。

“哪里美啊。是腰美，还是肌肤白皙的美，抑或腿美。”

“你别说了，你一个女子老说这种话。”于游看她问的这么细，哪能真回答她，如果回答了，说不定下面镜清还要问的更细。

“道长你还会不好意思呢，让我仔细看看。哎，你别挡着啊。”镜清去拉被子，于游便扯住不让。上面的缝线吃不住劲断了，被子呲啦一声被撕开了一角。两人一呆，还是于游先反应过来去挠镜清的腋下和两肋，镜清便笑了起来，再没力气去扯什么被子。镜清躺在床上身子乱颤的同时还往里面挪动，被子滑落地下。看到这一幕，于游怕她着凉停下了手，将被子拿起盖在她身上：“别闹了，不然我可还挠你。”

镜清缓过来，起身扑在于游身上轻打了他肩膀两下嗔道：“道长，你欺负我怕痒。”

于游闻言揽住她肩膀胳膊，并握住她另一只手臂的手：“睡吧。”

“你抱着我睡。”

“这样还不行么。”

“不是这种。”

“你跟我闹就是因为这个。”于游心中叹息一声，平躺的身子转过去轻轻揽住她腰肢。镜清顺势全贴上去才满意地道：“是啊，要不是担心你身体会不适，我可不会这样放了你。道长，我们日子还长着呢。”

“快睡吧。”只是镜清搂着于游的手也不安分，而且身子还乱动，时不时的亲他一下。

“你别乱动，你这样我还怎么睡。”

镜清轻笑一声点指他的后心，这让于游有些窘迫。过了一盏茶时间，于游才压下心中的躁动。

……

清晨于游去给人老送水，将装水罐子放在树杈嫩芽和精怪本体旁边。这嫩芽看上去非常坚硬，穿着鞋踩上去也会让脚底有痛感。小精怪们听到了动静，纷纷离开本体，在罐子前排好了队。见人老不在，于游将罐子中的水均分成几份，分别浇在精怪植株上。小人参算是其中与于游最熟的了，开口道：“道长，你怎么看着又瘦了一些，前几日又来得晚，你是不是病了。”

于游心中尴尬，但面上不带出来的回道：“我知道了。我没生病，只是吃饭少了。”

于游转身离去时脚踩到了一根木棍。挪开脚捡起木棍，看是一件铁器的木把。想起来这里本是插着一把铲子的，现在铲头不翼而飞，只剩这个把了。

“这个铲头去哪了，你们知道么？”

还是小人参回答：“铲子是掩羞走之前的前一天挖土埋在土里的，昨日下雨被冲倒了。铲头去哪我们也不知道。”

于游闻言便去找人老。花园中池塘旁，人老正坐在椅子上钓鱼。听见旁边脚步声响起，人老歪头看到是于游便开口：“道长，找我有什么事。我都好几日没见到你了。”

“哪有这么久，昨日还见过。人老，你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怪事有。就是我那些孙子本体旁边的土中，长了一些像是水泡的东西，那是太岁刚开始的样子，看来是被浇了仙液所致。”

“也就是说太岁是这样形成的。”

“世上的事千奇百怪，或许这只是其中之一吧。”

“还有别的怪事么？”

“别的还有什么怪事？”人老诧异道。

“你看这铲子，刚埋在土中没几个月就消失了。一般没锈蚀这么快的。”

“那个应该与树杈有关，我那些孙子可没这本事。道长，你要注意身体。哎，上鱼了。”或许是怕镜清，人老不再理他，将鱼提上来又扔进了池塘里继续钓鱼。

于游回到树杈旁，沉入地下探查，下面每个浇水的地方都有一两个太岁。

清晨吃罢早饭，于游告诉镜清自己要出门买东西。从街上走过，集市上除了各种编织物器具，还有卖鸡鸭等活物。看着路边被缚住的鸡鸭，于游的思绪就回到了幼时。继续往前走时，一猎户打扮的人映入眼中，身前摆着一些鹿皮、狐皮、猪皮，还有一只小狼卧在旁边铁笼中，四条腿和嘴皆被缚住，因此动弹不得。见有一年轻公子驻足站立摊前盯着自己面前货物不语，猎户起身开口嚷道：“小兄弟，你看上什么了，跟我说说，我便宜卖你。”

于游走了几步到近前：“你这狼是从何处得来？”

“这狼是我昨日刚抓的，附近应该并无狼才是，可能是大狼死了，它才跑到此处。为了捉它，我可费了好大功夫。”

于游蹲下身仔细看它：“它的腿似乎受伤了。”于游的身影映入眼中，小狼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是啊，不瞒小兄弟，昨夜我把它关在这笼中，腿在缝隙中别伤了。但也不严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加上兽笼，你想多少钱卖。”

“加上笼子……，这笼子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本不想卖，如果公子真想要的话，一共一两银子。”猎户把他当作了喜欢新奇的公子哥，琢磨片刻说出了价格。于游给了银子，猎户把笼子交给他并嘱咐他暂时不要将狼放出来，否则可能会咬人。于游提着兽笼继续向前，到铁匠铺买了几十斤铁。

回到家中关好门，于游一边走一边举起笼子道：“既然已经开始修行，那就躲在无人烟处不要出来，没修成人形却还跑到人的地界，这次被捉住长记性了吧。先在我这住着，等你长辈来接你。我给你松开，不准咬我。”小狼听见这话抬起头，看着自己被从笼中取出。于游扔掉笼子将狼托在怀里轻拍了几下，解开它身上绳子。

于游将它带到厨房放在案桌上，给了它一块熟牛肉：“肚子这么扁，有一天没吃了吧，尝尝看熟的是不是更好吃。我家中还养了兔子等活物，你不要碰它们。”小狼或许是真的饿狠了。很快吃完了肉。

于游看它腿没有大碍，将小狼带到池塘旁：“你先在这待着，稍晚些我再来找你。人老，你帮忙看着它。”于游走后，小狼先喝了些池塘的水，然后趴在岸边舔舐自己的前腿。没多久，四脚蛇驮着兔子经过时跑来看它。

于游从镜清房中取元宝出来，到树杈旁边伸手虚抓，一堆土浮起，掩羞挖出来的洞又出现在眼前。于游将一个金元宝、一个银元宝和几块铁扔在里面然后再用土盖上，树杈周围也挖了几个洞，各自放入一些铁块。

夜里为免意外，于游将四脚蛇和兔子都放在桌上，蟾蜍放在窗边吸收月光，而虫子自己躲在房梁上。

“道长，什么时辰了，那老狼还没来么。”镜清睡眼惺忪的醒来问道。

“子时了。看那小狼翘首以盼的样子肯定会来，就怕被事情耽误了会晚几天。你继续睡吧。”

“我和道长一起等。道长，你又把手挪开了。我一睡着了，你就松开我。”

“我有时想躺着睡。”

“现在我醒了，那你再抱住我。”于游闻言又揽住她的肩膀和腰肢。

镜清将手放在他胸口：“道长，我忽然感觉胸口有些不适。”外面小狼连叫了三声，一瘸一拐慢慢朝远处走去。

“你少引诱我。来了，已到附近。”

两人躺着没动，四只耳朵伸直了听外面的声音，但是再没有声音传出了。

“道长，是不是走了。”镜清移到了于游身上，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

“或许吧，我们睡我们的。”

过了一盏茶时间，外面传来脚步声，月光映照下门前映出一个抱着小狼的人影。

“谢你将我族孩子救了出来，但我们毕竟不同种。我这就告辞了。”话一开口，于游听出是女子声音。

“只是偶然遇到顺便买了。你先别走，我还有话说。”

“请说。”

“你应当是从猎户家过来的，没对他们家出手吧。”

“我循着味道一路到此，因为急着找到孩子，暂时还没对他们出手。”

“你不准对付他们，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可愿意答应？”

“本想过些时日给你拿些钱来，我答应你，不过钱就没有了。”

“我不需要钱，那就这么定了。旁边的笼子你也拿走，它要是再想跑出来，你可以把它关进去。我等了你半夜，这就要睡了，你走吧。”

“这个就不劳费心了，告辞。”

门外影子离去，小狼叫了几声，那老狼回道：“不行，你还是想想回去要接受哪种处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