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游睁开一只眼看是她，又闭上了。

“道长，你快起来。昨天的话还没说完。我等了好几个时辰了。”

“我还没睡够，你先出去。”

镜清见状坐在床边，将他扶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身上轻声道：“道长，还是昨天的时间，我已经做完饭端来了。先吃饭，吃完了我还有话和你说呢。说完了话你再睡。”

于游被她吵醒，虽然困但是也睡不着了，眼睛没睁开却说话了：“我插上门就是不让你进来，你还是进来了。”

“道长，我给你穿衣服。”旁边飘过衣服，要给于游穿。

于游睁开眼睛，起身穿衣：“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有什么事情就说。”

“道长，小妾服侍你起床，还能有什么原因。”

“说实话。”

“那我可问了。道长，取人身体的一部分，对人有什么要求。”

“没有。你是女子，那就找一个女子。我若是你，就找一个身形相仿的，以前的衣服才能继续穿。这几天你想想找谁。”

“不但是女子，还得是貌美的女子。道长你说是不是。”

“你自己想吧，我先吃饭。”

镜清想了一会，等于游吃完了道：“我想好了，不过那人在益都。年纪稍大但是容貌不俗，想来年轻时也是个貌美女子。道长，我们今天去吧。”

“平时晚上李姐姐要来，所以十五那天才得空。而且你要等人家睡觉以后才能下手，那就只有晚上去。正值中秋，人睡的晚，或许到了还要稍等一会。还有七八天，你耐心等一等。”

“还要等好几天啊。”

“你现在不必着急决定，多想几天，或许会改了主意。十五那天晚上，你说去哪我就去哪。这几天你也不会闲着的，自己想想缺什么就先买了，比如吃饭用的、穿的、出行用的。提前给自己准备一套衣服，新身体要用。而且这几天我自己也要好好想一想，看看还需要注意什么。”

“嗯。说到你那李师妹，过了一夜了，不知道长生门那边有没有事，会不会找到这。”

“如果能找到这，早就来了。既然没事，就可以放心了。”

“昨天晚上我表现得还挺厉害吧。”

“我没想道你能让天地感觉倒转，是很厉害。若是下手再狠些，那就好了。”

“不但厉害，人也很美。道长你从来不夸我美。”

“你自然是极美的，夸你的却不少我一个，我也不擅夸人。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了。”

“没有了就回去吧，我也要修行了。”

……

傍晚，李文澈依然落在那条小路上。看到于游就站在这里等自己，衣服一样，只是容貌不同了。

路上无人，两人并排而走：“姐姐，你回去后长生门怎么样。”

“我回去后洗漱完了躺下，过了好久才睡着。杜师兄一晚上没出现，那些值守的弟子清晨便报知了掌门。我是在苏师叔那边上午听到消息的，还说要招魂看看。于游，会不会出事啊。”

“招不回来了。有没有人问你。”

“倒是没有人问我，不过还是有点担心。”

“既然没人知道，就不用担心。”

“昨天我有些失态。当时我真的以为你死了，我自己也要死了。那些话都是胡乱说的，当不得真。要不是你和陈姐姐，我现在就真的死了。”

“人都怕死，是怕失去已经拥有的。比失去身体更可怕的，是魂魄没有了，这样连思也做不到。那些话真假，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可不敢乱猜，不然你又要对我动手了。你是被我牵连，不需要感激我。”

“过几百年，总是要死的。有时候想想也怕。”

“多数人是让自己忙碌起来，或者享受什么，暂时让自己忘了死亡这件事。一旦想起来了就会怕。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死的。”

“刚救了我一次，你就开始吹牛了。就算你再找一副身体给我，我也算死了一次的。还是自己的身体好，如果用别人的总感觉不是自己了。昨天我掐你你疼不疼啊。”

于游听到这里已经到了门口，便推门进入。

“不疼，那点疼我不在乎。”

刚关上门，李文澈拉住了于游左手，另一只手就用指甲掐住了上臂内测肉最多的地方一丁点皮。于游痛的深吸一口气。

“让你昨天还敢占我便宜，还敢说不痛。看来以前掐的地方不对。”

于游心道李姐姐真是心情多变，以后得更小心说话了。还好她随即就松开了：“亏我刚救了你，还让你每天来这。”

“你自己说的是因你而起，这两样都是，都不算。”

“我不和你说这个了，继续走。现在你修行快多了吧。”

“是快了，那也是我自己勤奋，可跟你没关系。”自己欠于游得越来越多，总是他帮自己，李文澈索性开始耍赖了。

院内痕迹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那烧过的地方也被清理过，灰烬也被于游敲碎埋掉。镜清学昨天李文澈情急之下说的话，让她羞恼不已。等于游修行完出来，发现镜清不在家，送走李文澈便在房门口等。又过了一会镜清才回来。

“道长，我又去河边看河水了。前天下雨河水上涨，现在开始回落了。”

“我以为你出去是找合适的人。若是你选中的人在这附近，今晚就能取了来。”

“附近没认识几个人，没有我看中的。其实今晚就行，只是道长却要睡觉的。我又不能强迫道长。”

“我知道你想现在去，过去八百年了，何必急在一时。每个鬼都对有一副身体非常盼望吧。”

“大部分是，还有一小部分不喜欢的。道长，戴上吧。”镜清又拿出一个黑镯子。

于游伸出手拿过来戴在左手腕处。两人各自回房。

……

一连数日无事。在镜清数次催促下，中秋那日天刚擦黑，于游带着她朝益都县而去。回到家又行三里，依着镜清的示意，在院子上面停住。看到这家有五进院子。此时院中欢庆尚未结束。有夫妇二人还有一女儿，看上去十六岁左右。周围有一些丫鬟小厮伺候着。

于游领口处一个三寸大小镜清说道：“道长，用飞剑必须要站着吗？”

“也不是，飞行时可以坐着，只是并不很舒服。现在停下了，躺着都可以。”

“那道长你坐下休息会。”

于游半躺着看月亮，后面有黄光撑住他身子。

镜清躺在于游身上：“还是有垫子舒服啊。”

于游心道你让我坐下就是为了这个：“那个妇人就是你说的那人么。”

“嗯。”

“人的境遇真是不同，中秋节有人赏月，有人还要伺候别人赏月。现在有时间，我给你说说身体的事。你仔细听好：等她睡了，你去拔一根头发，必须带着从皮肉中拔出来的那部分。下面若是有驱鬼的东西，你不要硬闯，先回来我替你去取头发。回家将头发洗干净，你将洗澡盆所在房间与外界隔绝开，头发放在洗澡盆中。这个主要是防鬼王，所以最好是在白天。大约一个时辰后，取出身体穿上衣服。你可以看到身体大约是十七岁左右，正是最好的年龄。之后用大约七天左右，你学会走路。这几天内你无法照顾方玲，我便将你俩一起放在我房间内屋中。用凝冰符贴在门口，这样你俩都不用出太多汗，可以多等几天。杜师兄储物袋内有几颗辟谷丹，你吃两三颗就可挨过去饥饿。水你也要少喝，毕竟男女有别我不方便，普通人也不能让她进来照顾你，等晚上的时候，让李姐姐扶你去。实在不行，就把你泡在洗澡盆里。下面那人虽然看着不丑，但你容貌如此出众，必定对新身体相貌体态不满意。你生前从未修道，即便在鬼道上修行很深，依然要从修行基础功法开始。我亲自指导你，基础功法只学前两层，修塑颜功大约一两年之内就可以让你恢复容貌身姿。这个你也应该早听说过。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要对我礼敬有加，言行要合乎师徒间的礼仪，不可像以前一样。”

“道长放心。我不愿意，谁也别想碰我。不过我可不当你徒弟，当师姐还可以考虑。”

“当什么以后再说。你的身体是一等一的修行资质，修行起来事半功倍，比李姐姐强多了。将来修道有成，或许可以帮我。这一年多，你出门应该也无事，不会被人认出来。只要将方玲照顾好，你自己的私事我也不多干涉。三年内魂魄不准离体，之后鬼王见到你也没办法把你抽走了。这一点必须做到，最好期间法术也不用。当初方玲若是一直不出来，就不会被抓走了。我想你只要进入身体时不被知道，遇到鬼差鬼王就不会被发现吧。不过万一被发现，能跑就跑，不过一副身体而已。”

“我记住了，多谢道长为我操心这么多。不会无故怀疑的，一般发现不了。”

“这几天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若是你遇到问题，到时再议。如果你不愿意跟着我，三年后就可以离开。每过几十年，你来找我一次就足够了。”

“道长，我不走的。”

“那好，你修完塑颜功之后，我便开始指点你修行长生功。”飞剑带着两人落在房上不远，于游继续道：“你去吧，尽量不要吵醒人家。”

镜清答应一声飘下，过一会又回到飞剑上，手里捏着三根长发。

“怎么是三根。”

“一个身体不够用。一个做饭洗衣，一个修行，剩下一根还没想好。过段时间，第二个身体我自己处理就行，不用道长费心。”

“给我吧，我替你收着。我们回去。”

镜清将头发交给于游，自己变小。一路无话，回到井陉县。

于游落在房门口：“我睡觉去了，有话早晨说。你不休息的话，这基础功法拿去看，塑颜功也在里面。”说着话，递给她一本书。

“多谢道长，我去了。”

……

清晨于游醒来，心想今天自己没被打搅，却听见一句话：“道长，你醒了。”

睁眼看到镜清就坐在旁边等自己，饭菜已经端到桌上。于游从旁边摸出洗澡盆和一根头发：“你嫌不干净就再洗洗，水倒在大缸中。”

趁着镜清清洗的时间，于游洗漱，之后洗澡盆放在里屋并灌满大半水。里屋逐渐被黑色浓雾淹没。

镜清抱着一些衣服和一些布：“道长，我进去了。”

“且慢，这个镯子你忘了。”

“道长你留着吧，还有用的。院子里的我也没收。”

“那你去吧。穿好衣服后你叫我，我就在外面。”

镜清缓步打开门，身影消失在浓雾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