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洵摇头,劝他不要多管“闲事”。
木德月笙当在他身前,阻止他参与这场乱象。
现场乱哄哄地,嘈杂的声音在新和耳边如鼎沸,慌忙的脚步声奔走相告。
有人在无声哭泣,有人看起来漠不关心,有人吵吵嚷嚷地说要缉拿凶手归案。
罗素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就是他!当时只有他在zongtong身边,他本来就是刺客,他一开始就想杀了zongtong,肯定是他干地!”
罗素极力想为自己辩解:“扯淡……我才不会……”
但是他的微小的声音抵不过群情激愤的人们。
子关行将初站了出来,严肃地看着他:“我以为,有木德小姐在场你会收敛一点,没想到你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刺杀一个国家的yuanshou,真是荒唐!。”
罗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子关行将初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罗素,凭良心而论zongtong当年对你也青睐有加,奖赏、提拔哪件事都忘不了你,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罗素,无论你出于什么理由,今天,在这个地方,当着那么多的重要宾客,你不顾他人安危,犯下滔天巨罪!
你这是在挑衅斛城权威,威胁郦城安全,妄图破坏两国之间最亲密的关系!
我,子关行将初,仅代表斛城政府,绝对饶不了你!”
子关行将初举起右手:“警卫团!何在?还不即刻将罪犯拿下!”
子关行转身安慰众人:“各位,在场的来宾们,此事是我斛城安排不利,惊扰了大家,我向各位道歉。
斛城向各位许诺,凡是参与刺杀zongtong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凡是因疏忽松懈造成地生命财产损失,斛城政府一律赔偿!
请来宾们平复好心情,稍后我会差人整理别处,请大家不必惊慌。”
说罢,子关行将初回身向他们不明所以地说着:“皇帝,郡王,木德小姐,几位也辛苦了,今天是大好日子,可别让血腥污了你们的眼。”
新和默默地看完了这一套眼花缭乱的操作,脑海里只有一句话:这位先生,你后面的zongtong还在抽搐呢,你没有救一救地打算吗?
……
以子关行将初的办事速度,看起来明天就能吃上原大zongtong的席了。
听起来像是地狱笑话,但它真的发生在了新和眼前。
木德月笙按下新和蠢蠢欲动的心思,木德月笙侧头向他使了个眼色,新和接下,顺带瞄了一眼柳洵。
看起来俩人是心照不宣,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哦,新和忽然有点可怜这位zongtong,生前众叛亲离,死了还要被人算计。
就在新和为原祥默哀的时间还不到半秒后,罗素早已按耐不住性子了。
“真当老子好欺负啊!都给我滚开!”
“嘭——”罗素买来地“械性防护屏障”被他提前引爆,爆炸带来地烟灰顺着风扩散到了全场。
“咳咳——”即便新捂住口鼻,浓浓的硝烟味依旧无孔不入。
烟雾使人迷眼,新和隐隐约约地看到罗素带着他的手下慌忙逃跑,还有一群看不清身形的黑影冲了进来。
迷雾散去,警卫团正趴在地上呻吟。
八成是被罗素揍得不轻。
没了护罩的阻挠,黑影畅通无阻地来到子关行将初面前,然后低头认罪,一气呵成。
“属下来迟了。”
“不,你来的正好。”子关行将初冷着脸说道。
没用的东西,他恨恨地想着,原祥真是养了一群废物,连一个灵力、弹药双耗尽的人都抓不住,活该你今天栽在这里。
这时,早已算好时间地柳洵,掐着点从容不迫,步伐沉稳地从木德月笙身后走了出来。
乱作一团的郦城官员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迅速整理好衣容,整队列齐跟在他们的皇帝后面。
子关行将初用抹掉眼角的湿润,与柳洵互相行了礼。
“此事是斛城办事不力,让有心之人乘了机会。”子关行将初一脸愁容。
柳洵背手而立,安慰他:“还请节哀,意外之外的事谁也预料不到,只要能保证众人安全就行,反正双方协议已经签署完毕,无论过程是怎样,对结局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子关行将初会心一笑:“是啊,接下来的合作还请贵国多多包涵。”
两人还未推拉完,有人先不买他们的帐了。
“既然zongtong出了意外,我等便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在下先告辞了。”
“继续留在这里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我们也先走了。”
“多谢副zongtong的好意,可惜我还有要务在身,等明日改日葬礼再谈吧。”
“走啦走啦……”
“等等我们……”
斛城的一大批官员随便找了个原因拂袖离去。
……
趁着那边saoluan的空隙,木德月笙悄悄地,装作随意走到了原祥尸首身边。
木德月笙叹道:“可惜啊,你原本到不了这步的,是什么让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负责抬尸体的人员不敢阻拦,都知道他们是斛城的贵客。
她抬手似乎是想做些什么,末了也只是将手重重地放到了担架上,神色复杂。
“走吧走吧,就当是我们最后一面吧。”
木德月笙向原祥做了最后的道别,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被木德月笙从原祥的尸首上剥落下来。
木德月笙闲庭信步地回到了新和身边。
新和低声说道:“闹剧已到落幕的时间了,我们倘若再不退场,就真的走不了了。”
毫无疑问,木德月笙和新和被陈绍算计了,新和皱着眉想,如果当初真的听了陈绍的话,乖乖拿着请柬去参加会议,恐怕刺杀别国yuanshou的罪名就会落到他们头上了。
所有人都带着目的,想要分一杯羹。
新和迫切地想远离这是非之地,但是木德月笙朝阴暗的角落里微扬下巴:“可是某些人还想让我们继续演下去啊。”
?新和回头。
少女静坐在影子里,沉默地擦拭着刀上的血,旁若无人,似玻璃珠的灰色瞳孔,僵硬又毫无生机。
安德……
斛城皇帝的影子侍卫,执一刀侍一主,只有在他们身上,新和才会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无法逃脱的命运。
“你和她打起来,有几分胜算?”
“实不相瞒,七成。”
“很高的胜算,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的意思是她有七成,我只剩三成。”
“……”
“没有人会想和疯子打,尤其是一个向死而生的疯子。”
新和:柳洵,你这个王八……你究竟是怎么做到一边嘴上说着关心的话,一边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的?
木德月笙倒是没什么想说的,拽过连着泡泡的透明水线:“诶呀——不是还有我在嘛,我又不会丢下你。
再说,有人免费请你吃饭不是很好吗?就算是鸿门宴,也有烤羊排呀。”
或许是被木德月笙的泰然处之感染了,新和紧绷的心情也慢慢放松下来。
对于木德月笙的话,他从不怀疑。
比起新和这边优哉悠哉的气氛,柳洵那边算得上是骑虎难下。
子关行将初勉强撑住面子,“笑”着送走那些斛城官员,身后的随从更是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副zongtong事后拿他们出气。
柳洵倒是乐得看戏,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还有闲心指指点点。
这倒是给了新和空闲,在无人注意的地方,他开始思考目前手里掌握的所有信息。
“先是桃妖为祸,但是斛城毫无作为。
接着是皖南被封,陈绍卷入刺杀案。
因为身上有嫌疑,陈绍委托我们去保护柳洵。
然后是刺客登场,被我们阻止。
最后原祥死亡,子关行将初夺权。
还有……”
新和没有说下去,因为安德正提着刀机械般的向他们走来。
木德月笙说道:“先从第一件事情开始说起吧,你还记得海家那位小姐吗?”
俩人悄悄咬耳朵,也不管安德是否能听见。
听到这位熟悉的人物,新和没由来地感到一片沉重:“记得,她也是桃妖作乱的受害者之一。”
“你可能不太熟悉斛城的行政系统,像他们这种官员,可能不只他们是官员,他们的连襟、同族、后代可能也是官员,或者从事和政府有关的工作。
海家就是一个典型的世家门阀,往上数九代都坐镇赣北,世袭官职,即便是zhongyang来了命令,调度官员,也要先看海家的脸色。”
“这已经不是世家了,应该称呼军阀更为合适。”
“说地不错,比起郦城还要夸张。好歹前朝时郦城的世家已经经过一次清洗,起不来什么风浪了,但是斛城却要被这些军阀们拆吃入腹了呢。”
前朝吗……在新和的印象里,当时执政地还是元惠女帝。
有传言说,女帝能登上皇位,少不了这些累世公卿的相助,可是没想到女帝稳住皇位后,不仅没有投桃报李,反而将这些先前拥簇她的门阀挨个拉出去剃头。
新和还小些的时候,曾经过一次菜市中心,他还记得那天,双臂满是肌肉的壮汉举起砍刀麻木的挥下,尽管那刀因为使用太多次,没有时间修复而出现豁口,尽管那刀不够锋利而未能一次斩断脖颈,但是壮汉选择对发出惨叫的东西再次落下刀刃。
新和记得一颗颗头颅堆得比房檐还高,记得穿着华丽的无首尸体叠在一起被车拉走,记得满地的血,用了多少水也无法冲洗干净。
回到皇宫后,新和便生了病,连续高烧不退。
御医说他只是一时受惊,又遇了凉风,才会出现如此症状,多加休息便可。
当时还是皇太女的柳静,坐在床边,流着泪,拉着他的手为他祈福。
昏昏沉沉中,新和似乎听到过争吵声,但是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等他再醒来时,他出现在一辆奔驰的马车上,坐在一旁的白发少女合上书本告诉他:“你好,我是曙雀,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你的父母将你委托给我抚养,现在我们正在前往陇西新家的路上,你还有什么疑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