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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张成啊,实在是蹊跷。当初暇国大厦初倾,人望陆泽好心好意来招安他,拜他安暇大将军,他不应。如今暇地也算安稳,怎地自己跳出来去求一个什么‘平寇大将军’,还强把褒城众丐帮弟子编制成军,以舵主名义招募整个北暇的丐帮弟子来,去‘剿寇’呢,这才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啊。”其中一个人说道。

“这还不算,诸位有所不知,听说起因是在客安县发现了几具丐帮弟子尸体,有人说看身上的剑痕,应是被玄凌道宫的剑法所伤,只是这丐帮弟子遍天下,死几个乞丐还不正常吗?被张成这么一折腾,竟成了丐帮与玄凌道宫的新仇旧怨,还惊动了丐帮总舵。据说这丐帮,正从君山带大军前来支援张成呢。”那矮身汉子忍不住,又插嘴说起来,愈说愈兴奋,竟快要站到椅子上来。

“什么,总舵要来人?”宇文觉砰地把棍子往桌上一砸,倏地站起来,面色不善地看着刚刚说话的几个汉子,问道。

“你看,我说让你莫要妄言吧。”那几个汉子里又窃窃私语道,偷偷瞄了两眼宇文觉,也不理他,急急忙忙结完账就赶忙散掉了。

“师兄,你且忍着些,这里人多眼杂,又是暇地,若真依他们所言,那玄凌道宫人必定要抓丐帮弟子,我们就在玄凌山脚底下,还是隐忍些好。”叁子赶忙拉住宇文觉,低声说道。

宇文觉被叁子一拉,才缓缓坐下,道:“玄凌山离这里远着呢。”

“你忘了那道士哥哥的手段了么。”叁子说道。

宇文觉怅然,“也是,只是生灭洞一别,不知那抚霜道人当下如何了。”

“师兄莫担心了,眼下急事,当是早早找到率军前来的总舵之人。褒城分舵这边,依我们俩的能耐,自是无法平息了,张舵主明明已死,如今的张舵主,说不定也是一个会易容术的奸人。也只有总舵来的人,才能平息这一场误会了吧。只是不知这次是总舵的哪位长老前来。”不想此时叁子竟是最能看清局势的,她安慰着宇文觉,同时也将眼下情况分析了一番,倒也句句在理。

褒城戒严,此时近至褒城,远至玄凌山,均是人情汹汹,再加之有丐帮总舵大军开拔的消息,众人皆以为丐帮与玄凌道宫将要开战,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人传出了丐帮此次远征玄凌山,是与丐帮上一任帮主君山醉翁吴歌有关。

宇文觉等人实在觉得消息传得太过玄乎,丐帮与玄凌道宫本来没有大仇,只是在总舵看来,张成毕竟一分舵舵主,无缘无故地被招安起兵,必是有张成的原因,虽说这件事蹊跷不已,殷天笑也大为震怒,然而对丐帮来说,仁义二字至高无上,无论如何,都需要前来找到张成当面询问清楚。

“只是如今城内无法进去,也没办法找烟雨楼询问目前的消息啊。”宇文觉愁眉不展。

“什么?就这点本事,还自诩年轻一代轻功第一?”叁子一脸讶异地看着宇文觉,眼神里居然充满了鄙夷之色。

“还不是担心你进不去?”宇文觉被她这么一说,也不发怒,却也反以一脸鄙夷。

“叁子轻功不如师兄好,那师兄倒是带叁子进去呀。连我都带不动,好意思说自己是‘不夜霜天,踏尘逐雁’的弟子?”

“不夜霜天”他们的师父漓禾的武器的名字,“踏尘逐雁”是漓禾的轻功名称,叁子这是在损宇文觉呢。

宇文觉听罢,上下打量了叁子一眼,叁子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他却说道:“不行,你太重了。师父她老人机再厉害,可也没教过我怎么带头小猪飞。”

叁子听完此话,不禁火冒三丈,顿时就要发作,只是忽地又变了脸色,又是一脸刻薄地看着宇文觉,道:“什么?就凭你也能拿下夺旗大会头筹?”

“好好好,今晚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夺旗大会头魁,什么叫百里挑一,什么叫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夜。

宇文觉几乎整夜没睡,悄悄起来,也不敢点灯,溜到叁子屋里,叁子正呼呼大睡,还伴随着咂咂嘴的声音,宇文觉悄悄将一张纸和几个碎银放在了桌上,便又蹑手蹑脚地离去了。

纸上写:“觉先去,师妹珍重,客栈侯我,明夜必回。三日不回,速回总舵,万不可独自进城。切记,万万不可独自进城。小狗才会独自进城。”

最后几字着墨尤重,看来是反复描了许多遍。

褒城极为坚固,城墙亦是极高,当年褒国乃是前平朝初立时,分封下的第一批诸侯国,褒城即是国都,虽说久经战乱,仍旧不失古城气度,依然固若金汤。尚国伐暇时,褒城久攻不克,还是因为城内有守城将领被策反,俘获暇帝开城投降,才得以拿下褒城,堪称暇地第一坚城。

宇文觉站在城墙下面,就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小角落,看着高高的城墙,心里稍稍感慨了一下,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眼神一凝,嗖地一声,如利箭离弦,绝尘而起。双脚沾上城墙后,便如蜻蜓点水,先是横着沿着峭壁行走,再是回身倒折,蜿蜒而上,只因再这样的垂直峭壁上,且城墙光滑,无处可攀,所以无法垂直腾空上去,故而只能沿着城墙墙面曲折而上。

宇文觉行至一半,已经开始气喘吁吁,毕竟当年夺旗大会,也不攀登这样的垂直峭壁。这城墙倘若低一些,宇文觉可能可以直接飞跃而上,只是并不能如心中所盼,且倘若从城门开始爬起,城门檐尚且还可以踩一下借力,但同时就要面对虽是被城门上方的守卫发现的危险。所以在这样一个角落起飞,虽说费力了些,却不易被发现。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宇文觉终于爬上城墙,此时他已经大汗淋漓,城头之上却是不适宜休息,城头上面遍布巡逻士兵。宇文觉明白情况危险,故不敢多留,一个来巡的守卫尚还来不及叫喊出声,刚一对视,便被宇文觉一棍打倒。

宇文觉却不敢让他手里的灯跟着倒下去,一来害怕城头失火将之点燃,一个不慎便会危害百姓;二来若此时远处有人刚巧注意到这里,灯盏倒下必定意味着守卫遭擒,念及此处,宇文觉只得将灯盏挂在城头的旗杆上,位置刚巧处于男子的腰腹上下,以此掩人耳目,才算了却一应琐事,跳身下去。

城内戒严,到了夜晚,自然要宵禁,城内街道上果然空无一人,且家家户户都已熄灯休息,整个褒城仿佛毫无人迹一般,除了偶有的野猫跳跃觅食,几无任何声音,寂静异常。

因此宇文觉十分小心,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宇文觉没想到此处的宵禁居然这么严,严厉到整个城内不见一盏烛火,连巡逻更夫也见不到身影。宇文觉屏气,穿梭于城内小道僻巷,尽量避开一条条干道,尽管城内的表象是毫无人迹可寻,其实宇文觉明白,暗中必定布满了重兵,如此严厉的宵禁能够实行下来,必定已经捉拿了许多百姓和可疑人物,才会肃清得这么彻底。

三大情报组织中,唯独之后兴起的烟雨楼是大摇大摆将自己的情报网放在明面上,在每个地方的每个城镇均设有自己的分部——也都叫“烟雨楼”,平日里是做酒楼客栈的生意,但也公开买卖自己的情报。

这一点倒是和丐帮很像,只是丐帮是因为天下乞丐众多,为了方便统筹而在各地主城设置分舵,整个暇地也只有褒城一处分舵。烟雨楼也是如此。在烟雨楼中买卖情报时,双方往往之间隔着一个互相看不见的纱帐,以此保证不会偷偷记录买家样貌,反手陷害客人,也正是因此,烟雨楼能够享誉天下,在哪儿都能开得了张。

宇文觉此时本身就蒙着面,他明白无论再严格的宵禁,做这档生意的烟雨楼都不会彻底熄火的。只是当年尚国剿灭过境内烟雨楼与太甲宗势力,加之双方之间的深仇大恨,尚国境内的烟雨楼,一般都不挂着“烟雨楼”的明幌子,而是掩藏在各种客栈之下,在尚国境内走江湖的人都能认得出来。只是像暇地这种地方,刚被灭国不久,境内江湖势力还算活跃,尚国也并未来得及进行过类似长宁二十年那样的大规模清洗,所以如果一心要寻找烟雨楼,难度倒也还算不大。

果然,很快,宇文觉就找到了“藏身”在众街巷中的烟雨楼,其实也不算藏身,只是因为此时宵禁,烟雨楼也并未掌灯,找起来相对不易。宇文觉在城中看见一处客栈名为“百知楼”,他又仗着轻功好,跳到人家客栈的房顶上看了看,果然看到牌匾之后还有一个小小的立牌儿,上面写着“烟雨楼”三个字。

于是宇文觉确认了脸上的黑纱没有掉下来,且绑得足够紧,便站在门口,也不着急推门而入,而是用棍子轻轻碰了碰门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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