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只有我们信服没用,外面的七千兵卒难信啊,他们都是当初在岁城关跟着张成的老兵,或是他们的子孙,如今都对张成极为失望,怨恨得很。即便他们信了,岁城关数万乡亲,北暇数万丐帮弟子,皆难以信服啊!况且即便如此,我们的出路为何?难道我们不西进了?”宋斤愁眉苦脸地感慨道。
宇文觉闻言,知道这话确实无法反驳,心想能信一个是一个吧,只好又思虑了一番,开口说道:“如今你们在桥寨叛乱,早已被尚国视为反贼,加之你们的过往行迹,轻易不会放过你们,倘若你们自忖能敌得过强尚的强军万马,就当我没说。”
“若敌不过,为今之计,唯有趁尚国无暇东顾,待剿灭施冲盈一伙,与玄凌山和解后,帮主亲自与尚国皇帝谈判,才可能保得下你们,我所来也正是为了此事。在普通兵士眼里,如宋将军所说,张成已叛,无法挽回,我们就算是告诉他们张舵主已死,此时的张成乃是会易容术的奸人,想必他们也不会信,反而会乱了阵脚。”
“此事急迫,帮主没有从总舵带大军过来,一来防止声势浩大玄凌道宫起疑心,本来两派便关系紧张,如此一来便无法谈判了;二来带大军则行走过慢,洛承离此太远。所以你们才是帮主唯一可以依靠的助力。依我看,你们跟随帮主随时准备应对假张成褒城之兵,这样才是上策。”
宇文觉说完,看宋斤等人面露思索之状,便故意停了一下,喝了口茶水,又说道:“总之你们是否听从我,随我西进褒城助帮主一臂之力,皆由你们定夺。你们好好思虑思虑,若不愿做丐帮的罪人,还是早早答话与我,我好告知帮主。这才是当务之急。”
听完宇文觉的话,宋斤等人仔细思虑了很久,因为宇文觉这番话实在有条有理,不好质疑,待得一番商榷后,宋斤才开口道:“都这么久了,还未得闻,小兄弟尊姓大名啊?”
其实宋斤从刚才的片刻接触里,已经感觉出来,这位总舵派来的少年,有英雄之气,也难怪总舵敢派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年前来与他们会谈了。要知道,他宋斤背后,可是七千不惧强尚、刀尖舔血的流民啊。
说好听些是流民,甚至是江湖名门正派的弟子,说不好听些,倒不如说是些为了生计集结在一起的悍匪。就连宋斤都这么想,更不用说其他人了。故而他这七千流民,确实是一股令所有人都大为忌惮的势力。能派一年纪轻轻的少年来说服他们,这少年必有他的超人指之处。
宇文觉听到宋斤这么问,赶忙回礼道:“在下免贵复姓宇文,单名一个觉字。”
“宇文觉?好名字。好,宇文小兄弟,我们几个商量好了,将会率领五千流民西进褒城,听候帮主与漓长老调遣,只是毕竟我们远走他乡,岁城能不能回得去还不一定,桥寨乃是我们费力打下来的,故而还需留下两千人守着桥寨和杨寺,万一此事不成,还可以图个长久之计,希望宇文兄弟理解。”宋斤站起来,向宇文觉娓娓说道。宇文觉听到,说到后面,已经去掉了“小”字。
宇文觉明了,虽说没有将七千流民尽皆带到褒城,但有五千已经足够,总不能断了人家后路吧。再说人家愿意将五千人带走,已经显示了足够心意,宇文觉深知,万万不可强逼,于是还礼给宋斤,道:“宋将军如此明事理,在下佩服。”
之后便是一应客套寒暄,众人便尽皆散去。
宇文觉还是惦记着林长寻,毕竟林长寻受伤过重,虽说那女子有办法将他救下,并说出了“三日之内必将醒来”的话,但是宇文觉终归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宇文觉猜测这必定是某门某派的禁术,禁术意味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翌日,大军开拔,那青衣白衫女子承诺在县治候林长寻,待其醒来后直奔玄凌道宫复命即可。宇文觉有成命在身,不方便在此陪伴二人,便随宋斤等人离开了。
宇文觉问出女子姓颜,名叫颜小文,肯定了宇文觉有关生灭洞的猜测。至于为何送他们进生灭洞,依她所言,是因为她早就觉得这洞有蹊跷,但是奈何她自己实力不济不敢入洞,她知道宇文觉乃是夺旗大会头魁,林长寻乃是青阳道人弟子,再加上生灭洞与二人门派相关,便将他们送进生灭洞,帮忙调查,果然他们也算触动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其他闪烁其词,只说自己曾在镜竹苑待过,其他便不再谈。
虽说宇文觉也算无话可说,自己就这么被人扔进了一个大漩涡,却又无可奈何,没了她林长寻的安全就无法保证,因此不敢对其动粗。
十日后,北暇,玄凌山脚下。
张成大军已然就位,在玄凌山脚下摆开了阵势。殷天笑也已经与叶平生谈妥,再加上有叁子和林长寻两方的证词,两边都了解了有关易容术一事。故而丐帮与玄凌道宫并未彻底翻脸,而是一致认为需要在尚国反应过来之前,火速解决掉假张成的这支来势汹汹的大军。
只是对玄凌道宫来说,玄凌道宫毕竟只是一个地方宗派,虽说立派有数百年之久,却也从不会大规模招收弟子,所以弟子并不是很多,面对数万官兵,还是有些无力,好在岁城关流民已至,在褒城军后方安营扎寨,由殷天笑、漓秣和宋斤等人统领,这令假张成如芒在背。
只是施冲盈一伙,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竟然孤注一掷,下令向玄凌山进军!
之所以他们敢如此肆无忌惮,是因为他们竟然把原来褒城分舵的丐帮弟子,和假张成利用张成在北暇的影响力号召而来的丐帮弟子,全部混编在了官军中,即便这样,还是没有冲散官军的人数,仍有数个编队是纯官兵的。
但是这样一来,殷天笑等人率领的流民兵(即宇文觉所说服的宋斤的五千人)便不敢轻易在后方将他们挑了,殷天笑毕竟要顾忌到要避免丐帮弟子的互相残杀。
玄凌山脚下,尚国平寇军大营。
大营中烽火弥漫,马蹄声哒哒而过,气氛极为肃穆。虽说已至三月,玄凌山深处北地极北,再加上今日天气阴沉,整个军营就显得更加肃杀。因为长途行军,白马的鬃毛都被路上的尘土泥泞染得黯淡无光,士兵们虽说神情紧张,却多显疲态,兵马在军营中快速穿行,黑云沉沉。
就在这时,一个身子摇晃,手里拿着酒壶,衣着邋遢,头发散乱的中年人在兵马行阵中摇摇晃晃地走着,似是喝酒喝多了,双眼的眼皮耷拉下来,也不看路,一副醉汉样貌。
这时一匹快马横冲直撞而来,醉汉也全然没有看见那匹快马,眼看着就要撞上了这位醉汉,就在将要相撞的一瞬间,醉汉身子一转,一脚着地一脚微微翘起,那马就错身而过,然而他因为自己重心不稳,反而反手将别在自己腰间的棍子向地上一杵,才将身子稳住。只是这样一来,竟不巧地绊住了那马的后蹄,那马也趔趄一下,马上的衣着将军衣服模样的人顺势给跌了出去,摔了个狗啃泥。
那将军趴在地上好不滑稽,当时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醉汉,而这将军被摔在地上,一个个忙碌的士兵不禁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看着将军那滑稽模样,一个个都强忍着笑意。
那醉汉依然跟没事儿人一样,斜眼瞥了一眼那趴在地上吃泥巴的将军,继续边提着酒壶喝酒边哼着小曲儿向前走去,那将军从地上爬起来,顿时怒火中烧,大叫一声:“哪来的死叫花子,怎么混进军营里来了!”
说罢正要举刀上去砍,忽地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因为此时军营中似是有许多的人眼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不用说,自是“死叫花子”一词犯了忌讳,这里面被改编的丐帮弟子,怕是沾占了绝大多数。
那醉汉被这么一叫,循声回望过去,眼睛还是眯眯着看着那小统领,摇晃着缓缓走过去,道:“死叫花子,还是丐爷爷?”
那统领气还未消,再被这样一羞辱,再次怒了起来,一刀就冲着醉汉落了下去,怒道:“敢给老子充爷爷!”
谁知他一刀尚未落下,腹上已挨了六棍,脸上又被掌了两个耳光,然后便吐着血倒飞出去一丈多。那统领直觉得双眼眼前冒着金星,恍惚中似是那醉汉又朝自己走来,忙磕头道:“丐爷爷,丐爷爷,小的知错了,求丐爷爷饶命……”
然而其实那醉汉哪里有朝他走去,只是他受了几棍竟被打出了幻觉。此时军营中的大多兵士都停下了动作,也不知道这醉汉闯进来是干什么,只是听他的言辞,可能是丐帮中人,所以尽管有人下令说将他擒下,并没有人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