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一晚,在我极度的醉意中悄然而逝。
像是不留痕迹的飞鸟,于苍远的空中掠过,只余下几声悲鸣,在我的生命里,不时“嘎嘎”响起,拉扯着某处敏感的神经,留下隐隐的疼痛。
醉酒,只不过是在享受精神上的片刻欢愉。
而酒后的痛苦,才是永恒的生命主题。
.....
第二天,我强忍着头痛与胸腹之间的翻江倒海,将我的一些钱物收拾好,准备出发。
我要去找孙笑笑,和他一起去抢亲。
虽然我不知道此举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成功之后的意义又在哪里,但是心底的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必须要去追求一个结果。
哪怕这个结果是苦涩的,难以下咽的。
就像忽然回到十几年前,青春的热望与莽撞又附了身,将心底原始的欲望勾引了起来。
是的,我要去抢亲,马上就去,片刻也不停留。
不管这个想法是幼稚,是疯狂,还是内心的渴望,都随他去!
人在老去之前,总要任性一把,好知道之前的自己,过得是多么的愚蠢和窝囊。
收拾停当之后,我拿出手机,给孙笑笑去了电话。
“在哪儿?”我问。
我和孙笑笑都是天涯浪子,江湖浮萍。
所以,此刻各自身在何处,我们互相并不知晓。
“家啊,”孙笑笑貌似刚睡醒,说话时还打着哈欠,连带着怨气也打了出来,“干嘛?”
“我问你在哪个城市?”
江湖中人,哪里有家,四海即为家。
孙笑笑所谓的“家”,应该不过是漫长旅途中的一个小小旅店罢了。
我怎么知道这小小旅店到底在什么地方?
片刻后,孙笑笑清醒过来,说:“我在逍遥城。”
我说:“好,我去找你!”
他疑惑问:“找我干嘛?”
我说:“当然是去抢亲。”
“抢什么亲?”孙笑笑似乎被吓了一跳,声调也尖锐了起来,像是突然听说自己得了湿疣重症一样。
我压低了声音,阴沉沉的反问:“你说呢?”
电话那头儿,孙笑笑连“哦”了几声,然后翻脸不认账,“今天天气不错哇,小陆,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吗?我一会儿打算去天马河钓钓鱼.....”
然后他自顾自的跟我科普了几项钓鱼技巧。
我说:“那你觉得鱼食是用蚯蚓好呢,还是用你的小鸡好呢?”
孙笑笑尴尬的笑了笑说:“小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怕是对我的小鸡有什么误解吧。”
我说:“没有误解,我只是实话实说。”
孙笑笑还想继续掰扯掰扯。
我在手机相册里翻找一会儿,很快找到一张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孙笑笑停住说话,应该是在看照片,片刻后说:“这照片你哪儿来的?”
我说:“小叶给我的。”
小叶叫叶玉青,身材很好,和孙笑笑曾经是好朋友,非常好的朋友。
只是后来两人分开了。
我曾问过叶玉青二人分手的原因。
叶玉青便给我发了一张孙笑笑的小鸡吃米图。
我虽然觉得可惜,但还是很礼貌的回复了叶玉青:“你受寡了。”
....
孙笑笑明显是生气了,口中连叫:“她、她、她....”但似乎又找不到什么言语对叶玉青进行人身攻击,毕竟他们之间也曾有过一段情缘,过于刻薄的话也说不出口。
不过,很快,孙笑笑激动的情绪便萎靡了下来,像瘫软的烂泥一般。说:“钓鱼嘛,还是用蚯蚓好。”
我不想再听他顾左右而言其他,便挂了电话。
然后背起包裹,转身出门,到门房,与房东简单交代几句,便径自买了火车票,直奔逍遥城。
就算孙笑笑昨天只是头脑发热,今天冷静下来,已然否决了“抢亲”的决议,也不打紧。
无论如何,我的目的地,都只是逍遥城。
因为我知道,白晶晶也在逍遥城,自打分别以后,她便再也没有离开过那座城市。
至于到时候孙笑笑参不参与我的抢亲行动,我倒并不十分在乎。
总之,在我看来,一切似乎都势在必行。
........
逍遥城与无忧城之间,隔得并不遥远,大约只要坐两个小时的火车,便可到达。
火车上的人不多。
毕竟,没人愿意在过节期间还四处奔波。
我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片刻后,火车便在“轰隆隆”的巨大声响里,一路向南狂奔而去。
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抢亲计划,乱糟糟的也没个头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对面竟突然多出了一个身穿古装戏服、下巴留一撮长须的中年男人。
这人来得神不知鬼不觉,幽灵一般,吓了我一跳。
我很快冷静下来,装着无意的瞥了中年男人一眼。
男人面色黝黑,像是在黑夜里浸泡过很长一段时间似的,但看上去又不像非洲人。
中年男人似乎感觉到我在看他,忽然咧嘴一笑,面向我说:“见笑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也换了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表情,说:“不敢不敢?”
中年男人伸出一只手来,潇洒的捋了捋颌下长须,面上神色不变,淡然说:“不知小兄弟为何偷窥我?”
我连忙狡辩说:“没有。”
中年男人也不计较,从怀中掏出一个保温杯,打开盖子,凑到嘴边,吹了几口气,然后对着嘴喝了口水,说:“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笑着回答:“陆向西。”
中年男人放下保温杯,对我拱拱手,做自我介绍说:“在下古乐天。”
不出所料,他果然不是非洲人。
我也不再藏着掖着,又看了看他的装束,奇怪问道:“古兄怎么这幅打扮?是刚拍完古装戏吗?”
古乐天哈哈一笑,神秘兮兮的说:“我本来就是古人。”
我狐疑的看他。
古乐天便跟我解释,说他原本是明朝时候的人,大概是1619年冬天的一个下午,他正跟熹宗做手工,按照熹宗的图纸,他们计划做一架无与伦比的巨大炮车。
正当他们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天地间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大风来的迅猛,一时间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不一会儿,天空竟被这大风吹出了一个巨大的洞,那洞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说到此处,古乐天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不好的事,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到:“熹宗见这情景,也不畏惧,只是觉得好奇,便把我装上炮车,说送我上去,看看天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我便被熹宗一炮射到了天上。再后来的事儿,我就记不清了,醒来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年代。”
我听了古乐天的这一通白活,惊得下巴掉到地上,忙弯腰捡起来,装了回去。缓了缓神说:“古兄,你莫不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古乐天认真的看我一眼,说:“你连羊了个羊第一关都过不去,还谈什么智商?”
我不服气,倔强的反击:“难道你就过得了第一关?”
古乐天冷笑一声,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也过不去。”
我试着拆穿他的谎言:“古兄的意思是说,在1619年冬天的一个下午,在地球上,确切的说,是在大明京城的上空,出现了黑洞,然后你被射到黑洞里,最终实现了穿越。”
古乐天郑重的点了点头说:“应该是的。”
我对他当头一棒说:“你撒谎,黑洞根本就看不到,看得到的东西,能叫黑洞?”
古乐天忽然换了一副口气,似乎夹带了几分怜悯,他说:“陆兄弟,你即便没有真实经历过,但至少也应该看过倭国的片子吧,所以,黑洞怎么就看不见呢?”
我被他驳的哑口无言,并羞愧的红了脸,想立刻钻到车底。
虽然古乐天偷换了概念,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拆穿他,因为,我真的没见过他口中所谓的黑洞。于是,我索性给他做了个鉴定:他虽然不是非洲人,但肯定是个精神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