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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狍鸮本来贪于吃喝,被贬斥到钩吾山,偶尔到达昆仑虚吃到仙家果核瓜皮,顿时胃口大开,这才识到不只有钩吾山之处可以吃喝,可以勇闯天涯,尽情到处寻找美食。一日,那狍鸮来到冀州,冀州乃是天下繁花地带,人烟阜盛。狍鸮不敢穿街入室,在那荒野边缘游走。

看那红日西下夜色已临浓雾即起,狍鸮走着走着,忽见眼见一黑,见鬼魅丛生,四处游荡。那冀州人烟虽盛,但也是一处处的聚集,荒野却是鸟兽的天下。狍鸮见雾起鬼魅横行,他哪里在乎,鬼魅见到狍鸮四散而去,远远地避开。这是为何?

原来鬼魅行事是最见不得人的,只敢对老弱病残进行恫吓,那老弱病残三魂六魄难以固守,一经惊吓之后,魂飞魄散,鬼魅便得手成功,携着魂魄而走。倘若遇到青壮年或凶狠之人,哪里在乎鬼哭狼嚎,光靠吓唬已经没有用处了,或左或右或前或后纠缠不清,若是禁不住拉扯,稍稍泄露一点胆魄,便拽走了一两个魂魄,就像遭到霜打的一般,顿时气绥了,鬼魅若多,东扯西拉,也是不久于人世了。

还有遇到坚韧不拔者,只得动起手来撷取魂魄,那鬼魅手轻,却禁不住热血和污秽之物,遇到血气才刚之人或抛弃污秽东西,只能望洋兴叹,只得退却了。还有众人同行同伴,胆装气盛,鬼魅哪敢动手,气血冲天犹如日月之光,属阳冲阴,鬼魅不敢当面作事,只能潜行在背后下手,见不得人的事属阴,阳能克阴,阴怎能胜阳?只能躲避。那鬼魅遇到日光便散也是这番道理。

鬼魅遇到狍鸮远远避开是怎么回事?天地人神鬼,排名有先后。天为大,地为次,再次就是人,那三才为天地人,人虽然力不能及仙神,但是为三才之一,那人之中有人杰、人雄之类,神鬼不及,神鬼敬服,不敢有所怠慢,且为女娲娘娘所造,顶上有三花,神鬼明鉴,不敢造次。那鬼是最末次的,论起来狍鸮乃是凶兽,在天地人神鬼之中,则在神之类,是神兽之类,况且狍鸮不守神的规则,为所欲为,天神皆恨又都怕,狍鸮连天神不顾,更不把鬼魅放在眼里。鬼魅要是近得身来,打得鬼魅化为乌有,直教变成尘埃。

狍鸮见浓雾即起,那管许多,径直向前而去,但见一股黑气而来。狍鸮大怒,道:“何方鬼怪还不让开,莫非不想要存在世间了。”那股黑气绕着狍鸮而转,黑气之中隐约可见蚩尤大神。

狍鸮见是蚩尤大神,忙拜道:“兵主大神被黄帝擒杀,神魂已经散开,永不存在世间,缘何在此见到?”

那黑气中蚩尤大神道:“吾乃是天下第一战神,被黄帝侥幸杀死,吾心不服,想欲再起神力,奈何大势已去,怨气冲天而没有结果,吾欲借你之力再造天下。”

狍鸮道:“我只是一个猛兽而已,哪能与那些天神对抗起来?”

蚩尤大神道:“吾的怨气到处游荡,不肯咽下这口气,只想借得一个神魔来了却吾的心愿,吾遍寻天下,未有合意的神魔,不想今日遇到你,可借得你的身体畅行天下。”

那黑气便入狍鸮体内。狍鸮顿时觉得气力增加无可比拟,腹内空荡荡的,要找吃的一时没有,张口咬那山石金玉,入嘴似乎咬着烂泥。

狍鸮回到钩吾山时。钩吾山神还知道它是狍鸮,再远一点的地方,那些人神见到这个凶兽,惊惧他大嘴能吃,有了好吃的哪个地方都能见到他,没有好吃的,黎众也成了他的美食了。

那狍鸮倒也识得时务,遇到强壮有力的他躲避开,夺取老弱的填腹,要是遇到都是强壮的,等到他们散开了吞下落单的人。凡是入口之物他都要吃。吃人的时候不事声张,即便如此,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大家到处传诵他的样子,见到他来了,高叫道饕餮(tāotiè)来了,饕餮来了。久而久之,天下只知道饕餮而不知道狍鸮了。

这日,狍鸮来到邽山,见到邽山阴风习习,了无生气,狍鸮思道:这地如同我的钩吾山一样。

狍鸮正在不解之地,忽见邽山跳出一个怪兽,双翼如虎,大叫道:“何方怪兽竞敢来到我山?”

狍鸮定晴一看,是穷奇,大叫道:“我乃狍鸮,偶尔到达贵地一游,相见甚好。”

狍鸮也是久闻穷奇的大名,知道不是善类,因而是同病相怜了,所以见到时也好客气一番。

穷奇见是狍鸮,道:“我还当是谁?原来是饕餮来了。”

狍鸮道:“我乃是狍鸮,你怎地叫我饕餮?”

穷奇道:“天下到处传说有个什么都吃的怪兽,我思那身形就是你了,我看饕餮符合你的身份形象。”

狍鸮道:“你也吃人无数,同我彼此彼此不分上下,莫要大哥说二哥的,偏偏把我改了名字。”

穷奇道:“我虽然吃人,但没有你那么会吃,只是填饱肚子而已,你是天底下最会吃的吃货,能吞下万物入腹,有品出五味的本领,所以大家都叫你饕餮,说你是狍鸮就无人可知了。”

狍鸮听罢,欣喜道:“听你这般天下的传辞,如此说来饕餮这个名号非我莫所,我当受之,不管是什么名字,只要传遍天下人人皆知就够了。”

穷奇道:“正是正是,你不受之谁敢受之,你这个大名天地闻名,绝无半点虚言。”

两个在一起,那正是惺惺相惜,相恨见晚。穷奇道:“我本在邽山,奈何天地之大,不能容我,只得到处流浪。”

饕餮道:“我也是的,不知怎地,不是人见人爱而是人见人恨,奈何这些人是什么眼光,不就是能吃了些!天下吃货有多少,偏偏就痛恨我?”

穷奇道:“不如我们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抱团取暖,谅天下之人不敢对我们怎样?”饕餮连声应道:“好主意!好主意!”

饕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穷奇眼珠转了转,拍了拍双翼,让发热的脑瓜子凉快凉快,好思索一下到哪里去。穷奇扇动双翼好久也没想出所以然,饕餮心急道:“到底想出来没有?我已经饥肠辘辘了,肚子都扁了。”

刚才对饕餮还有点儿好感,现在穷奇可生气了,道:“只知道吃吃吃,天下哪有像你这样的一心为吃。”

饕餮道:“天地的仙神人魔,哪个不是满足口腹之欲才闲下来做事,不吃饱怎有力气?”

穷奇正欲再骂饕餮,觉得它说的有一丁点儿道理,就在那里思索一番,忽然灵光一现,道:“何不去弱水之边,那䝟貐在弱水之中,靠近昆仑虚,对仙界非常熟悉,若得猰貐相伴,兴许得些仙气也有好果子吃。”

饕餮一听有好果子吃,顿时来劲了,想到当初在昆仑虚吃的仙神果核,口水直流不息,肚子“咕咕”直叫。于是道:“那是个好地方,仙神向往的场所,要是得到西王母的垂怜,入得仙神之列,也不枉生在世间。”

穷奇嗤笑道:“你这个现世宝,就凭你贪婪本性还想入得仙神?真是痴心妄想!”见穷奇冷嘲热讽,饕餮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正要翻脸不认发作起来,那穷奇道赶紧赶路去,不要在这里闹了,他觉得腹中空空了,还是找到吃的为主。

一路前行的细节,并不多言了,却说两兽赶到弱水岸边,穷奇对着弱水发呆,饕餮望着河岸发愁,那弱水是鹅毛不浮的,水弱不能承载万物。但见:浩淼不见影,鬼神愁变面。昆仑高万仞,弱水深三千。

穷奇与饕餮在弱水边,哪见到有何仙神人魔的影子,全无一点生气,又不见䝟貐身影,饕餮怪罪道:“你说到弱水边就见到䝟貐,这弱水又宽又长又深,哪里找得到他?”

穷奇道:“那䝟貐躲在弱水之中,鲜露踪迹,仙神都难以看见,你我就更不须说了,若要找到䝟貐,就看缘分了。”

饕餮道:“我俩守在这里,犹如大海捞针,遥遥无期,要等得几时才能见到,就是见到䝟貐,与他交情尚浅,他未必对我们以礼相待,这家伙独来独往,还不如去罢。”

穷奇想了想,道:“你说的有些道理,莫说人心险恶,就是仙神魔妖也是摸不准的。”

俩个商量既罢,便离开弱水,一路向西而去。不知翻了多少座山,却见眼前一山,金玉满地,白白黄黄皆好,雄黄遍野,色色青青俱佳。山高入天,怎知长空超天山,水低流谷,思忖汤谷纳英水。山随天势,水就谷深。

那饕餮与穷奇大声叫好。饕餮问道:“这是何山?”

穷奇道:“此乃是天山,”

饕餮道:“好一座天山,胜过钩吾山和邽山不知几百倍。”

穷奇道:“我到过千山万水,没有比这座山更好了。”

饕餮道:“我到过万水千山,也没有比这座山更好了。”俩个正在惊叹,却见山间尘土飞扬,似风似扇般卷起,赶过去一看,见一个六足四翼的家伙在载歌载舞。

穷奇道:“巧了,天山乃是帝江所在之地,那帝江基状如黄囊,赤如丹水,六足四翼,浑敦无而目,能识歌舞又善于歌舞,又叫浑沌,与我正是一路货色,正好有共同语言,我们真是志同道合了。”

饕餮道:“那浑沌与你是臭味相通,到处扯谎溜屁的,你俩倒是一对活宝,我只不过吃吃喝喝,与你们还是有区别的。”

穷奇道:“我看你吃的人都是孬子吧,那孬子脑袋好像被糊在你脑子里了,连你都孬了,居然说起胡话了,你还以为你是瑞兽人见人爱。”

俩个正在吵闹,那浑沌飞身过来,见是穷奇和饕餮,道:“两位缘何到得天山而来?”

穷奇道:“我俩风闻浑沌是个有情有义的神兽,特来看望。”

浑沌大喜道:“我虽然不喜出来游荡,浑敦没有眼睛,但我揣摩世间却是雪亮的,缙云氏是个贤人,饕餮为缙云氏之子,贤人之后,有着缙云氏风范,只可惜后人不解,以为饕餮大吃大喝是坏事,哪个不需要不吃不喝,吃喝乃是本性所需。穷奇你是少皞氏之后,英名被瞎传了,那些狡辩有理的人被你咬掉了鼻子,当然毁你声誉了。还有,你俩吃人之事被仙神黎民诟病,但人分三六九等,所食的人未必就是好人,那些被称为好人的人,我看都是表面现象,穷奇吃得没有错。”

浑沌对着穷奇和饕餮一番颂扬,穷奇和饕餮高兴不已,今天总算听到贴心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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