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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难难难,

苦辣酸甜麻涩咸。

起早贪黑为张嘴,

争名夺利不停闲。

这话乃是后世说书之人叙述做人的艰难,却又你争我夺,只是为着苟延残喘活着,哪里想到什么远大理想和抱负。做人的苦处,不是天上逍遥自在的天神所能体会到的。那些天神得到先天的灵气,餐食着琼液玉浆,呼纳着灵气瑞风,逍遥四极,游走八荒,定时循天察地,倒也无过。

那人间黎民百姓有话这么叙述,天神是洞穿四极八荒,何事能够逃掉天神的法眼?天神俱是一一看在眼里,如何不觉晓?只是天神在九天之上,一日便是地上一年,不可同日而语,苍生又是命短如同蝼蚁在世,转夕就逝,只叫天神到世上走一遭才可亲历知晓。可那天神往往各司其职,不得闲暇时间,故而不见,只有仙人无职可居,无事可忙,逍遥自在,闲时在仙居修行,忙时跨海越山,共探渡劫之事,不得有空闲到人间一观?仙神们偶尔一眼瞥见世上不平的事情,忍不住显灵一下援手相助,获得苍生的称颂。

姑且不论这些,古往今来转瞬去,何曾风光到眼前。当今天界大安,人间太平,所谓政通人和,众生安乐。那一日,后土大神在殿中闲坐便思苍生如何地在世间享用,欲化为一个白面书生去得人间。对九天玄女和使令玉女道:“我欲到人间一游,观察人心的善恶。”

使令玉女道:“大神何须到达人间,只需慧眼一观便知分晓。”

后土大神道:“天界不平,鬼魔当道,在毫末的时候兴起,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我去人间细细地察看一下,以见端倪。”

九天玄女道:“后土大神准备怎样去得人间?”

后土大神反问道:“还须怎样?吾遍游万地,观看千百的风情,便可知人世间的百态。”

九天玄女叹道:“你一入尘世之间,神光护体,莫不敬畏,贤者仰慕不已,恶者惧怕,贪者惊心,强者手软,纵使你洞悉天机,走马看花也难看穿众生的三魂七魄,人心难以全测。”

后土大神笑道::“这个凡众之心我等天神怎会识不透?”

九天玄女道:“就是知道你又会怎样?他们藏恶显善,又卑躬屈膝痛哭流涕痛改前非向大神求饶,大神岂会拒人千里之外?”

后土大神道:“以你之见吾该怎样?”

九天玄女道:“当初宗布神留恋人间,动了凡念之想,不听天皇大帝劝说,非要下得凡尘为帝,投身为后羿,虽然天下善射,响彻人间,终被家臣所弑,身死魂灭,致使宗布神这个虚名徒然留在了世间。吾神已经有了这念想,便近似要走宗布神的这条路了。”

使令玉女听了大惊道:“难道后土大神要坠落红尘?”

九天玄女道:“正是,天神一旦有了凡尘的念头,便是一劫,若能度完,复归神位,若是不幸迷茫在其中,不知几生几世才能出来,茫茫人海,仙神难救。”

后土大神道:“灵宝天尊便是前例,开皇元年,太上大道君历经人劫,托胎于西方绿那玉国,寄孕在洪氏之胞中,凝神琼胎之府共计三千七百年。太上大道既然寄孕既成,遂降诞在西方绿那玉国,后来经过元始天尊亲授灵宝大乘之法十部妙经,才得以悟道飞升复归天界。”

使令玉女伤心道:“吾神下得人界,不知几时才能够归来?”

后土大神道:“吾下界去救众生,心不迷茫,你等休要担心,待得走一遭人间细细察看便回,重整人心,惩恶扬善。”

使令玉女道:“大神到达人间,吾到期便接引大神,只是不知大神欲往什么人家。”

后土大神道:“钟鸣鼎食人家富贵而骄横,救苦救众需要启迪心智,吾投身于没落的书香门第之家,以笔执仗行走天涯。”

后土大神决定已下,遂与九天玄女和使令玉女道别,化为一番祥云落在中原地带,落入红尘之中。

却说中央大地繁华昌盛,人烟辐凑。有一户人家生得一子,自幼聪明伶俐,父母延师教导,及至长成以后,那书生怎样:冠冕堂皇,白袍着身,腹有经纶,气华自生,上知天文,下察地理,文治武功,非同寻常。只是不爱功名利禄,喜欢行走天下。

这一日书生辞别父母,徒步离乡行到一个闹市,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三教九流喋喋不休地在争论。书生晗首称赞。

书生穿街入巷,见得人间烟火,赏得风情美景。却见街角一个仙风道骨之人,手持一幡,定坐在哪儿。书生见那人不凡,驱步向前,揖手问道:“阁下枯坐在此地,半响不见一人而来,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前顾。吾见其他算命的人不似你这等模样,别人都是用龟壳,晃签筒,木格子,铜钱。你一样全无,不知你能算什么?”

那人看见书生,忙揖让道:“我并非其他算命之人可以比拟,其他算命之人,借助物用来测,取得命理之间一二揣测,点拔世人的劫数苦难,为的是养家糊口。而我而算天理地义。”

书生道:“你是占卜还是青乌术,或者筮法抑或称骨。”

那人道:“这些皆是不用,就是紫微斗数、看相、八卦六爻、奇门遁甲、大六壬皆是不用,更何况四柱八字和六柱了。”

书生笑道:“天理地义不是巫灵神蓍所能窥探的,你这个不用那个不用,单凭口说,又怎能说服世人。”

那人道:“我观阁下并非常人,如何不解?”

书生道:“我乃是一介书生,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如何解得高人的隐语?”

那人哈哈大笑,道:“阁下休要自谦,当今世上人人心中自有主见,可是徒有其表,如何瞒得你的慧眼。只是赠君一语,神降神收,自作自受。万事万物均有定数与变数,定数有规律可循,而变数无规律可循。”

那人说完飘然而去,书生正从追问,却不见踪影。书生大惊,思那天地之间从未遇到的事,那人如何在自己眼前逃脱。

书生不解,便继续前行,转过一个穷街陋巷,到了一个繁华的大街。见到一个酒肆,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书生见了便思口渴,入得酒肆之中,选了一个位子坐下。店小二过来招呼道:“请问客官用的什么?”

书生道:“来一碗茶水,其余的一概不用。”

店小二应道:“客官稍等一下,片刻就来。”便去倒茶。

书生如何只要茶水不用饭菜?有道是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茶排在最末的一位,越排在前面越是重要,如果最末的东西都能充足自给能够享用的话,其它的不必说了。

店小二端上一碗茶水,书生放眼观去茶楼之人,茶水之中显出万千众生,有的细心品茗,有的大口解渴,锦衣布葛杂居其中,不可胜数。书生点头称赞。这时,门外一个乞丐向着店小二乞讨。

那店小二道:“本店今日客官甚少,并无多余的剩饭剩菜,你往别处去吧。”

乞丐道:“小二哥,我已多日米水未进,饿得没有力气再到别的地方了,求你行行好事,多少给予一点吧。”

店小二道:“我也是不做主的人,休要为难我。”那乞丐苦苦哀求。

就见店中出来一个胖大肚圆之人,高喝道:“还不快点滚蛋,再影响我的生意,看我不打死你。”

店小二道:“我家主人发话了,再不走可真的要棍棒加身上。”那乞丐见那人凶狠,只得一步一趋走开。

书生见罢,问店小二道:“这乞丐也是可怜,我看你这儿施舍点汤水并非难事,如何这般不舍得。”

店小二道:“客官有所不知,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的乞丐,每日来来往往并不停息,如何顾得上。”

书生道:“我见天下政治清明,上下和顺,国富民足,怎会有众多乞讨之人?”

店小二道:“看客官打扮是读书之人,年纪轻轻,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知道物力艰难。盛世之时,大多数只落得个饱腹罢了,倘若遇到瘟疫、水灾和早灾,或是贪官管治,留下一条小命也就万幸了。倘若遇到兵荒马乱的年代,卖儿鬻女,骨肉离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等只有一句怂话,好死不如赖活,就见上天见怜了。”

书生道:“我读书万卷,也听说天上的仙神众多,俱是体贴众生,那仙神如何看着不管,只要求救于仙神,便脱得苦海重生。”

店小二道:“我等求神拜佛,也只落得个残延活命,客官难道不知俗话,条条蛇都咬人。”

店小二正欲还说,店主大怒道:“你这般啰啰嗦嗦的几时才休,又有客官光临了,还不快去招待客人。”

店小二唯唯喏喏道:“小的这就去,这就去。”店小二忙不迭地转身到了门口去迎顾客去了。

书生向店主拱手道:“请问这家店主,那人只不过是求得一口残羹而已,如何这般无情,没有一点同情之心。”

店主见是书生,粗声粗气道:“那乞丐站在我门口,阻挡了我的财神,如何不气?”

书生哈哈大笑:“似你这般凶狠,财神还会上门吗?”

店主大怒道:“你这个穷酸书生,奈何触我的霉头。”伸拳向书生打来。

书生缓缓地站了起来,一手抓住店主的拳头,还没有碰到书生,就被书生打倒滚落在地。书生道:“今日饶你一命,以后心中休要起恶,不然堕入地狱受苦无尽。”

店主挣扎地爬了起来,骂道:“你这个愚腐的读书人,我辛苦地挣钱,没有偷没有抢,这些人却白要我的钱财,我只不过不给罢了,奈何要与我为难。”

书生道:“为人在世要常存善心,没有善心怎能为人?”

店主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看那些善人虽然是为着别人,最终不过讨得一个好名声留于后世罢了。”

书生道:“天下之人,人人都像你一样,哪得清白天日,你执迷不悟,吾今天也不想难为你了,你好自为之,不要临到难头再后悔已迟。”

书生说完便出了酒店。店小二扶起店主道:“看那书生文武双全,老板你说不过他打不过他,光有钱也砸不死他,还是忍气消声吧。”

店主道:“今天挣钱不多故而气不壮,算我倒楣。”

出得茶楼,书生边走边寻思,今日怎地见到这般恶人,虽不是大奸大恶,但也是心地不纯。那书生一路不看路,不知不觉来到了郊外。但见花红柳绿,莺歌燕舞。忽见道旁窜出数个大汉,手里持着明晃晃的钢刀,大叫道:“快快留下钱财,留你一条小命。”

书生道:“你等强盗,打家劫舍,可知我是一介书生,只有书籍几本,哪来的钱财?”

强盗道:“真是晦气,今日出门没有看黄历,第一桩生意就碰到书生,书就是输,若不拿出钱来抵消这晦气,让你魂归地府。”

书生道:“真的拿不出钱财来,让诸位失望了,要不你拿刀砍我吧。”

强盗生气道:“煮熟的鸭子嘴还硬得很,书读多了都不知道生死了。我等出手,要么掠财,要么杀人,要么杀人掠财,总要做一桩,你没有钱财,不要怪老天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了。”

一个强盗说着举刀向书生头上砍去,正在此时,就听一声断喝:“强人住手。”

强盗放下刀来,书生循声看去,就见一个汉子冲了过来,道:“休要伤人,这穷酸书生无权无势无财无钱,你等岂能伤害无辜。”

强盗道:“既然书生没有钱财,那你替他赎人吧。”

汉子道:“我也是无钱无财,只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

强盗道:“休要多话,没有钱财就拿命来。”

汉子道:“要钱没有,要命就一条,我就是拼了这条小命也要惩恶扬善。”

强盗道:“只有陪吃陪喝陪玩的,还有陪死的,不仅仅是你这条小命,还有这书生的这条命,是你要入鬼门关的,怪罪不得我们了。”

强盗持刀砍向汉子,汉子不惧不畏,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个强盗打倒在地。那些强盗见罢,一起围了上来,人多势众,一哄而上,好汉难敌四手,恶虎害怕群狼,汉子渐渐不敌,强盗们哪肯饶过他,将他打翻在地。

书生见到,道:“可怜这个汉子,为了我而送命,你们先杀我吧,也不枉费他救我的一番心意。”

强盗头子道:“你俩个有情有义,令人佩服不已,只是遇到我等强人,便成了难兄难弟,一齐投奔黄泉之中,来世再做好兄弟,好惺惺相惜吧。”

强盗举起钢刀,一刀砍向书生的脑袋,书生举起一块山石,钢刀砍在山石上一折为两断。另一个强盗见罢,道:“这书生脑袋上顶块石头就坚硬似铁,莫不是读死书读的。”

又一个强盗道:“任他死读书,读死书,碰到老子还是读书死。”跳上来持刀砍去,钢刀一碰又是断成几节。

强盗头子道:“真是见了鬼,这几把刀子经不住磕,难道这钢刀是水货炸弹,赶明儿找个好铁匠打几把过硬的吃饭家伙。”

那强盗头子见了知道碰到了一个硬货,道:“嗨,你这书生,今天算你走运,我们的家伙不济,就饶了你一次吧。”

书生笑道:“刚才你们说要么掠财,要么杀人,要么杀人掠财,总要做一桩,不做一桩就触了霉头,现在怎地一桩不做了。”

强盗头子道:“我等杀人掠财,不是靠声响大嗓子吼,也不是靠力气秀肌肉,靠的是明晃晃的刀子来吓唬人,没得刀子,还能唬到谁呢,看你是文弱书生,就饶了你吧。”

书生道:“就你们这种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杀人放火,我没有刀子也能取人的性命。”拈起身上一支毛笔,运足了气力嗖地掷向一棵大树,只听见啪的一声,毛笔如同利箭一般插进了那棵大树。

强盗们见罢口瞪口呆,连忙跪下求饶:“不知英雄到临,求英雄饶得我等一命。”

书生道:“你等杀人越货,罪不可恕。”

强盗道:“我等也是为了活命才走到这一步路,不然谁愿意干此营生,不但招人所骂还折阳寿。只求英雄给我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一定会痛改前非。”

书生道:“暂且饶得你等一条小命,我将告知有司,记录你等罪行,若有改过自新的话,减轻你等的罪孽。”强盗们感激不已,连连称是。

那汉子见罢知道是遇上的真英雄,忙来施礼道:“有幸遇上英雄,真是三生有幸,愿与英雄结为异姓兄弟,好与世间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书生道:“我行走天下,才见到你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所遇皆是缘分,今日有事到州府大人那报告民情,他日还有机缘相遇。”

说罢拱手向那汉子告别。书生带着几个强盗往官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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