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来趟鬼市你们就不想去逛逛吗？”白榆站起身我才发现她早就收拾完自己了。

十三倚在门边，眉眼弯弯：“想，但没钱。”

“说起来我记得人间的货币和黑域的货币似乎是有一定的汇率的。”我想起之前苏姐让我转账的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有笔债没还。

“哟你居然知道。不错。”白榆挑了挑眉，“让我出钱可以，不过你们用什么条件让我帮你们出钱呢？”

不得不说我嗅到了高利贷的气息。

“那你想开什么样的条件呢？”十三反问。

“说实话你们身上我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白榆苦恼地摸摸下巴，“也就脑子好使了点，比较能打了点。啊这样吧。”她忽然一捶手掌，“你们来给我打工吧。当我的打手。放心工资不会亏待你们的。至少在黑域你们的福利待遇绝对杠杠滴。”

十三冷笑：“你以为我们那么好糊弄……”

白榆：“你们装备费我全包了。”

十三：“老板你有什么吩咐？”

叶听不解：“可是你不是挺能打的吗……”然后他就被十三猛地一撞。我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十三的低语：“干什么你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一个人傻钱多的金主……”

我都能听见更何况白榆。但白榆大度地没和他计较：“这不是懒得动手吗。本小姐这么娇气，磕坏了怎么办。”

“……”昂，真没看出来娇气。

“行了钱的问题解决了，你们愿意出门了吗？”

“……”老板拿钱砸我求我出门！此等好事怎么会没人愿意接受呢？

于是我们笑靥如花地出去，欲哭无泪地回来。

先回到出门之后——

白榆给我们每人脸上贴了张符，用来遮掩我们的生人气息，同时混淆黑域人对我们的种族认知。

白榆说：“很多不愿意暴露真实身份的买家都是这么干的。”

“就这一张纸？”十三新奇地掀起符纸，那只掀起符纸的手就被白榆拍了下去，“别乱动，符纸粘不牢。你要有多动症下次我就换502胶。”

“你应该威胁他扣工资。”叶听小声建议。

然后被十三笑嘻嘻地飞了一眼刀。

叶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挪到我身边，借我挡住十三吃人一般的视线。

白榆自己也化形为一名身形单薄的少年，白色短发干净利落，脑后的狼尾简单束成一缕，一双璀璨的紫瞳熠熠生辉。

“这也是为了掩盖身份吗？”我秉持着好学的精神，不懂就问。

白榆一甩狼尾：“不，单纯就是我喜欢。”

这么出门的架势就像谁家小少爷领着一群保镖准备干架去似的。

鬼市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血腥恐怖，跟人间的集市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也就长得阴森了点。周围的商铺用的全都是猩红的灯光，有些商铺房梁上的装饰用了不知道什么生物的骨头直接就那么砌进去了。不远处似乎有鬼怪讨价还价起了争执，似乎是只乌鸦和一个蛇人。蛇人老板怒火中烧尾巴直接缠住乌鸦妖的脖子一顿狂抡狂揍。街道上的嘈杂与混乱与人间的集市相似却也不大相同，多了分原始的野性。

我的冷汗瞬间下来了。

但出乎我意料的这里主要流通的商品并没有人头人肉之类的，都是一些武器，基本都是鬼兵和一些草药、丹药之类的。还有一些……嗯？手机？

“这里偶尔也会贩卖一些来自黑域之外的物品。是外出出差或者旅游的黑域人带回来的。”白榆介绍。

我有点傻眼：“哈？”

“原来黑域和人间是可以通行的吗？”叶听也傻眼了。

“当然是可以的。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不太行。普通人要是进来了不就是死了？不过我们这种情况比较特殊，一般情况下我想，我们都是离死不远了才被一鼓作气抽进来吧。”

话刚说完白榆脖子上就多了块淤青。

“这也是不能说的吗？”白榆眨巴眨巴眼睛，行呗。

“黑域的禁言禁制最严重会发生什么呢？”我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唔说实话最严重应该就说不出话吧。我是混血所以体质比较特殊。所以还能说出来，只是会被禁制掐一下罢了。但是我本身知道的并不算多，要说出更重要的信息的话下场可能就会有点惨了。具体怎样……我记得好像是……”他仰望天空想了想，然后笑着说，“啊对，被雷劈成灰吧。”

你是怎么能笑着说出这种话的呀！！！

我咽了咽口水。

白榆斜睨了我一眼：“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呀。很热吗怎么一直在冒汗？这样符纸很容易掉……”

他话还没说完，那符纸就从我脸上飘了下去。

白榆眼疾手快把符纸按回我头上，叹了口气：“下次还是用502吧。”

仅仅只是一瞬，我感觉周围看过来的目光似乎多了几倍。

“人类的气息？”

“不能吧，撑死是混血……”

“鬼市的混血还没有这么浓郁的气息……”

我听到了很多窃窃私语，但我听不懂。

他们似乎都是在用各自种族的语言交流。

识海内诺菲尔非常及时地帮我翻译。她冷不丁地出声差点给我吓得灵魂出窍。

“咦，之前那条鲤鱼怎么会说人话？”十三环顾了一圈，符纸下充满杀气的眼神逼退了不少牛鬼蛇神。

“因为黑域里也有混血生活，自然也流通人类的语言。而且能学会人类的语言也是很多鬼怪的追求哦。”白榆替我重新贴好符纸。

我品了品这话，总感觉有些许不对。

“你之前脸色那么白，不会是因为怕鬼吧？”白榆忽然问。

我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必强行捡回我最初的人设……”虽然还是有点怕，但是相比当初已经好太多了，至少能淡定（？）地走在全是鬼怪的街上。

不过说到底，人类对鬼怪的恐惧说到底还是对死亡的恐惧吧。

跟死亡打了几次照面之后，确实也没那么怕了。

“可是你满脑子都是血肉模糊的画面耶。你不小心把你脑子里的画面共享到神经网络的群聊里了。”白榆眨巴眨巴眼睛。

“……”请让我再死一死。

这个东西是个什么bug我还不能关掉的？

诺菲尔哧哧地笑着。估计就是她动了手脚。

“啊，这个算是我种植在你们身上的信号接收器，收回的权限在我手上。所以只要我没收回这个网络就还能继续使用的啦。误发信息是常有的事啦，你玩x信的时候难道没手滑发错过信息？”白榆善意地给了我一个台阶。

而我站在台阶上独自凌乱：“抱歉还真没有。”

“不过人肉这种东西算是高级货啦，你不会随随便便在路边摊见到的。”白榆笑着解释。

“嘶，为什么人的地位在黑域里这么奇怪啊？！”我忍不住吐槽。

“……”白榆突然沉默。他看了我一眼，“耶？不能说。”

我：“……”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之后白榆给我们都买了部手机，说是方便联络和发工资。不得不说一个高中生有这等财力这家伙必定不是一般人。

老板牛逼！！

我划拉划拉手机，太久没接触手机碰到手机之后有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

黑域的手机也是智能触屏机。虽说鬼市的建筑都是传统的建筑，但是生活方式都十分现代。甚至还有扫码支付。

恍惚间我觉得之前的生死一线似乎只是场梦。我们正在过的是正常的现代都市生活。

直到有颗飙血的脑袋骨碌碌滚到我脚边停下，还溅了我一腿的紫色血液。

我不仅按耐住了跳脚的冲动，甚至还能把它一脚踢开。

十三夸道：“不错，有长进。”

我：“……谢谢。”

白榆弯下腰仔细端详：“哦，是九头鸟。死不了。”他抬头看了看，“赌坊啊。赌钱赌输了吧，拿了自己的一条命抵债。”

赌坊装潢华丽，门口站着两只露着狐耳的狐妖，穿着开衩开到大腿根的旗袍，妖娆地扭动腰身在迎客。

其中一只迎了过来，挽住白榆的胳膊：“这位俊俏的小少爷，不进来玩一玩？”

白榆淡定推开，不知从哪掏出一瓶香水对着自己一顿猛喷，“老婆不让我赌，我要回家了。”

狐妖嘴角抽了抽，被香水熏得放开了手，满脸晦气地回到工作岗位。

白榆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一股狐臊味。”

“……”我认真回忆了一下我和苏姐相处的时候好像没有味道啊。啊不对，苏姐不是狐妖。

“这附近有拍卖场吗？”叶听看向不远处一幢装潢不输这座赌坊，甚至更豪华的阁楼。

“有。你想去玩玩吗？”白榆双手在胸前交叉，“虽说路边能淘到好东西，但真正的奇珍异宝还是得在拍卖场才能见到。”

叶听很懂得适时展现自己的魅力，他展露一个溺死人不偿命堪称男女通斩的笑容：“老板……”

白榆直接一巴掌上去：“滚。要钱也不必出卖色相。”

说实话见多了叶听欢脱的一面，这么一本正经地散发荷尔蒙的样子确实让人很不习惯。

“作为本少爷的人怎么能连那种小场面都没见识过。”白榆右手一甩狼尾，露出霸道总裁式的笑容，“拍卖的钱本少承包了。”

我弱弱地说了句：“原来你喜欢的是霸总人设啊……”

白榆笑容一僵，阴恻恻地看了我一眼：“江北？”

“老板霸气！老板威武！”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本色。该舔的时候就得舔。

拍卖场很大，光是前台就已经扑面而来一股低调的奢华的气息。前台的客服桌是一张厚重的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办公桌，上面的浮雕惟妙惟肖地刻着一条龙。那龙是一条骨龙，看上去阴森可怖。眼窝处似乎还跳跃着两簇幽绿的鬼火。

我不由得抬眸看了眼白榆的背影。

整个装潢采用的是中式装修，灯光泛黄偏暗，营造出一种凄冷的氛围，明明不是红色的灯光却依然有一种独特的中式恐怖感。四周的雕梁画栋看的人眼花缭乱，红木特有的厚重与质朴典雅在低调中透露出一股带有历史感的奢华。

前台服务员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下半身呈半透明，似乎是魂体。

“他是摄魂怪。”白榆解释说，“高级鬼魂能化出实体，这家拍卖场录用的至少也是厉鬼级别的，是不可能有透明魂体出现的情况。这是摄魂怪特有的技能，化出透明魂体打入低级鬼魂内部进行捕猎，可以理解为披着羊皮的狼。”

进入拍卖会场，更像是进入了一家豪华剧场。拍卖台设置在中央，客座环绕着拍卖台依次往外，就像剧场一样。往上共有四层楼。据引路的服务员介绍，那些都是上等包厢，早早就被预定出去了。

“几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今天下午有场拍卖要进行。镇场的拍品是……”服务员神秘的压低声音，“空域那位的骸骨。”

白榆脸色微变：“那是主上亲自安顿的坟你们也敢刨？”

服务员吓得脸色一变：“这位客人您可别乱说啊，这杀头之罪可不能随随便便就给我们这些草民扣上的呀！”

“哦？”白榆面色冰冷，从鼻腔里冷哼一声，“那这骸骨是怎么回事？”

“实不相瞒这只是一段指骨罢了，从当年的古战场发掘出来的。”服务员擦擦额上的冷汗。

“古战场遗骸多了去了，你们又怎么确定，这便是那位的指骨呢？”十三觉着好笑。

服务员收起擦冷汗的手帕：“这是本拍卖场的商业机密，不便透露，还请几位客人见谅。”

十三微微俯下身子：“老板你觉得他们拿假货糊弄我们的概率有几成？”

白榆老板架子十足：“江北你觉得呢？”

昂？

我眨巴眨巴眼睛：“这不好说。因为验证指骨是否为真货的技术条件不是谁都有。就算顾客买到了也无从验证。”

“你说的对。”白榆冷笑，“有点意思，敢拿这种噱头出来。神的指骨。不亲眼看看会有遗憾的吧？”

白榆似乎对于黑域之主很是……敬重？

我看其他的黑域人更多的对黑域之主存有的是畏惧。

服务员带我们找了几个空位坐下。事实上整个拍卖场根本就是空无一人。

“这不都是空位？”叶听低声嘟囔。

服务员不知是什么物种，耳朵尖得很，他微微一笑，“您说什么呢，这不都坐满了吗？您几位赶的正是时候，拍卖这就开始～”他说罢打了个响指，灯亮起来的瞬间周围的嘈杂猛浪一般将我们淹没。那些形形色色的怪物就那么凭空出现在座位上。

服务员幽深地看了我们几眼，转身离开。

叶听脸色有些难看：“我不会暴露我们的身份吧？”

“……难说。”白榆看着服务员远去的背影沉吟，三秒后嘴角一掀，“不过无所谓了。”